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斯說了數句,藍美立刻拍手叫好,連聲讚嘆。這副大安旨意、樂而忘憂的模樣,令撒斯更為不安。
 
  “真的聽懂了?”
 
  藍美不住點頭,用行為表示“怎會有困難”的訊息。
 
  撒斯本不想讓藍美擔此重任。但人手不足,別無他法。其實藍美不用滿守五十小時,只消使後方無憂數多句鐘,格曼欣便能替補頂上。
 
  撒斯最擔心的是星嵐的狀態。遠遠看去,眾人看似睡覺,實則個個心神不寧。此時此刻,危在斯須,怎會有睡眠的心情?不安、焦慮、緊張、擔憂,種種情感縈繞心頭。格曼欣更在地上翻來覆去,軋軋不平。往日口出狂言、總愛大潑冷水、無事生非的她,居然是最緊張的一位。
 




  全場之中,唯獨星嵐一個兒抱頭大睡,呼嚕聲微能耳聞。最安詳的模樣,就是最危險的訊號。星嵐獨自背負前頭重責,剛才大顯神威、一汗不留;現下一夕入夢,旁若無人。看上去他的消耗比撒斯所想更多。
 
  撒斯手拖藍美,一大一小回到眾人休息處。其時所有人盡皆閉目,除了高小茹。
 
  藍美撲進曉娜懷裡後,高小茹借機走到撒斯身邊,在他耳邊低聲忖道:“你瘋了?讓小孩子守後門?”
 
  撒斯白了他一眼,不禁恍然大悟。難怪這女人逢賭必勝,剛才撒斯與藍美距離高小茹足有二三十步,高小茹居然能偷聽對話內容。
 
  撒斯沒有正面回應,反問道:“你質疑我的法子?我看你自身難保,還不給我躺下?”
 




  撒斯斷言的基礎,在於高小茹靠過來時,步伐刻意放緩。外看沒有問題,實際是其正則反,愈是顯得無痒,情況愈是可怕。
 
  “曉娜知道了沒?”此言一出,高小茹立時知道錯生疑問。撒斯微微仰頭,高小茹朝他指示方向看去,只見藍美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她知道我別無他法。”撒斯道:“星嵐捱不了多久,二號位置該屬於曉娜的。”
 
  “你倒很相信曉娜。怎麼了?談和了?”
 
  “沒有必要答你。你只是我的……豬朋狗友。”
 




  高小茹“嘿”了一聲,道:“我們互相利用罷了。朋上之上,要添加‘暫時’二字。”
 
  “看樣子你還死不了。” 撒斯不屑地道,高小茹立刻回應:“跟廢人談廢話,舒服多了。”
 
  忽然間,格曼欣從地而起,神色惶惶地道:“不好,那混蛋受了傷。”除了星嵐和藍美,眾人紛紛張眼向她看去。
 
  “你怎樣知道他……”凌軒一問即止,格曼欣打斷他的話道:“我沒空解釋,快快起行。”
 
  此時,格曼欣左手長袖之內,奴隸之印不住搖動,偶有刺痛的感覺。那感覺像針芒一扎,類似表膚欲壞,皮開肉綻。這時距三十分鐘休息之時,尚差十數分鐘。格曼欣卻公然挑戰撒斯的權威。
 
  撒斯敷衍地道:“那傢伙跟本是死神的親戚,陰間還沒他的床位,沒甚麼好擔心,你們給我好好小睡。”
 
  眾人欲再閉目,格曼欣眼神卻有異動。靜悄數刻,無聲無息;再待一會,格曼欣忽然拔腿衝前,去勢極快。撒斯聞聲而動,後發而至,格曼欣快、撒斯更快。二人敵意濃濃,心意卻是一致。不說一句、不談一話,往同一方向而去。格曼欣橫著身子,撒斯也橫身;格曼欣直伸一臂,撒斯亦伸臂;格曼欣直腕張指,撒斯依樣葫蘆。
 
  一秒之間,數套動作,兩聲輕響,眾人才張眼看去。不是各人啟目太慢,而是兩者動作太捷。聲音一出,眼皮一張,動作已換完又換。本以為他們談不攏嘴,便用武力解決問題。豈知二人各使一手,五指大開,各自不約而同地抓緊千靈兒一條幼臂。




 
  格曼欣和撒斯均是聰明人。秋陽一去,格曼欣便成一人兵團,跟本無人站到自己一方。如要以力抗人,等同以一敵六。就算勝過六人,亦徒花力氣,無助逃生。百慮所至,唯有一策:抓住失去知覺的千靈兒。
 
  對話畢後,撒斯偷偷留意格曼欣。七人組中,除曉娜和千靈兒外,撒斯只信任藍美,高小茹也許算上半個,格曼欣卻是倒數第一。換句話說,她就是頭號造反派。撒斯不止一次向曉娜說過這皇帝居心叵測、心機極重。
 
  面對格曼欣,撒斯從來都沒掉以輕心。剛才格曼欣步伐一起,撒斯不理她腦裡想甚麼,便直接隨她而動。她側身便跟著她側、她幹甚麼撒斯便做甚麼。一秒過後,方才明白這傢伙葫蘆裡賣甚麼藥。幸好撒斯反應及時,才能救回半個千靈兒。千靈兒的另一臂膀,卻被格曼欣抓去。
 
  與撒斯和千靈兒同時起步的人,還有高小茹。論身手步履,達三十五級基礎的高小茹略佔優勢。三十級以後,水平每提升一等,基礎次第的晉升便會較過往更為顯著。高小茹比格曼欣高了三個等次,身體基礎質素幾乎與她看齊。
 
  不過,一旦比拼能力運用與神經反應,身為體術流高手的格曼欣與活了上億年的撒斯,自然比高小茹更快更捷。說到底仍是經驗問題,世上無人會把剛學懂的能力運如老手。高小茹自習兩年,到達小有成就的階段,還不到三月時間,練習對象亦僅有藍美一位。
 
  “別廢話,現在起行。”格曼欣和撒斯各自拉扯千靈兒一只手臂。其時千靈兒仍然昏迷,一頭下垂,美髮掩蓋雙目。遠遠看去,如像兩名拔河選手爭奪一只女鬼。
 
  “你沒得選擇。弄醒散華,大夥同歸於盡;殺了她,我們跟你拼命;放人的話,也得依我。”撒斯的話,說到底也是指往同一方向──格曼欣不得不投降。
 




  殊不知格曼欣放聲大笑,其響如鐘,全蓋山嶺,崖邊回聲四起。眾人心底一慌,這豈不是引怪入室?
 
  格曼欣高聲道:“少來命令我!你撒斯瞞天過海,是因為他們太笨,卻騙不了我。秋陽和我猜得不錯,你已是廢人一個。”其實猜測者是秋陽,格曼欣硬要把光環沾到自己身上。
 
  秋陽的猜想與實況微有差別。實情並非撒斯無能,他大可以用上靈力,後果當然累了千靈兒和曉娜。如無必要,撒斯一定不會使上任何能源,更何況他正感受著千靈兒體內的騷動。一旦與格曼欣拼命,無疑負薪救火、引火自焚。
 
  格曼欣的門面說話,背後意思甚是明白: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就剛才而論,若撒斯用上與秋陽大戰時展現的實力,就算撒斯慢上三秒出手,也必能把千靈兒搶進懷內,決不會像當下一樣,與格曼欣大玩真人拔河遊戲。
 
  “你知道,我真的會動手。你們全都死光,我也不會同情。”格曼欣牽動手腕,施力把千靈兒扯往自己,但沒有用上拉羅,一來保存實力,二來仍未復元。
 
  不止拉動千靈兒,格曼欣更把左手一指送到嘴裡,紅唇微張,作勢要咬,又道:“聽你的屁話,不如玉石俱焚,說不定名德師生早被我親衛隊殺個乾淨,從此灰飛煙滅。盼有救兵?難!”
 
  撒斯不得不承認,論陰險狡猾、詭計多端,格曼欣無愧是舉世無雙。就算撒斯奮力一拼,搶過人來,格曼欣仍能咬指自殘,引來血的誘惑,後果正正喚醒千靈兒體內的散華。
 
  格曼欣的話亦不是危言聳聽。帝國沒了皇帝兩年之多,誰知道現實世界會發生甚麼大事來?國家追究起來,首當其衝的不是光復騎士團,便是與騎士團有上關係的名德。




 
  對話之間,一剎之際,格曼欣視線忽然被阻,一小子直揮重拳,擊往格曼欣,卻是藍美。出發之先,藍美被格曼欣一把抓住,還差點被她拋到水裡,因此對格曼欣無甚好感,於是借機阻止,欲救回人脅。
 
  藍美突展瞬間移動,忽視出現眼前。格曼欣先是一驚,後是一笑。在藍美的角度看,他已盡力使上會心一拳,對上大石,猶能破之;在體術天才眼中,卻是班門弄斧,不堪一擊。格曼欣把口唇內的手指伸出,也懶得改指為掌、變指為拳,就那麼一指直往藍美額頭點去。藍美身子矮小,格曼欣手臂較長,藍美的拳頭連對方衣角亦未能碰上,便給格曼欣一指點中,飛摔出去。
 
  須斯之時,撒斯感到有機可乘,雙手施力,把千靈兒往己一拉。那時藍美仍在伸拳,尚未倒下。一力既發,撒斯卻是拉之不動,動之不移,千靈兒猶如大石。抬頭所見,藍美倒在曉娜懷內,格曼欣亭亭而立,臉露不屑,似乎在說:雕蟲小技、能奈我何?
 
  “好了。”曉娜手抱藍美靠前兩步,也不敢繼續向前,以免格曼欣動手。雖則前行,曉娜卻不跟撒斯和格曼欣說話,反向藍美道:“格曼姐姐是好人,對你手下留情,明白了沒?”
 
  格曼欣以一個古怪得不能形容的眼神看著曉娜。
 
  藍美把臉團擠在一起,表示不滿。曉娜道:“乖,不聽話了?”
 
  高小茹也靠了過來,道:“你們吵吵嚷嚷,早把時間花光了。我是領頭人,我說出發,沒得反對。”又指著凌軒道:“把星嵐那只豬叫醒。真是的,這關頭也能睡大覺。”
 




  以為氣氛一下子緩和過來,豈知格曼欣道:“你先放手。”
 
  撒斯當然不會聽她,道:“為甚麼要聽你的?”當下將千靈兒握得更緊。
 
  遠山忽已傳來陣陣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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