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與樂)再不相愛就斷了: (第一章) 有些聲音永遠聽不到
大家好,我想分享一個故事。 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打工仔,直到…
(第一章)有些聲音永遠聽不到
今天的我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個每天都想着的決定。
「喂,遞左信未呀?係咪堅呀?我而家就過去㗎啦!」
十七歲後,在社會中打滾幾近十年。靈魂及身心都被徹底磨蝕,我想…是時候了。
放下手機,從小小的座位中站起來,昂然大步的走向老闆房內。連敲門的程序也省卻。
「李生,我唔撈啦!」
放下辭職信,轉身,離開,沒有半點多餘動作。我亦不預期李生會查問原因,基本上,在街上踫面的話,
相信他亦不會認得我是他的員工。反正他職員過百,在公司,我就是這麼可有可無。
心頭大石被一時放下,連體重也彷彿輕了。在這間証券公司當了落盤員已有三年時間。
每天被數字的跳動,指數的波幅,炒賣的風氣包圍着實在令我反胃嘔心,透不過氣。
全公司上下也都暗地取笑我的古板,不長進。
因為,我是一個從不沾手股票買賣的人。
不知從何時起,不懂得炒賣投機,只踏實的拿穩定的薪金被視為不求上進,沒有未來的人種。
嫲嫲倒是高興的。三年前終於脫離了四處當散工的生活,當上了股票落盤員,名義上濟進了中環這個核心地域。
嫲當時聽到了中環,股票,打呔,朝九晚六這些形容詞,頓感安慰。每次回家喝湯,她都會千叮萬嚀:
「大個仔喇,有份咁好既工,記住唔好怕蝕底,比心機做,唔識記得問人呀…」
這回又要令她失望了。
走出大門,空氣還是依舊,卻濃烈地散發出自由的感覺。載上耳機,聽着重金屬樂,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
中環,是一個可悲的地方。
我是余樂森,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回到觀塘的band房,甫一出升降機便聽到鼓聲四起,果然,大家都幹勁十足,這回大家都打算豁出去!
能夠踏上這步,真的十分幸運。多得上次蒲窩那場Live Gig,環亞唱片公司竟然主動在show後聯絡我們樂隊,
說想簽約我們,與我們合作,他認為我們的音樂可以走得更遠。
目標是來年四月的 World Battle of the Band,世界各地樂團都會聚集在台灣墾丁的巨型音樂會上,
其中最能吸引樂迷注目的,便能得到一紙合約,與殿堂級樂隊 Radiohead 作世界性的巡徊演出。
夢,是這麼遙遠。卻讓人死心塌地的堅持奮鬥。
於是我們四人便決定放棄正職,全心全意的投放在樂隊聲音上。其實,這正是我們一直夢寐以求的事,
我們打工其實也是為了支付玩音樂的開支而已。
「各位!我有首新歌!試唔試下?」我一誇進大閘便大聲的道。
隊員們見我走進來,都停下手中的忙碌,面面相窺,房間內瀰漫着不尋常的死寂空氣。
「做…做咩呀你地?見鬼呀?」
眾人欲言又止,結他手懷恩望了鼓手一眼。
「你講啦,都要講㗎啦。」鼓手輕聲的向懷恩道。
「唔…森呀…頭先環亞經理人果邊岩岩黎果…」懷恩沒有把眼神投向我,
只是望著手中的結他頸,一邊說,一邊裝着調音的樣子。
「佢話,會幫我地盡快推出大碟,呢一刻會幫我地籌備一系列宣傳活動。」
「嘩!咁你地做咩仲咁既樣呀?起身去慶功啦!」
一陣沉默襲來。
「佢地有一個條件,唯一的條件。」
「條件?」
不知怎地,心頭湧起了不詳的預感。
「係…錢嗎?」
「唔係,佢地個邊…已經有個主音人選…」懷恩終於把眼神移向我的心靈之窗 。
當四目交投的一刻,懷恩略頓,吞了一口口水。
是的,要說出口,的確要點力氣。
「佢話會放落黎隊Band到,做主音。」懷恩續道。
「主音?有2個主音嗎??Linkin Park咁樣?」我啼笑皆非。
「我講白d啦森,佢地要我地隊band放棄原來既主音…即係你…佢話你太…雞仔聲…」
「吓!佢無野呀嘛…咁…你地點答佢?」
「我地都知你會好難受…不過睇在隊Band既未來…」
「你再講白d?」
「為左…隊band既未來…我地覺得…」
「唔好咁啦,森。」鼓佬加入話題。
「我…被踢走?」我錯愕,最初樂團是我組成的, 如今卻被隊友起飛腳踢離樂團。
「森,暫時性既啫,我相信…總有一日會歸隊的。」
「你地應承左啦?」
「你地應撚承左啦?」
「森呀,你都知大家都係為左音樂豁出去架啦,呢個係一個好好既機會,比世界聽到我地既聲音呀…」
「講咩啫!事實你地咪就係陪d靚仔歌手玩k歌啫!我知,我唔夠靚仔唔夠高又女仔聲呀嘛!」
「唔係呀…唔好咁啦」
「暫時性啫…你得閒都可以上黎jam下野㗎嘛…」
「Jam你老豆!你地踢走我!?吓?呢隊係我隊band!好,得喇,你地好野!」我指着眾人,續道:
「再見啦,咁多位 Rocker!」
砰的一聲,猛然關上大閘,走在街上。空氣還是依舊,卻散發出一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我想不出應該往那裡去。
一天之內告別了兩個每天出入的地方,中環及觀塘。我驟然發現,我失去了容身之所,今後何去何從,我不知道。
這個香港怎麼了?
不加入投機炒賣錢滾錢就等如沒有前程…長得不夠俊朗又會給人排斥…
這不是什麼努力與否,而是,你沒有商業價值。
回到家中,這裡稍微清楚描寫一點,我的家是一工廠大廈單位,為了給自己晚上彈結他作曲及「憤」歌的任性習慣,
從少已經搬進一間又一間的工廠大廈內,租金平,地方大之餘,晚上亦可大鑼大鼓而不會擾人清夢。
今夜特別寧靜,甚至聽得空氣間的流動聲拍拍作響。我不想拿起結他,不想打開電玩,不想發出任何雜聲…
連手機電話也都似是默許了一般不發出任何一下響聲…躲藏在被窩內,四周很安靜,我只聽到自己的脈搏跳動聲,
看著天花板,嘗試自問自己這廿五年來作過什麼?這裡不是梵帝岡,天花上沒有壁畫指引,
看到的只有殘留點點水漬的假天花,此刻我發覺自己什麼都不是,
突然對自己無比的陌生,血液裡並沒有流動着任何搖滾的足跡。
就這樣流着半行不甘的眼淚睡着了。我渴望,當把淚流光後,醒來時,自己還在樂團中。
起來的時候,時間沒有流失了多少。一直以來,我都認定打工賺錢是為了支持自己玩band的開支的。
所以,我並不介意早上打着的是什麼工種,只要是能夠支付Band房的價錢,樂器的維修費用便已滿足。
但此刻的我一息間要面對的是一個從沒想像過的世界,失業,失band,連朋友也走掉。
一個平凡不過的主音歌手,懂彈一點結他,可以怎樣維生?
沒有了樂隊,連演出的機會也少了,更莫說到台灣的World Battle of the Band 了…
音樂導賞 http://www.youtube.com/watch?v=6-RReV33O8k
中環塔倫天奴:http://www.facebook.com/liveincentr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