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隱閉的空間裡面,時間的概念可以算是沒有意思,只是個數字提醒著他們知道外界的存在。

牆上的掛鐘時針正慢慢移向那粗黑色字體的9字。

澄澄收起剛才的冷酷的眼神,改用親善的目光望向我說: "你們應該都肚餓吧?"

我倆微笑點頭著。嘉儀的咽喉不自覺地發出吞下東西的一聲細響。

澄澄在那個與這裡格格不入的雪櫃中埋首尋找,最後她的手向後伸出,拿出一個潛艇三文治和一包曲奇餅。它們顯然來自附近"S"字頭的美式連鎖店。





我伸手接著,並把它們放在圓桌上。這份量完全不夠分給房裡的全部人。

澄澄把雪櫃門關上,雙手叉腰,眼睛空洞的,專心思考著。

我把份量的事實提出來,那空洞的眼霎時變得有神,投向著我。

"佢地7點左右食左"午餐"啦! 宜家只係得我地三人要食野。原先,我只準備了我一個人既晚餐,無諗過你們兩個會突然出現。"

澄澄說完話後,好像想通了什麼,往房的另一盡頭走去。房間兩處盡頭各有一門,而她正步往我們剛進來的防火門的正對面。





我把食物推向嘉儀,輕輕說道: "係一人既份量。你肚餓,食先啦!" 

她露出甜蜜的笑容,用手指向門口,輕聲地答道: "澄澄就走啦!"

我急跑向澄澄,在她身後說: "一齊丫。等我幫你手呀!"澄澄少有地露出潔白的牙齒,為我打開著門。我們又回到漆黑的通道裡。

我們連續上了三層樓梯,在牆上刻有大大的P那層轉彎,踏入了鋪滿地毯的大堂。

大堂四周被玻璃窗包圍著,微弱月光照亮著各處。在不遠處,我看到圓形的梳化和圍繞著它的雜誌架。





澄澄在玻璃門前小心地張望,而我也發現了自身的位置,就是在理大圖書館的入口處。

澄澄突然拉著我的手,推開那玻璃門,我們一起向前慢跑,穿越那圖書館前的小廣場。

小小的鐘樓反射著微微的月光,時針與分針成了一個標準的直角。

她溫暖的手握著我手腕,溫柔地拉著我向前,直奔向前方的玻璃小屋。微微的電流一股一股地湧向我的腦。

玻璃小屋是在升起的台階上,被許多的餐桌和花圃包圍,頭頂上是一大片玻璃造的天幕,蓋著整個台階區域。她放開手,推開那笨重的玻璃門,踏入了像溫室般的小屋裡。

那是一間精緻的cafe。澄澄熟練地走進了廚房,打開裡面的冷藏櫃,把找到的東西放進焗爐裡。而我則呆呆地站在收銀機前,在那大大的menu下,像個不知所措的顧客似的。澄澄從焗爐中拿出香噴噴的薯蓉,然後,在水吧裡快手快腳地沖出了兩杯飲料。

她把食物和飲料放在我身旁的小方桌上。我仍為所見而感到愕然,那些東西好似直接從百寶袋裡飛快地拿出來的。澄澄推著呆滯的我到桌旁,大力按下我的肩膀,要我坐下。她回到另一邊坐下,從腰間淘出打火機,並擦了一下。

蠟燭頂上發出柔和的黃光,照亮著小小的方桌。





"太神奇啦!"我望著那金黃色的薯蓉,低著頭說。"好似發夢一樣!"

"多得浩然,他維修了這裡壞了的電器和把這裡接上發電機。這裡除了光管用不到外,廚房和水吧都可以正常使用。"她開心地說。"但係,浩然和詠珊比較喜歡地下室,很少上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貓頭鷹式的生活。"

"所以,你話佢地係夜晚食"午餐"!"我笑著說。她輕點了一下頭,繼續把薯蓉放進她的口內。

"自從浩言行動不便,他越來越少離開自修室,除了維修大學重要的儀器,或者,要去實驗室搵零件和工具。他已經將自修室當成他既屋企。"

"而詠珊因為經歷了激烈戰事而變得冷冷冰冰。她原先應該不是這樣。心裡有著很大的創傷,她已經不能依靠自己得到安全感,自修室自然成為她心靈的避難所。"

"我超唔鐘意過一些不見天日的生活。在地面上,的確少了地下室那份安全感,但這樣先有做人的意義。是有些風險,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今日不是走出地面,我都唔會見到你同嘉儀啦!" 她開朗地說,像小女生似的,完全不似幾小時前那cool爆的澄澄。

玻璃窗反射著我倆半身的影子。杯上升起濃香的朱古力蒸汽。口中品嚐著薯蓉散發出來的重重牛油味。一切都很完美。





誰會想到末日的味道,原來會是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