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劍追心: 第12章 我叫柳云
幽深的密林中處處聳立著枝繁葉茂的擎天大樹，一棵挨靠一棵，鬱鬱蔥蔥的梢頭碧葉連綿不斷地融成一片萬里林海，鋪天蓋地籠罩出層層紗影，時而暖風嗖嗖揉過枝葉，於其中，穿插著破曉的晨光，令周遭霎時油生一片生機盎然，若細味，盡是清幽愜意。
咻咻！
一道矯健的身影飛快地閃竄於叢林間，倏爾打破幽林之恬，風起於青萍之末，所過之處，花草皆被餘風寸寸壓下片刻，隱隱從其草叢罅隙中瞧見，這是一名十多歲的少年，少年束起一頭烏髮，露出了光潔寬聳的額頭，其青絲垂落於兩鬢，翩翩隨風散動，橫觀察看，一張嫩稚的瓜子臉上，清秀俊逸，眉宇間更是難得不失一種英氣，如此小小年紀，這模樣，長得確實不凡。
“小野鹿，還想逃走！”
少年握持著一柄破舊小鐵鏽劍，澄湛的眼底深處浮現出淡淡躍躍欲試的眸光一直鎖定著前方，胸脯稍微壓下，憑藉身形所帶來的優勢，點步疾掠於花草叢，在蜿蜒曲徑中追捕著逃跑在前頭的緋橙色野鹿。
“呦呦。”被緊追著的野鹿不自覺地衍生出危機意識，驚鳴呼叫起來，驚慌地收緊四肢肌肉，四蹄瘋狂地奔跑而去。
只擁有兩腿的人怎能跑過有著四蹄的鹿？
少年譏諷地笑言自嘲，嘴角揚起間，旋即大聲開言：“可惜你碰上的人是我。”
言語間，少年的步伐愈發加快，踏步的頻率亦趨增強，拖延著傲慢的影子，瞬間呈現出驚人的爆發力，不過是數息間，便漸漸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趕上那匹野鹿。少年得意地咧嘴笑笑，在他一貫的實力下，配以那輕盈的身軀，速度之快，雖仍不及老虎豹子，但也快要足以媲美一些捕獵型的生物了，野鹿確然是快，但這少年也毫不遜色。
故在這樣拉扯方式的追趕下，少年總將接近野鹿半丈之內，慌不擇路的野鹿已是顧不上基本的意識辨別，向著草叢內亂竄，試圖甩掉少年的追擊，逃過一劫。
可是這個看似純樸無害的少年又怎會輕易讓野鹿得逞呢？
“給我停下吧！”少年鬥志激昂地喝道。
咻！
自密林間遽然猛射出一支犀利的竹箭，潛伏於蒼蒼叢林朝著野鹿瞄射而去，破風音劃過，機敏的少年雖赫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所驚愕，但由行動所辨，他並未存有任何閃避的意欲，反之，將眼角餘光瞟去，待風聲迫近時，猛地前腳止住了去步，繼而以此為中心點，身形依勢原地騰轉挪移，旋手一劍劈下，劍下處，那疾飛而來的竹箭頃刻被截分為兩半，乾脆地跌落於草間，不著聲色。一擊過後，少年那繃緊的肌肉沒有任何鬆懈，旋即再次別過身去，腳掌用力跺地，帶劍暴起而去，寒芒此刻展露無遺。
“閃疾劍術！”
少年翻手運轉內力震出，劍身便霎時蘊含著內力脫手射出，化作一條虛線，對著野鹿的肉軀狠狠地洞穿刺過，眨眼間，濺出淺淺的血絲揮灑於草木上，一襲黑影掠過，已是在另一頭以弓步姿勢握回小鐵鏽劍，凝固在那片刻之中。
電光火石間，被瞬殺的野鹿還來不及嗚鳴悲叫，便是四蹄一軟，無力地倒臥在叢林間，自劍過小腹處，溢出溫熱的鮮血。而後不斷猛地抽搐著，直至半餉後，方才一命嗚呼，完全斷絕了氣息。
呼。
少年提劍而立，舒出了一口俗氣，回頭投過目光於那扶疏的草堆上，趴下的一隻野鹿，便是不其然地沾沾自喜，不亦樂乎。
“可惡，又是你這個臭小子！”一道怒聲自密林中傳出。
被打斷了喜悅情緒，險些忘了那一箭的少年沿聲望去，只見得有三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手持著半月彎弓朝著這邊大步踏來，怒形於色，來勢洶洶而令人頓生畏意。瞧見，少年無動於衷，亦沒有絲毫怯意，安分地佇立在原地等待那聲線的另一頭人過來。
“你這小子就只懂得找茬是嗎？”瞧得少年滿不在乎的模樣，為首的壯漢不滿地指罵說。
“這叢林這麼大，就你可以狩獵，我就不能嗎？”面對壯漢的怒吼，少年聳肩攤手而道。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別跟老子講你是碰巧的，這鬼話恐怕比你小的小傢伙都不信，別持著你是村子裡的孩子就在這胡作非為，在這裡為了混口吃的，沒有人會願意再容忍你們這些小鬼。上次給你跑了，看我這次怎樣修理你！”
怒氣沖沖的壯漢拋下了彎弓，拉高手袖，攥著拳頭，扭著脖子，發出啪啪骨絡摩擦之鳴，面帶兇惡向著少年走來。
在大漢仍懵懂無知，妄想以為教訓這孩子是舉手之勞時，卻不知道，以這少年距離那凝丹境不過是一步之距，靈體境二品的實力，要應付他們三個平凡的壯年大漢，雖說不能完滿而勝，但略作抗衡亦足矣。
少年上次被迫逃走，不過是因為家中老人的關係，不能過於耽誤才帶著藥物生肉趕回，這一次，缺少了事情的拖延，少年已是蠢蠢欲動，恨不得痛痛快快地與其打上一場，於是乎這孩子毫不忌畏地迎步上去，眼波泛著銳意的光澤，磨拳搽掌，大有隨時迎戰的心態。
不過，就在雙方僵意難解之際，一道嘶啞的聲音自林中傳來，打破了這對峙的局面。
“好了，都住手吧。”淡淡的聲響中卻攜帶著微微莊嚴之意。
雙方霎時被聲響所吸引，皆頓了一頓，而後同時張望了過去，只見得又是一道人影自叢林間刷刷踏草而出，待臉龐亮清，少年才以笑遮醜收回了備戰姿勢，衝著那人尷尬傻笑。
“山爺爺。”少年恭敬地道。
這是一位百歲多老人，那張皺紋巴巴的臉龐令人有著熟識的感覺。
老人未曾理會少年，只是默默地頂著虎背熊腰，慢步走過至壯漢面前，抱拳相向，乾唇嘶啞顫言：“愚孩生性未定，有如此失禮行為，全因我這老人家身體的關係，若有得罪處，老夫願意替這孩子給三位道歉。”
少年愣住了，片刻立馬開言：“山爺爺......”不過還不待話說完，“放肆！”老人便以凌厲聲阻攔下來。
被怒斥的孩子止下話語，把欲溜出嘴邊的話生生吞回去，低頭咬著下唇輕磨出不甘的意味。
壯漢瞧得如斯景象，雖怒氣未能一時半刻全消，但也略略調整了自己的心情，收斂起那牛脾氣，豪爽地對著老人道：“老伯，看在您的份上，我們就此算了，這野鹿也讓給你補補。”說完，背後的兩人同時點頭作應。
光看他們的模樣，兇惡的眼神，強健的體格，不作深交還真以為三位不是甚麼善茬，卻怎樣也無法相信他們也懂得基本敬老的修養。
老人從容地呵呵一笑：“那老夫就此謝過了。”
“別客氣，不過老伯您還真是教出一個不得了的孩子啊。”壯漢怒意漸消，竟隨老人言笑道。
“哪是，哪是。”
“您就別謙虛了，這小鬼儘管是頑皮了點，但身手還是不凡，更值得讚賞的是有著一股異於常人的浩氣。”反目成仇不成，壯漢竟反過來對著少年作讚許。
“是了老伯，我這是替村長狩獵，竹箭的損壞我要給他一個交待，這小子叫甚麼？”
“我叫柳云。”少年自老人背後站出，出言回應。
“好，好，好一個柳云，名字就是要自己報出來才顯得有魄力。”
“這事依舊要交待，不過我會替你隱瞞了。”壯漢雄厚的聲線傳開，引回迴響，不禁令少年略感無奈，這還算是隱瞞嗎，都快要通天了。
“好了，我有事在身，就不作久留了，柳云小子，下次別再搞砸了我的事情，不然就要暴揍你一頓，以解心頭之恨。”壯漢笑道中帶著認真之意，相信若然存有下次同樣的事，他或許真的會再次出手教訓。對著老人雙手拱手作別，便是帶著其餘兩人埋身進叢林間，留下清亮的撥草聲。
“回去吧云兒。”看著壯漢三人的離去，薛山淡淡地道。
“是。”對於眼前老人的話，柳云不敢不從，也不多想剛才發生的事，便是轉身隨薛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