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九十八章：局中局（上）

　　藍美提手一指，指向那個“白＂字。

　　琉璃霎時警惕起來，來者是關白欣。甚麼事情需要深夜聊天？莫非艾莉絲以往有夜談的習慣？
 
　　“我以拉羅消音，她一定感應得到。＂琉璃往壞裡想：“就算裝睡，她也會讓那小鬼叫醒我。＂
 
　　此時，站在房外的關白欣從門隙中看見了光，便想：“若艾莉絲真的有古怪，說不定會慌張起來。凱尼說她今午不讓大夥兒跟隨，莫非房內暗藏秘密？這樣的話，她現在一定猶豫，不一定開門見客……＂
 
　　思考未完，門已張開。關白欣的思路瞬間中斷，改念想：“艾莉絲的反應比想像中還要快。＂





　　琉璃看著關白欣，關白欣也打量琉璃。

　　“這女人怎樣看也是柔軟的小姑娘。小鬼說艾莉絲在她手上敗多勝少，很可能是誇大其詞。＂琉璃暗想：“就算關白欣真的很厲害，現在的我重新擁有運用暗靈拉羅的能力，不一定輸她。＂

　　關白欣靜看“艾莉絲＂，“艾莉絲＂一點慌張也沒有。不但四肢健全，而且臉容依舊。一個自稱受襲的人會是這個模樣？很可能。“艾莉絲＂臉色略有冰冷，唇邊沒有一點口紅，是驚魂未定、還是另有原因？

　　“你好。＂關白欣開口試探。

　　“熟悉的朋友之間，居然會說‘你好’？＂琉璃內心滿是問號。她可以從藍美口中得知艾莉絲的人際關係，但不一定清楚艾莉絲的語言風格。
 




　　例如，泰麗莎會稱呼艾莉絲作“一億元＂、對凱尼說“戴帽小子＂。艾莉絲會以怎樣的方式稱呼她的朋友？直說名字，還是有特別的稱謂？有甚麼口頭憚？會不會懂得不為人知的暗號？
 
　　琉璃沒時間去想。沉默太久是破綻、說話也是破綻。這時候，她發現關白欣眼楮稍稍瞄往藍美處。

　　“藍美，我們有要事談。＂琉璃平平靜靜地道。“我們＂二字，就是琉璃的擋箭牌。
 
　　琉璃不怕藍美泄密。他愛自己的母親，即使知道真相，他能消滅一個帶著母親臉皮與驅體的人嗎？不會。琉璃與他約法三章後，三番四次恐嚇這個小鬼，泄密下場就是玉石俱焚。更何況手鐲尚有追縱他位置的裝置。
 
　　藍美在場才是琉璃的最大憂慮。小孩的神色語氣騙不了人，愈加裝模作樣、愈是破綻百出。
 




　　關白欣看著藍美默默離去，心想：“小藍美面色陰沉，似乎真的存在被虜去的事。但……讓他夜間獨自外出，會不會冒險了點？＂
 
　　琉璃卻想：“艾莉絲似乎暪著關白欣一些事，至少剛才看過的‘比賽名單’中沒有她的名字。瞎空亂猜真的很難，必須盡快與費倫會合，讓明耀他們調查艾莉絲的過去。＂轉念又想：“其實沒甚麼好擔心，我就不信她會看穿一切，所以……＂
 
　　“我在看名德的過去。＂琉璃刻意把語調放緩，一改冷言冷語之風，道：“坐吧，別站著太久。＂
 
　　關白欣笑道：“懷德峰倒數第一學生居然好學起來。＂琉璃裝作自然，道：“好奇罷了，夜裡找我幹嘛？＂
 
　　“下棋！＂關白欣扮作興奮，道：“我心癮發作，手指癢癢，沒有對手，只能找你開刀！＂琉璃擠出一個笑容，道：“好好，睡前陪你瘋一次。早知這樣，我便不讓藍美跑去，要他學學弈理，也是好事。＂於是順手收起隔音屏，一切順理成章。


　　“咦？今天遇上敵人，這麼快便好心情來？＂
 
　　“這是甚麼意思？＂琉璃心想如此，口中卻道：“敵人被除，怎能不高興？對了，你有棋盤吧？＂
 




　　關白欣早有準備，把一切該用之物放到地上。
 
　　這是一盤“神祇大陸象棋＂，是歷史學家參考古東方棋盤所製。不同之處在於，因古史資料不足，象棋玩法與古代大有不同：現今甚麼兵棋都可“過河＂，“士＂和“帥＂更可以跑出九宮範圍，只不過“士＂不能在九宮外斜走。
 
　　關白欣道：“我先手，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琉璃巴不得快快結束鬧劇，心想：“跟我弈棋？你死定了。我六歲已能大勝芙蕾，費倫與我的戰績也是五五開。除了費倫，夜鷹裡的人全部非我對手。＂
 
　　盡快結束遊戲，推開眼困要睡，就是琉璃的目標。

　　關白欣的第一著是，紅棋中卒往前。
 
　　琉璃把右炮移至中路，笑道：“這豈不是自殺？＂關白欣同樣移砲居中，忽道：“我沒聽過艾莉絲姐姐懂得下棋。＂
 
　　琉璃微有小驚，臉上神色自若道：“學回來的、學回來的。＂同時提炮越兵，吃掉了關白欣的中卒。紅炮與藍砲相對，琉璃輕喊：“將軍。＂心中在想：“大陸三兒小歲亦懂下棋，如果連簡單棋步也不識，實在過分不自然。＂




 
　　關白欣想：“艾莉絲沒提過她會下棋，也沒有提過不會，沒有疑點。＂於是裝作思考，左看右望。琉璃尋思：“這人懷疑房內藏有乾坤，我便任你細看，你也看不出來。＂


　　時已深宵，水靜河飛。兩人慢慢地下了數著，琉璃飛象過河，以象吃馬；關白欣則移車吃象。這樣子以棋換棋，犧牲一象，拼去一馬，琉璃小勝一役。
 
　　雙方交手僅五回合，關白欣一眼關七，明瞭局勢，暗叫不妙：“艾莉絲真人不露相，竟是高手。早知如此，我第一著便認真起來。＂
 
　　琉璃心中哂笑：“你的確非常厲害，可惜走錯一步，浪費了先手優勢。＂於是單手起車，以圖速勝。
 
　　關白欣眼看棋局，抓馬後移，忽道：“對了，艾莉絲姐姐，你有沒有話跟我說？＂琉璃想：“心理戰？我才不怕你。＂於是打個呵欠，道：“很晚了，改天說吧。＂
 
　　關白欣繼續進攻：“我記得姐姐的棋力不怎麼厲害的。＂琉璃不假思索，立刻回應：“我的射擊準頭也進步不少，改日我們比試一下。＂心中則想：“就算我不知道艾莉絲是否曾經跟你下棋，只需廢話比喻一番，不直接回應問題，亦可以胡混過去。想套我話？休想！＂






　　由第五合開始，關白欣一直被動捱打。第七回合，關白欣忽然轉換思念，五秒思棋，一秒下子。棋子著盤，乒乓有聲。琉璃看了看，慢慢地提兵回應，關白欣想也不想，一見琉璃下子，未及半秒，火速送回一著，同時笑道：“夜深了，不如下一盤快棋，早早結束？＂
 
 
　　琉璃再三暗笑：“她贏不了我，自作聰明，想出詭計，要我自動露出破綻。快棋又如何？我便陪你玩玩。＂
 
　　又過了十五分鐘，只見琉璃佔盡優勢，二車一馬一炮，甚至連一隻大象、兩隻衛士也欺到關白欣的領地上。關白欣沒有一只兵棋可以越河，現下僅餘一車一馬二炮，雙象全喪。雖然如此，琉璃不得不佩服關白欣：“這人能夠守至今時今刻，算是難得的事。＂
 
　　盤勢已成殘局，關白欣一方可謂天殘地缺，卻沒拖延時間，反而愈下愈快，奇謀百出，實行反攻。琉璃也非一般的弱，一舉壓下關白欣各種詭計，喊了十數次“將軍＂，總是沒法吃下對方大帥，取得勝利。再下幾手，再交幾合，琉璃忽然察覺自己正在重複十三手前的棋路，關白欣也重複那十三手回應，歷史再演一次。循環來到第二次，琉璃緩緩細想，只見關白欣正在微笑，琉璃恍然大悟，放下手上棋子……
 
　　死局。
 
　　無論怎樣走也只會不斷循環，互相勝不了大家的死局。
 
 　　琉璃緊握雙手，難以相信當前局面。佔盡優勢下，對方居然導出死局。常人下棋，必會思索其後數著棋步。關白欣卻早於三四十著前想好一切。她從沒想過取勝，一直以和局為目標，快棋只是打亂琉璃的手段。





　　琉璃沉言無語，面色蒼冷，空氣中彌漫著不安的氣氛。在她的思海中，和局跟落敗沒有任何分別，決勝的關鍵在於智慧的較量。關白欣明顯看到她的神情，心想：“雖然一直沒有承認，但艾莉絲好勝心強是不爭的事實。＂於是道：“我走了，晚安。＂
 
　　“不送。＂
 
　　關白欣離開房間後，火速到某處跟凱尼會合。凱尼率先報告道：“藍美甚麼都不說，嚷著跟我比試練習。你可能不知道，從前的艾莉絲只會讓他遊玩，不會要他認真苦幹。＂
 
　　關白欣道：“是有可疑，但疑點很少，也許艾莉絲要小孩子擁有自保能力吧。＂凱尼道：“有我和那笨蛋大小姐的守衛在場，艾莉絲怕甚麼？＂關白欣笑道：“請不要忘記，失蹤事故是發生於各位朋友的眼底──對了，表面看來，艾莉絲很正常。＂
 
　　“艾莉絲很正常？＂凱尼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關白欣以手掌拋出一小物，凱尼接過後看：“這是……棋子？＂關白欣道：“沒錯，我跟她快弈一場，暗中移動了她一只卒，才能保持平局。換句話說，是我輸了。＂凱尼沒興趣知道下棋的事，問道：“沒有發現甚麼？＂
 
　　“沒有發現，成了最大的發現。＂關白欣搶過小棋，一手把它弄碎，臉色突然催冷，認真嚴肅起來，平平地道：“下次不會輸在她手上。＂
 
　　凱尼還以為是甚麼，原來關白欣只在計較得失勝負。
 
　　“我說過，沒有發現就是最大的發現。＂關白欣又道：“艾莉絲完全不懷疑一個遠在首都的我如何跑回名德來。直至今天為止，你們都是四人組行動。從艾莉絲的角度去想，她根本不知道我關白欣得知傳送陣的事，但她一句疑問也沒有。我不認為艾莉絲會如此冒失，但這正是最大破綻！＂
 
　　“凱尼，甚麼破綻都沒用了。＂陳敏兒從遠方跑過來，把一張紙交他，道：“是史班的召集令，我們冒名參加比賽的事也許被發現了。＂凱尼看了看，紙上寫道：“艾莉絲、凱尼、星嵐、泰麗莎、陳敏兒，見字立刻找我，別想逃走，違者開除。＂
 
　　關白欣嘻嘻笑道：“我不認為開除學籍是一種有效的威嚇手段，幸好你們沒在參賽名單內寫上我的大名。＂凱尼向關白欣道：“別幸災樂禍，快想辦法。＂
 
　　關白欣道：“我不知道你們過去一月做過甚麼，又沒有被喚去見史老師，叫我怎樣幫你？＂想了想後，又道：“艾莉絲這麼聰明，也許她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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