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五十五章：修行的歲月（加節二）

　　撒斯向高小茹說起某天的事。正如高小茹所說，她就是撒斯的智囊和傾訴對象，儘管撒斯不承認與她的朋友關係，他的所作所為倒是相差不遠。
 
　　某年某天某日，夜裡。
 
　　其實異界的白晝與晚間毫無分別，都是一片的紅。“夜”的概念，不過是指睡覺的時候。
 
　　那難忘的一天，就如剛才一樣。起初之時，撒斯狠狠地教訓了藍美一頓。看在他疲累欲倒的分上，才結束是日訓練。離開修行山洞時，藍美的屁股已被抽得開花。在撒斯眼中，縱使藍美得到一千分的表現，仍是遠遠不夠。
 
　　與藍美別後，撒斯回到與千靈兒同居的“愛巢”──以高小茹的用語來說。
 




　　撒斯每每回“家”的時候，千靈兒總是弄了些食物，像是去了皮的蘋果和香蕉等等。撒斯已不止一次說過，他是不用吃、不需喝的怪物，千靈兒就是不理。
 
　　撒斯探頭進洞，心中想著，今天放在眼前的，到底是切成星形的蘋果，還是被慢火烤過的香蕉方粒。
 
　　總人之中，曉娜和格曼欣的訓練最繁，一習多藝；高小茹修行最簡，亦是最苦；星嵐毫無指導，自我鍛練；至於千靈兒──
 
　　屬於她的訓練內容是，沒有內容。　　
 
　　千靈兒不被安排任何訓練日程，昨日沒有、今天沒有、將來亦沒有。她的戰鬥水平，仍是當初到來異界的老樣子，說不定更差。若安排一場戰鬥，讓她與眾人對上一次，恐怕藍美亦有打倒她的可能。
 




　　此長彼不長，千靈兒夥伴們的實力，與她漸行漸遠。
 
　　沒有訓練的原因十分簡單，歸納可得兩字：散華。
 
　　不能使散華“發作”，就是撒斯的企圖。不讓其發瘋的方法，就是讓千靈兒沒有任何使用能力的機會。
 
　　明知道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仍要使上能量，陷自己、陷別人於絕境，那就是傻子的行徑。情況就如，明知道敵我對抗，仍要故意讓招，使別人有可乘之機、敗己之法。撒斯是聰明人，不會放眼讓這些荒謬的事發生。
 
　　這一天，撒斯一如以往，正正常常地返回“愛巢”。
 




　　然而，他目睹了一事。
 
　　千靈兒臉色發紅，全身倒在地上，身前還有一個被切了一口的蘋果、還有一口小刀。千靈兒的左手姆指，露出了一小道血痕，她本人正全神貫注，看著自己流出的血。
 
　　當所有人都掌握拉羅法門時，只有千靈兒仍使用平民的方法切割水果。
 
　　撒斯不禁心驚，千靈兒滿臉詭紅，需未到達發紫的階段，仍是危險的訊息。
 
　　撒斯躲在一旁，靜觀其變。他一直在千靈兒身邊，雖是不願，實無他法。撒斯非旁人可比，他沒有肉身，可以一直不寐，觀察千靈兒的動靜。更何況千靈兒自願被“監視”，當下除了撒斯，別無其他人選。
 
　　撒斯暗叫失策，不該讓千靈兒有動刀的機會。只見她雙瞳反映出指上血影，喉頭動了動，似是口水吞嚥。千靈兒發育最快，已是徹頭徹尾的少女，其貌幾乎與曉娜平分秋色。眼見自身血液，口中嬌吟微響，朱唇震來盪去。這是甚麼？不就是血慾嗎？撒斯目光銳利，大現殺機。要是她有任何異樣，撒斯必下殺手。不對，千靈兒已有異樣，滿臉變色，目光滯礙，不就是下手的時候？
 
　　撒斯猶疑之際，臥地的千靈兒微動左臂，一寸、一寸、再一寸。幹甚麼？撒斯心驚肉跳，千靈兒朱唇打開，湊嘴欲吮。不成，她要吸自己的血？撒斯不能再躲，必然立刻幹掉她。散華一現，即使眾人不敗，亦難保不會引來破敗者。撒斯心底極亂，千靈兒的心更亂。二人互為一體，有上連繫。撒斯切身感到，千靈兒意識一片迷糊，不能自制。
 
　　姆指快到唇邊。撒斯說服自己，一口未必成了懷事。下一剎又想不可，牽引散華的途徑，就是血。上次散華對抗自己，未能吸下死者之血，一直是撒斯、也是眾人的心頭大患。現下千靈兒自控不能，此時不殺，更待何時？就是下不了手。為甚麼下不了手？撒斯對她生情？不可能。但，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撒斯找不到一個合理原因，解釋自己的白痴行為。




 
　　“來吧，殺了我。”撒斯再吃一驚，千靈兒沒有吸下自己的血，反而開口說話。二人感應互通，千靈兒沒有可能不察覺撒斯的存在。
 
　　撒斯快步上前，一手牢按千靈兒指頭傷口，一手圍抱千靈兒嬌驅。冷，很冷。撒斯俯頭下視，驚見不得了的情景。
 
　　千靈兒紅臉不再，淚流滿臉。
 
　　她曾幾何時出現過這樣的一面？暴力、橫蠻、腦筋遲緩，有時妒嫉旁人、有時見義勇為。總的來說，撒斯一直把她歸入堅強的類型。
 
　　千靈兒眼眶全濕，沾成小湖，見撒斯看著自己，泣道：“不準看，快動手。”雖在抽泣，說話倔強得很。
 
　　撒斯無言無語、無動作反應。他根本不懂怎樣反應，也不知要說甚麼。一名少女要心愛的人殺了自己，還不許他看自己哭的樣子。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千靈兒一個。
 
　　撒斯心底一片悲涼。其實幹掉了她，便可解決被纏的問題。就算小魔女怪到頭上，撒斯亦有合理的解釋，但這不是撒斯的想法。多日以來，撫心自問，千靈兒待自己好不好？撒斯戲演高超，千靈兒卻是一片真心。雖然撒斯沒有吃過任何水果，她卻日以繼夜，為自己準備食物。閒時噓寒問暖，總是勸不用休息的撒斯睡上一覺。外看母老虎，實是小鳥依人。撒斯怎能下得了手？
 




　　千靈兒閉上雙目，臉上淚痕之中，露出淺淺笑容，道出八字：“你關心我，我很高興。”撒斯形形自愧，直到今時今天，撒斯才在她面前，顯出首次關顧之意。
 
　　“所以說，你喜歡她？”高小茹聽到這裡，有點嘲笑地道。
 
　　“她很好，真的。”撒斯再次答非所問：“真的很好。”
 
　　高小茹道：“我不覺得很好。炸彈的蓋子沒了，早晚也會爆發。”
 
　　“你剛剛看過她，不覺得她有點不同嗎？我的意思是，這個。”撒斯誇張地比比手勢，道：“看懂了？這就是暫緩散華的辦法。”
 
　　對於這種所謂的方法，高小茹笑著說了兩字評價：“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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