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細微的沉鳴蕩漾出來,那久久未有動靜的血枷在此刻散出一束束的光束,照射在這片朦朧的霧霾之中。
 
  那一直全神貫注瞪著的柳翰注意有變化,當即神經反射下釋出靈力,護著懷抱中的嬰孩,大有隨即以強硬的手法破開傳承的過程的打算,不過,心意緊密的他當留意到光芒中并沒蘊含怪異異狀後,就沒有魯莽地動手。
 
  “嗯?”
 
  在先前明明就察覺到有問題的傳承過程,現在為何又正常無異呢?這問題阻攔了他數息時間,一直徘徊於思緒中,良久仍然是未得到令他釋然的答案。
 




  “難道是錯覺嗎?”
 
  終究還是沒有在這問題上糾結過長的時間,柳翰便以一個愛子心切的理由打發掉自己那過於繃緊的顧慮,雖則他選擇了放棄釋懷,將這最後一步繼續下去,但他從沒有因此而放下謹慎、警惕的意識。
 
  輕輕將嬰孩躺下,柳翰便拔起身旁的墨嘯,意味深長地凝望了好一會兒,是不捨,是內疚,是尊敬,是祝福,一言半語,一時半刻,難以道破,言有盡而意無窮,只能說是百感交集在心頭。
 
  回過神來,柳翰提高了劍,稍微猶豫了片刻,略作沉吟,便將一切拋諸腦後,靈力作動間,劃過一片劍芒,帶起劍尖上的鋒利遽然刺下。
 
  啪!
 




  利劍貫穿了正在散發出微光的暗紅血枷,兩隻大小不一的掌心也因此而被串連在一起,鮮血自其中濺射而出,溢出的血液再一次佈滿了整個血枷,使本就是詭異的暗紅色血枷更加艷麗。
 
  不過這一劍,因為在傳承的關係,所以沒有帶絲毫的疼痛。而嬰孩,依然躺在地上睡的香。
 
  把握著時機的柳翰,瞧得血也流的差不多的時候,當即開口。
 
  “血紋。動!”
 
  緊接光芒大盛,掌心中以墨嘯作為一個媒介,兩者的血液在此時不停地互相交匯,仿佛帶有靈性的模樣,以一定的規律以及路徑運行。
 




  不難看見,現在血液中夾雜了一些正是柳翰所疑心重重的黑血,這種黑血很是奇特,既沒有引起雄渾紅血的反感,也沒有帶有任何波動,最重要的還是沒有影響到傳承的進行,僅僅是在鮮血中混雜,不曾有任何異狀。
 
  嗡。
 
  血枷內剛剛被鮮血黏糊在一起的手掌霎時開始也有了反應。
 
  這時候兩隻手掌的掌紋在無聲無息中悄然蠢蠢欲動起來,然後慢慢地纏繞在一起,不斷在交纏,倏爾再作出新變化,一直重複著。
 
  意識到這過程的進行,柳翰的背脊冒出一身冷汗,眼神凝重地面對這刻的來臨。因為在當初嘗試過一次傳承過程的他,深深地明白這一步到底有多重要,這一步到底有多危險,這一步到底有多艱難,若果這一步就這樣失敗的話,不僅以往所做的都要付諸東流,甚至還要負上嚴重的代價,而這種代價,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滅頂之災。也正因為竹璇孰知血脈掌印傳承的風險,在當初柳翰接受傳承的時候險些出現事故而失敗情況,令竹璇也白白流了一天的眼淚,如今傳承再次出現,她顯然是怕要面對的結果。
 
  一失足成千古恨!
 
  顯然,現在的柳翰是承擔不起這種後果,他必須要在這傳承中成功,將柳氏的血脈得以被繼承,才能完成自己一出生就需要背負的責任。
 
  雄渾的靈力相繼輸入,以一種柔和的力量輔助掌印更完美地融合成形,盡量減低瑕疵附帶的隱性污點,順利地將這一步穩穩地跨過去。




 
  嘶咻嘶咻。
 
  密密麻麻的紋理編織在一起,令那如蠶絲般幼小的紋路變得越催粗獷而又深邃,冉冉地一片虛影現出,一張紊亂又渺小的玄奧掌印便在那成形而出,寂靜無聲地懸浮在掌與掌之間,好像在等待甚麼似的。而偶爾從中溜出那醞釀已久的狂暴力量,縱使是那僅僅些微的力量,也令人絕不敢抱有小覷的心態。
 
  見狀,柳翰深深地長呼了一口氣,而後聚精會神地沉浸在心神中,簡單地意念一動,五官的感官便全遭屏蔽,任再多再強烈的干擾也未能動搖這男子半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時候這小範圍中的氣氛顯得越來越沉重,除了心臟的跳聲,就甚麼也沒有了,籠罩在一片死寂裡,而柳翰在這無聲的等待使時間的流逝在錯覺下變得異常漫長,悠揚。
 
  ......
 
  ......
 




  ......
 
  在時間的推移下,不知過了多久。
 
  嗡!一道極其細微難測的嗡鳴震音自心中嚮出。
 
  嗡!還不待上一道聲音的回音逝去,又是一道嗡鳴音響起。
 
  就是這一刻!
 
  憑藉著敏銳的感覺捕捉到這個時機的柳翰心頭一凜,那緊閉的雙眸也猛然睜開,同一刻,一股壓力自其中飛快以環狀擴散開去,那團包裹著柳翰他們倆的濃霧旋即被衝散,隱隱約約現出了兩道一男一嬰的影子。
 
  柳翰另一隻握緊劍柄的手二話不說便乘勢而上,拋去一切拖泥帶水,拉拉扯扯的顧念,眼眸掠過堅定的決意,手一動,劍柄一扭,劍身便欣然扭轉。
 
  咔嚓。




 
  血枷瞬間蔓延出數條裂縫,縫隙中隱約可見兩隻血紅的手掌,以及一張虛印。
 
  “傳承。嫡血紋。定!”
 
  嘭嘭嘭!
 
  一股無形的排斥力自嬰兒手中卷席而出,抵抗著那掌紋黏附。
 
  喝!
 
  有先見之明的柳翰臉容彰顯出波瀾不驚,那早早處於待命的浩瀚靈力在此刻洶湧釋出,將那若隱若現的虛印壓下,重重地推向嬰兒的掌心中。
 
  期間,柳翰心無旁騖,眼光通通聚焦在那股力量中,全神貫注地運轉體內的靈力,去填補不同方位上的靈壓,令其的壓力得以平衡,務求去以一種籠罩的形態,壓下從嬰兒體內釋出的反抗力,達致滴水不漏的效果。
 




  如此的謹慎,原因是因為這是最後步驟中重中之重的結合步驟,成敗與否,皆取決這一步的結果!
 
  在一旁抽泣的竹璇,目見濃霧的消散而振作了起來,不過,在朦朦朧朧地霧隙中瞧到這一幕後,臉色再次飛快一變,眼神徒然一縮,頭皮一麻,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不其然地凝固了一般,剩下那頻率加速的心臟不停地跳動著。貝齒緊緊地咬緊下唇的她,跪在泥黃的地上,空洞的雙瞳默默地流著淚,紅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在這樣筆直的視線下,如同天地間所有的事物皆是盡失,留下的只是那兩道大小不一的人影,任怎樣的荒蕪,那兩個人都從沒有消失過一刻。
 
  而穩若泰山地鵠立著的薛山當然也將這情景收進那垂垂的眸子中,此刻的他跟竹璇的反應沒多少落差,同是一個模樣,眼神跟心臟皆蕩起種種連波,只是,沉穩的他并沒有竹璇那般外表沉默內裡激動,肉身顯得僵硬。
 
  能有這樣反應,全因是他們都清楚柳翰這一步的艱難和代價。
 
  一邊的柳翰沒有注意到他們倆的反應,依舊如老僧入定般,苦苦地釋出靈壓,推動著虛印黏附下去。
 
  當年柳翰得到祖父的傳承時,從沒想過這種排斥力是如此強悍,為甚麼這麼說呢?因為這種排斥力好比一個人在擋著被推開的門,要麼一直堅持下去,不能放鬆絲毫,要麼放開,那麼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受到反彈力量的傷害,而這種反彈的力量被壓抑久了,就因此而更強悍,帶來的不是簡單的失敗,而是反擊而來的恐怖力量。
 
  不過幸好柳翰並非泛泛之輩,力量同樣不俗,在這樣的壓制下,憑借著強橫的實力,令那反抗力節節敗退,總究將其鎮壓下去,旋即再操控著那股強大的靈力緩緩收起猛性,迎備接下來已經醞釀了一段時間的可怕力量。
 
  咔嚓,咔,咔,咔嚓。
 
  血枷遽然徹底瓦解崩碎,化為點點血粒吹散飄去。
 
  “甚麼?”柳翰毛孔一縮,慌忙地沉聲道。
 
  理所當然出現的情景并沒有呈現在柳翰的眼前,反之,失去了反抗力後,虛印自然而然地滲入了嬰孩的手掌中,因為裡面蘊含著狂暴的力量的關係,當柳翰意識到事情發展偏離了過程的進行之時,已經阻攔不了虛印的融入。
 
  以往的步驟或許以柳翰的靈力能稍微作臨時的挽救,可是,如今虛印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悄然與嬰孩融為一體,正式完成了整個傳承,塵埃落定,大局已成,實在已經不可能再改變些甚麼了。
 
  狂暴的力量沒有得以壓制就進入的嬰孩掌心中,會發生怎樣的結果,柳翰不敢想象,或許是遭到反噬,或許是?
 
  吼!
 
  不待他們的疑慮得到答案的時候,一道哀鳴令這裡數人的眼光全轉移過去。
 
  柳翰定了定心神,不再作多想,因為他明白哀鳴的來源,警示著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便抱著嬰孩,腳步一跺,閃略到一旁兩人之間,濃眉一皺再注視了一眼嬰孩那掌印後,便將目光投向竹璇,開口道:“璇兒,抱孩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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