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領著柳云走向列席,每步踏出,都是一份坦然,眾人見之,都紛紛挪開了一條通道,略以敬重地望向老人的走過。
 
  “喲,幸虧你出現了,不然本小哥還真會鬱悶。”廖青宏一見柳云,想也不想就譏言,囂張的氣焰盡數展露。
 
  “呵,青宏不要放肆。”廖齊不以為然地乾笑了一聲,表面貶責廖青宏所為,實則卻是口蜜腹劍,讚同孩兒之言。
 
  廖齊於席位上立起身,以高度的差距,俯瞰薛山倆人,抱拳道:“後輩教導犬子無方,望前輩能見諒啊。”一邊言語,一邊眼角輕挑,那種不屑的態度不言而喻,難怪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虛偽的假話自然落不入飽歷風霜,見慣人生醜惡百態薛山的耳蝸,這番獨角戲,只會令人油生厭惡的感覺,而未令薛山頓足過久,微微點頭作敷衍,便是欣然抽身離去。背後的柳云定不如薛山般素來就是心智沉穩,終究還是經不住對方無風三尺浪的挑釁,故在離去時餘光瞅了瞅廖齊,而後再轉過目光對著廖青宏多補上了一句撩撥的說話,以解心頭之癢。
 




  “你的門牙長得很是醜陋,待會我幫你修修。”話畢,根本不予以廖青宏回嘴,身子就是一蹲進席位上,看都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廖青宏霎時被他的說話而被氣得臉色鐵青,憋出一肚子氣,正欲追上去謾罵,卻被身鄰的廖齊大手擋下去路。
 
  “逞口舌之快不是你需要做的事,以你的實力打壓對手方為上乘之策。”
 
  總所周知廖齊不是一個愚昧的鄉村大叔,這人心機極重,凡事都步步為營,慎重而行之,雖為人可憎,但說出來的話也必然有所道理,更何況一個如此落後的村莊,撇除薛山這種本不是土生土長的人不說,能有如此慎密心思之人,恐怕就真只有劉村長以外僅存的廖齊了。
 
  生生吞下了怨氣的廖青宏,眼神冷冽地督住了隔著幾個席位的柳云,心緒難抵,巴不得把他狠狠暴揍一頓,以洩心頭之恨。
 




  “孩兒明白!”青宏嚙齒地應諾。
 
  一段小插曲的過去,分糧比試算是拉開序幕了。
 
  “諸位,在下亦不多耽誤村試的進行,接下來,請各位年輕一輩移步到比武場下。”
 
  明晰的指示招來了一群村裡頭的十多歲少年、少女,魚貫地列於一整排,在這個簡陋而蘊含莊嚴的比武臺下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綜觀而看,雖他們大多都頗為稚嫩,一些滿目希冀,一些怯怯懦懦,還有一些顯得茫然,不知所措,但唯獨類似於柳云這種雲淡風輕的卻又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這少年究竟有何東西去支撐起他的自信。
 




  “哼!待會就讓你嘗嘗我的實力。”廖青宏側目鄙夷道。
 
  壯漢一眼掃向這群參與村試的孩童,滿意地含笑迎面,擺了擺手,派人迅速地作一些簡略的記錄,便是旋即再度開口。
 
  “今年的分糧村試亦復往年一樣,分為兩次考驗,只要通過首輪試驗,便可順利角逐下一輪的比試,而優勝者亦於第二輪試驗中誕生,久等了,那麼現在就即將展開第一輪試驗項目。”
 
  “狩獵!”
 
  這種試驗起初對於村民而言倒是再正常不過,的確亦復以往的方式,只可是緊隨補上的一句,卻招來了眾人的駭然的迴響。
 
  “是次狩獵目標,檂山野虎!”
 
  甚麼?
 
  甚麼?




 
  甚麼?
 
  場下之人聽到“檂山野虎”之名無一例外不虩虩地倒吸一口凜冽的涼氣,更有甚者已經出言聲討,這種狩獵是否逾越了村試的程度。
 
  “檂山野虎”是位於安檂村東南位檂山上的一頭猛獸,是鄰近一帶的百獸之王,之所以能坐享兇名,全因是這頭猛獸擁有無限接近脫變成一頭靈獸的機會,而且一旦踏入靈獸的行列,最低都會擁有凝丹境的實力。平日尋常人都不敢接近檂山附近的山林,生怕惹怒了牠,引虎下山,招致沉重的禍害,如今,卻委派這種稱得上天方夜譚的試驗予以一班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孩,任誰都難以接納這種毫無懸念的冒險。
 
  一些家戶的爹娘已經強烈地打著退出村試的要求,不得已而為之,縱使要失去了爭奪豐厚獎賞的機會,出於父母心也不願置自己的孩兒於險境之中。
 
  “諸位少安毋躁,本村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決定,都是依仗老夫身旁這位得力之手劉強,他本人已經順利踏入了凝丹境二品的層次,即使單槍匹馬取下虎首,全身而退亦足矣,是以老夫會委以重任,命他帶上其餘數名壯丁,全力監督野虎的行跡,若有參試者面臨危境,必取勢出手將其斬殺,終止考核,以護孩子的周全。”劉村長對著那位壯漢劉強微下頷首,措辭安撫人心。
 
  無可否認村長的發話極具影響力,不久先前的眾說紛紜之人聽言了村長一席話,那懸著的心不經不覺間亦著實了些微,只不過還是持有半信半疑的心態。
 
  機伶的劉強藉著村長話語之勢,連忙補言:“捕殺野虎一事本由鄙人擔當,但村長大人後來意識到本次捕殺的行動在足夠的控制下是一個很好的歷練,故勿失良機,將此事安之於考核中,由年輕小輩們好好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試煉自己在生死間實戰所感,好讓心智得以磨礪,提升實力。而且,本考核的參與者不論成敗,只要願意嘗試攻擊野虎,亦可以每人得到一小瓶的野虎血,作額外的獎勵,在此希望諸位能加以再作思索。”
 




  村民與參試的少年少女徹底動搖了。
 
  儘管柳云未存過打退堂鼓的念頭,可素來不貪慕獎賞的柳云也被動搖了,即將踏入靈獸行列的野虎之血對平凡百姓來說或許半點益處都沒有,但對修煉是怎樣的裨益,就算是再孤陋寡聞的人恐怕也心知肚明。
 
  不過,當他迎上了劉強的目光之時,發現這個熟諳的壯漢時卻為之詫異,旋即再咧嘴抱頭賠笑。因回溯當初叢林之事,明白原來對方沒有展露出實力,只抱著純粹想令自己知難而退的想法,沒想到那時候的自己卻逞強迎戰,幸虧薛山出面和解了,否則還真會冒然吃了個大癟,仍蒙在鼓裡絲毫不知死因所在。
 
  劉強也衝著柳云笑了笑,而後再轉向那些參試者以及村民,笑容可掬地給予半餉時間,等待著回應。
 
  片餉時間過去,放眼在前的結果沒多大落差,雖還是意料內流失了數戶愛子心切的參試者,但一波過後終究塵埃落定,留下了數二十多名孩子,靡費了好一會兒時間,村試考核仍復順利展開。
 
  少年們整齊有序地列於劉強面前,等候指令的下達。
 
  “很好,勇敢的孩子,衷心地欣賞你們的決定,預祝你們在村試中綻放亮光。接下來謹記一個時辰,不管你們的手段,達到目標,攻擊或是斬殺檂山野虎,分糧村試狩獵一試,散!”
 
  咻咻咻!




 
  留下的都是慎思過的,因此話音剛落,眾多年輕一輩都並未躊躇,而是使勁提身小步一跺,大步踏出,懷著複雜的心情,朝著檂山的方向奔去。
 
  柳云并不急著爭先恐後地趕去,把心神轉向心繫他安危的老人,對著的薛山噙著盈盈笑意地捋起手袖,舞著拳頭,鼓起那看似強壯有力的臂彎。
 
  薛山繃緊的臉容不禁無奈地擠出了笑容,不渝初衷,而後點點頭,示意柳云倍加當心。
 
  得到應許的柳云方才安心地移過身去,沿著眾人的步伐徑直追上。
 
  年輕一輩跑光了以後,曾有一面之緣的劉強走近薛山身旁,有禮地稱呼了一聲。
 
  “真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表現啊。”
 
  “是啊,老夫也想看看,這孩子能把自己的力量發揮到哪種地步。”
 




  劉強敬重地回到:“前輩稍歇會,我這就去,為了這些孩子,定當不留餘力。”
 
  話畢,劉強大手一揮,數多名與他旗鼓相當壯健的男子,便隨著劉強繞過一條捷徑,消失於這片比武場中。
 
  薛山未語,只是怔怔地盯住柳云奔去的方向。
 
  ...
 
  檂山之內,隱隱間充溢出悍戾的虎嘯。
 
  二十多名青年一輩順利抵達了山腳下,一同眼光定定地仰望著山上的某處。隨即更是有人提議起組成小隊,集群體之力剿滅野虎,一同通過考核;亦有血氣方剛之輩抱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幹勁直接衝往山上,欲以己之力獨戰野虎;更有被那低沉而微弱的虎嘯而嚇得怔忪的人,顫顫發抖地佇足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而廖青宏則率先早早就消失在此處,不見蹤影。
 
  柳云認為周遭未有值得信賴之人,所以對於這些人的建議完全不提興趣。
 
  孤身單影走開的柳云,尋得一片泥地,爽快地抹上些許棕褐色泥於衣袍上,蓋過人的氣息,便如靈貓般展現出不俗的身法,寂靜無聲地潛入山中。
 
  另一面,劉強等人在繞小徑下,只是耗去少量時間,便在此時快人一步抵達檂山野虎居處,最為敏感地帶的邊緣。以草木作掩,屏息靜氣的,遠遠地審視著那匍伏在洞內磐石上的野虎。
 
  “必須全神貫注給我留意這畜生的一舉一動,他的氣息似乎比以往又強上了一分,不能讓牠肆意地帶給這群年輕小輩不能挽救的滅頂之災。”劉強慎而重之地細語道。
 
  “是。”背後數人用細絲般小的聲響整齊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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