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咔嚓」的一聲上鎖,整間休息室頓時變得格外安靜,室內只剩下阿爸、帆叔和我三人的呼氣聲,不得不讚隔音設備之好,一間員工休息室竟然隔音這麼良好,莫非平時經理會在這裡,不過都是題外話了,我關上門後來到阿爸身邊跟他一樣盤坐在地上。

地板材質似乎以金屬為主,一坐下去屁股涼颼颼的害我全身打了個冷震。我把目光投向阿爸,因為事實上那張紙條寫了甚麼,我並不知道。只見阿爸把木製手杖平放擱放身後,一手捋著鬍子,一手從懷中衣服夾層取出一張紙,接著打開展示給我們看,我和帆叔把頭哄過去閱覽。

「親愛的異世界居民你們好:

我陳文傑代表幸存者一方,向你地作出談判要求,要求你們分享超市北面一半土地,包括其中以購物手推車作單位,五車的糧食。當然,我方都會派出三十個有一定戰鬥能力的人去輪班做哨兵作為交換條件。

麻煩貴方派出三位話得事的代表來我們南面居住區出席。請勿帶備任何武器、埋兵,一旦發現,談判中止。我們的人理所當然亦不會攜帶任何武器。





希望貴方慎重,慎重考慮,此次合作關乎兩方人馬能否找到出路,如果談判失敗,嗜血者的攻勢……恐怕就會「不可避免」地會變得更「棘手」囉!

誠意拳拳的友方幸存者」

「媽的,打炮打傻了?分我地一半土地也就算,五車糧食?!糧食對於我們來說,比居住的地方更加重要,有食物,睡在屎坑都沒所謂;無糧食,就算是龍床也不要。我堅決不贊成!」帆叔閱後虎眉一跳雙眸瞪得像銅鈴,發出一聲由鼻子而出的冷哼,面帶輕蔑,看那勢頭,大有奪門而去直接找人算帳!

我急忙用手按下他,勸喻他一句別衝動,他冷哼一句默不作聲坐回原位,只是臉上流露出極烈不同意之神色。

阿爸嚴肅地望了一眼帆叔,很快又收回目光,那種壓迫氣勢就連旁邊的我也感受到一定壓力,單靠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帆叔冷靜下來,低下頭不敢再對望,阿爸年輕的時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阿爸仍舊捋著鬍子,但少了一份從容,顯得心事重重、舉棋不定:「我只是擔心會發生饑餓,天知道我們還要留在這裡多久。況且這麼多次打交道下來,阿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狡猾。三十個人,呸,我要三十個比普通人強少少的人幹甚麼,下一秒讓嗜血者秒殺作糧食?養多批新的嗜血者徒添混亂。」

言之有理,確實,以地理情況來看,超市北區是一個比南區要佔優勢的地方,因為離地庫一樓的扶手電梯口較遠,也需要拐多幾個彎才能進入到腹地;最重要的是, 南區主要售賣用具、家具用品為主,想必他們可能只是靠收銀處貨架上的貨物充當食物,狗急跳牆,免子被逼急了還會咬獅子。

何況是人。而且,他們的戰力分佈,手上有沒有槍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還是一個未知因素,不過想必很大機會有,否則守不了這麼久;除非他們當中一樣有像帆叔和其他戰士格鬥術高強的人。

阿 爸把目光投向我詢問我意見:「阿晨,你有甚麼看法?」我略加以思索,決定把自己的分析和疑問全盤托出:「首先,我都認為這單交易不太划算。雖然說他們都會出力,但事實上,我們世界的人個個都懂得說一套做一套的功夫。而且,兩方人馬合併在一起,到時任何決策都要與他們商量,就算是簡單兩個小團隊都會有不同意見,何況現在談的是兩個世界組成的圈子。另外,我想知他們總共有多少人?領袖的資料同戰鬥力?因為那三十人,我認為,頂盡最好的情況都只是由男性平民組成的『民軍』,最壞的可能連女人同小孩都會參與。」

阿爸和帆叔邊聽邊點頭,帆叔原本不屑的眼神也不同了,向我舉了個大姆指稱贊道:「言之有理。我看好你啊小伙子!」阿爸干咳兩聲,白了帆叔一眼,帆叔訕笑兩 聲,對著我說:「對方幸存者一共有六十個人以上,能做決定的一共應該有4個人左右,守衛隊人數就不清楚,不過他們有一樣好神奇的武器,一把細小的東西握在手中,能夠發射出一種好快好強穿透力的『箭』,往往就可以將嗜血者一下爆頭致死。」





「那種武器叫『槍』,是我們世界科技的產物,就好像手機一樣。」我磨挲著下巴,繼續向帆叔問:「可不可以描述那4個人的資料?」

帆 叔嘆了口氣搖搖頭答:「不好意思,這方面我都知的不多,你知我我們打交道不多。據我所知,表面上,應該是一個叫做張志華的人話事,那個人肩寬體健,標準肌肉佬身材, 我甚至覺得他是最能打的一個人,但是暗地裡我又覺得不如表面上簡單,不要問我為甚麼,只是前幾次交涉個人猜測;至於信中署名那位是二號人物,聽聞是一個中學老 師。」

不如表面上那麼簡單?

(洗乜理佢咁多,我同你聯手打過去咪得囉)

「如果件事有這麼簡單就好,我擔心的是這次談判,只是一個陷阱。目的是令我們去的人喪命。」我心裡默唸。

「條件固之然不合理,但是老夫我認為,單單是叫我們去他們那面,而不是他們來我們這邊,於氣勢而論,已經輸了一點點,好像我們去乞求他們一樣。」阿爸一語中的。

氣勢這樣東西我確實是沒有想到,但氣勢上壓倒過我們又有何用呢?難道,目的真是僅僅要聯手這麼簡單?

「除了那三位人選,我認為還要派多幾位隱藏能力較好的好手,在附近監察做接應,至於避難所的其餘戰士亦都應該做好戰鬥準備以便隨時增援。目前最大謎題是到底他們將會以甚麼籌碼交換,總不會單論嗜血者就來威脅我們吧?況且無籌碼就不叫談判。」我最後下出自己的見解和結論。





「與我所想的如出一貫,那人選方面你有甚麼想法?那三個人其中一個,我想安排你作其中一位。」

我驚愕:「我……?點解?我先黎左呢到唔夠一日。邊有話事權。」

「你轉數較快,有你在,我們不會被坑了還蒙在鼓裡。況且,話事權這種東西,剛剛那場戰鬥,你已經奠下了基礎!」帆叔對著我重重點頭,看來很希望我去。

我蹙眉:「我覺得我去做接應這個角色會較好。第一,對方見到我這個表世界的人必定對我有懷疑,萬一借故話中止談判或者獅子開大口,對整件事毫無幫助。第二,接應方面需要一個頭腦冷靜、有急智既人,可以危中生智的人,我相信這個人選我可以擔任。」

「那正選……」帆叔頓時陷入沉思,他托著腮子喃喃自語不清楚是在計算甚麼。

 阿爸徐徐開口道:「阿帆,不用太苦惱,首先必定有你一席,因為你身手最好,萬一出事,都可以帶其餘兩個人全身而退;第二同第三人選……就挑阿克的弟弟維吉爾和山姆去吧,他們兩個口才與頭腦在我們之中都算是頂尖級別。那至於接應方面,我贊成向晨,另外,我……」

「我都要去。」忽然一把女聲由門出去傳來,只見門已經被打開,來人正是曦彤。





帆叔同阿爸兩人同時皺眉,帆叔不快地喝斥:「玩歸玩,正經事怎可以兒戲,我不會讓你冒險!」

「我不是想去幫手談判,而是去接應那批人選。」曦彤低著頭盯著腳尖說。

帆叔聽見不是去談判鬆了一口氣,因為其中凶險程度,連帆叔他自己都沒法保證自己可以自身而退,但他還是反對說:「但負責接應的人都要好有急智以及觀察力敏銳。」

曦彤聽到後猛然抬起頭,咬著紅唇面有不忿想爭辮一番,阿爸抬一抬手,阻止兩人。

我卻說:「我覺得曦彤可以擔任呢個位置,我對佢能力有信心。」

帆叔聞言變色:「但……」

「我相信曦彤,而且就算有甚麼事我應該都可以保護她。」

帆叔想不到連我也會贊成,只得悻悻然頹然地長嘆一口氣:「好吧好吧,但你要答承我千萬要小心。我地今次不是玩,分分鐘連命都會掉。」





曦彤嫣然一笑:「我可以在滅世事件生存下來,當然不會將自己性命作兒戲。」

帆叔無奈點點頭,阿爸別過頭朝我道:「老夫會多派兩位戰士隨你們出行,他們叫池田和一同薩伊。」

我點頭應允,拍拍坐久發軟腳肚子。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對面約定時間為八點,現在只有四點半左右,趁這段時間趕緊去休息,確保以最佳狀態應對。」阿爸說罷便乾脆閉起雙眼,不再發一言,像老僧入定一樣。

帆叔向我和曦彤打了個眼色,吩咐我們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咔嚓。」輕輕一聲關門聲,帆叔拉著我走遠,總之就是一個曦彤聽不到的範圍,摟著我膊頭輕聲向我說:「我將曦彤交給你照顧,要是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拋棄她,你就死硬。」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更是加重語氣,面帶戾氣並且瞟了我下身一眼。

……我渾身打了個抖,身體有些僵硬。我白了他一眼道:「我當然會照顧她,你也不用恐嚇我,我知你很疼愛她。」





帆叔鬆一口氣,用那巨手重重拍我膊頭邊笑:「我頗滿意你這個答案。我相信你已經不會再被病毒感染,不過我地這裡暫時未有床安排給你,你先在貨架那兒睡。我先回去休息,再見。」

我跟他道別之後,轉身走回曦彤的身邊,臨走前聽到帆叔嘟嚷:「真是一個奇葩,被嗜血者咬中都無被感染……」

我失笑,雖然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果啲垃圾都可以感染到我既話,我可以買塊豆腐撞死。)

原來又是他的所為,到底他是一個甚麼身份的人,斷估不會無情白事出現在我的腦海吧。

(別問我,我自己也忘了。)

唉,或者以後才能解開這個迷吧,當務之急要利用好這三個半小時好好休息。

「走啦,曦彤。我們回去睡覺。」

「甚麼叫回去睡覺,邊個要跟你睡。」曦彤面紅通通、鼓著雙腮對我說。

我拍一拍她腦袋,拉起她衣袖就走:「行吧。」曦彤嬌哼一聲,卻沒有摔開我的手,姍姍跟著我的步伐。

剛 轉過拐角處,便聽到兩把聲音在漆黑中交談,手機電筒照射範圍不大,倒也沒有驚動到他們,我捉緊了曦彤的手袖,方便若是兩頭妖物可以及時反應拖她逃逸。她 用另一隻手輕輕握我手心示意我放鬆,她把頭湊到我耳邊說:「不用緊張,這裡是居民區,你仔細聽下就會發現,那是一對母子。」我在黑暗之中凝神注視,果然 發現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瑟縮在角落裡。

「媽咪,你猜猜我長大後想做甚麼?」一把帶著稚氣、天真爛漫的小男孩聲音傳來。

「哦?小真想做甚麼啊?是不是懂得烹調很多美食的廚師?」另一把重沉、憔悴的聲音說著,雖然語盡帶喜悅、好奇,但不難聽得出當中的憂郁和疲憊。應該是那位叫小真的媽媽吧。

「不對啊,再猜猜?」小男孩頓了頓,又說:「我長大後想做個可以守護媽咪,守護村的戰士,他們是我的偶像、我的英雄!」

「小真真是懂事,這麼小就知道長大後要保護媽媽。」隱若中好像聽到抽泣的聲音。

媽媽嗎……?一個遙遠的名詞,望著那個方向,不知不覺……我看得出了神,就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再一次經歷由嬰兒就被拋棄、被人鄙視、受傷只能獨自舔傷。

「向晨,你為甚麼要哭?」曦彤慌張地問我,邊為我拭去眼淚,原來我在無意識之間想得太入神,一時沒控制住淚腺。我深吸呼吸一口氣,帶著歉意向曦彤說沒事,只是偶然想起以前的事。

我拉起曦彤的手,打算在不驚動兩母子的情況下離去。殊不知我踩在一罐汽水罐上,發出了一丁點聲音,引來男孩母親激烈的反應,只見她飛快彈起身,把男仔護在身後,同時從懷中摸出幽光石,小男孩也察覺到甚麼事的發生,焦慮不安地躲在母親腿後。

我連忙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曦彤微笑道:「寧姐,原來是你,我同向晨兩個路過,很抱歉嚇到你們。」

在 幽光石發出的螢螢白光映照下,寧姐本來白晢的肌膚顯得更為慘白,身上破爛袍子掩飾不了她那種飽歷年華的美,她定晴審視了我兩一會,才鬆下警戒,而背後的 小真已經跑過來我腳邊,哇的一聲雙眼發光崇拜說:「哇!你是晨哥哥?我今日聽過那些叔叔稱讚你,話你很能幹很強,三招就把那些壞東西打趴。」一邊說還真模仿 起我一樣,朝空中擊出弱弱的三拳。

他那可愛又頑皮的樣子惹得我哈哈大笑,我蹲下來摸他的頭:「對呀,不過我沒有他們說的這麼強。」小真挺起小胸膛,認真的說:「哥哥我想好像你一樣,可不可以做我師父,教我打壞人?」

「臭屁吧你,連小孩子都祟拜你。」曦彤不知何時也蹲左我左側,打趣我道。我嘿嘿的摸著後腦憨笑兩聲,回答小真說:「好哇,不過等我們出去先吧,這裡不安全。」

小真高興的手舞足蹈跑完媽媽身邊歡呼,曦彤則睜大美眸吃驚道:「你認真的?」我勾起一絲玩味的笑答:「我個樣像是開玩笑嗎?或者我可以考慮下做一個裡世界人,陪住你和部落的人一起生存在崩潰世界裡面。」

是的,反正其實我隻身一人,跟住他們這個部落回到裡世界也沒有太大牽掛吧?與他們相處,我感受到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覺,暖洋洋,使人充滿力量和幹勁,一種名為「愛」的力量;就算不是親人,甚至不同種族,裡世界的人都會把你當成親人看待,以最真摯的笑容回應你。

小真和寧姐兩人開心的打鬧著,我站起身準備離開,朝小真揮手道別,小真邊揉著鼻子邊使勁揮著手得意地向我道別:「晨哥哥,拜拜,聽日見。」

向曦彤說了句晚安後再一次躺在木板床上,我枕著雙手呆望著天花板,不時側頭盯向曦彤那張床的方向,一夜下來好幾次差點被發現,趕忙假裝熟睡轉身。

(做咩呀你,咁快移情別戀?)他戲謔笑著說。

「你就移情別戀,只是在想為何她與雨翹會這麼相似,似到一個地步令我覺得,我好像早就認識她……」我依舊是盯著漆黑天花板跟他「說」。

當人靜下來時,腦袋自然又衍生出不少問題。

我褲袋的那張七芒星紙是甚麼一回事?曦彤說我手上浮現的七芒星又是甚麼一回事,難道兩者有關連?

一開始進來時看見牆上的世界末日血字,會不會是某種提示?

我身上那台錄音機害了我一次,甚麼人在背後推動著這場戲的發展?

最重要的是,

明天那場談判,

到底會發生甚麼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