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地獄的人》 副名:果日,我溫完書之後,就行唔返出呢個商場: 第五幕:敗走!極限逃生(下)
此時歐陽正已經放下指著我後腦的手槍,於是我拿起自己的飯盒,扳了一口飯含糊不清卻連珠發彈地說:「咁你係收到指示先黎入?咁你地組織都掌握左唔少野喎,有無方法走出去?」歐陽正白了我一眼:「如果有我一早出左去,洗等到今日,仲要晒左兩粒彈係班敗類身上。老實講,我真係休緊班約左雨翹食飯。」唉,一提起雨翹,剛建立相對較好的關係又盪然無存。如果他不是雨翹的男朋友,或者我們關係不會是或敵或友。
歐陽正見我又悶不吭聲低頭吃飯,起身離開回到雨翹身邊,我眼角瞄見雨翹低聲與他交頭接耳幾聲,接著她向我走來,我急緊把目光移回到飯盒中,等她來到我身邊,才裝發現她的到來。
「對不起,向晨,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雨翹語帶歉意。
「是甚麼時候開始的?」我仍舊沒有正視雨翹,自顧自的吃飯。
「記得那次我那次問過你關於緣份的事?」雨翹問。
「嗯。」
「從那時開始開始,我就默默留意他,終於有一日,他走到我面前,問我的名字,於是我們開始用電話傾談,最後他於我上個月生日那天向我表白,我們就開始了。果晚溫完書,其實我約左佢食晚飯。」
原來一直都只是我一廂情願,我微微別過頭,不想讓雨翹看見我充滿自嘲的嘴角。
雨翹用手指捲著衣角,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惜地說:「向晨,你係我最好既朋友,我諗你都會替我開心,係咪……?」我心裡苦澀,卻又要強忍心裡難過刺痛,擠出笑容故作輕鬆:「梗係啦,我係你最好既朋友喎,同埋有人肯接收小怪獸,大野豬不知幾開心,以後輕鬆左咁多。」
這是要由知己降級做朋友的徵兆,甚至是淪為「兵」的意思,不過一切根本不由我選擇,我只好笑著點點頭:「當然,有小怪獸就有大野豬,你甩唔開我既。」雨翹帶笑回到歐陽正身邊,笑容像以前一樣燦爛,但落在我眼中,卻少了那絲甜蜜。
我惘然地盯著時間,原來我已經昏睡了四小時那麼多……下午四點,看來現在明白我的,或者只有意識中的他了。
(你講得沒錯,比鍾意既人拒絕,又傷心又憤怒係唔係?)意識中的聲音開腔了,我悶吭一聲,寧願陷入重前舊時美好的回憶之中,曖昧卻甜蜜。
「桀桀。」突如其來一把聲音把我從思緒拉回來。
「你講緊野?」我問意識中的他。
(邊有,我點會笑得咁難聽。)他以翻白眼的語氣說著。
「桀桀」詭異的笑聲再一次在商店內響起,歐陽正和雨翹也聽到了,歐陽正警惕地護住雨翹於身後,望一望我,眼視帶著訊問,我沒有答話,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繼續留心聽聲音的來源。
「喂……咩事,放我一條生路呀好唔好?各位大佬。」李運不知在甚麼時候已經醒了,他嘗試扯了扯手扣,旋即放棄並求饒,眼中盡是焦急和恐懼之色,與剛才與我相搏那兇狠之色大相逕庭。只見連雨翹也以鄙夷的眼神望著他,我嗤以之鼻,根本不理會他。
那聲音像用指甲刮黑板發出令人別扭而毛骨悚然的聲音,既像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唔洗搵啦,係呢到。我送左份禮物比你地,慢慢享受下,哈哈。」我視線追尋聲源,最後停留在離我僅幾步之遙的背包。
我二話不說撐起身體向背包撲去,拉開拉鏈,果然,那部錄音機的提示燈由紅色轉綠色,播放制也在我不知情的時候按下了「係由錄音機發出。」我話畢便把錄音機塞回背包,並拿出手機開啟照明,歐陽正凝重地點一點頭,右手已扶在腰間槍托。
禮物?其麼禮物?
「嗚嗚……嗄嗄!」兩把低嗚叫聲先後響起,只見洪吉和頭腦開了半花的阿力二人緩緩搖晃站起來。「屍變?!」我瞳孔一縮,心道不妙,與歐陽正交換過 眼神,叫他隨準備帶雨翹走。兩個嗜血者晃著腦袋,鼻子在空氣中用力抽抽,似乎聞到了生人的血肉味,原本僵硬的動作變得無比迅速和興奮!
「救……救命!!」李運原本已經滿佈恐懼之色的臉孔更添幾分扭曲,因為兩隻嗜血者,以泛著凶殘血光的眸子盯著他,空氣忽然瀰漫一陣尿騷味,只睹到有一灘黃色液體自李運下半身擴散開。
只可以用大快朵頤來形容這個畫面……兩隻嗜血者伏在李運身上,瘋癲之中帶條理地噬食,兩人各施其職只負責一個部位,似是務求要在李運死前帶給他最刺激的感官享受。
「嘎吱嘎吱!!咕……」令人牙酸的啃骨聲。
「啊!!救命啊!救……救……!」令人聞之色變慘嚎聲,血像湧泉一樣噴出,兩隻嗜血者食得極酣,甚至……力量以小著稱的阿力,竟然徙手劏開李運胸 膛,兩排肋骨像被扒開的榴槤向兩邊展開,阿力拽下還在跳動的心臟,以超乎常人的幅度張開嘴,為進食竟把下巴脫骹,塞入,咀嚼,李運的哀嚎呼叫救漸弱,最後 歸於虛無無聲,只餘下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眼睛暴凸,用包含著無盡怨恨和絕望凝視我們。
死不瞑目,沒想到這麼快就親眼看見了。
哪怕是歐陽正這樣的漢子,看到這個恐怖的場景,握著槍的那隻手發抖不住,縱使他隱藏著不讓雨翹看見,而雨翹早已經嚇得雙腳發軟、花容失色;而我,早在一開 始,那幻象之中已經看過差不多的場面,而且那次被食的主角是我,所以帶點一點抵抗力,不過好不了多少,「喀喀……」雙牙不自主打震。
就連胖子的屍體也發生屍變,這種病毒比電影描述的要強,不肯定腦袋還是不是他們的弱點。無暇加以深入思索,兩隻嗜血者沒有繼續再進食,因為他們已經發現了 我們!那沾著碎肉的指甲剎那間已衝至我面門,幸好腳邊有一張櫈,我以此擋在身前,同時我向歐陽正喝道:「快啲帶雨翹走。我等陣會合你地!」歐陽正重重點 頭,「我係門口放低一把槍,有四發。」然後強拖嚇得完全失神的雨翹走,「向晨你小心啲。」只聽雨翹臨走前的叮囑一句還是割痛著我的心。
左手拿著照明手機的我,只有一隻手擋著,當然不可能夠兩隻超乎常人力量的嗜血者比力氣,只消一瞬間,他們的指甲便已刺穿木櫈,張開血盆大口向我 咬噬而來,湧面而來的腥臭,我連滾帶爬地翻滾閃避,生死存亡只在一刻之間,我要逃生之餘,並盡量為他們製造逃生時間,不可力鬥,只可智取!
我心裡知自己有多少斤兩,老實說,基本上是一個死局,只有不高於一成的逃生機率!
我極快重新站穩腳,如箭矢般衝出商店門口,一把軍用左輪的影子映入我視角膜裡,我飛快矮身抄起手槍,手一沉,同時踢腳關上商店大門,幸好,那兩隻嗜血者剛好撞上門,要不是我關上那道門,就直接被撲到我身上了,不過並不是時候喘氣,因為那道「薄薄」的門旋即被撕成碎塊。
我左手緊握手機,右手緊握左輪,用目光餘光仔細打量起兩隻嗜血者,原本充滿色澤的皮膚乾枯得像一塊乾稻草貼在頭骨上,眼睛暴凸,似乎下一刻便要跌出眼腔外,臉龐一道道青筋暴起,臉色呈淡紅,手似乎變得更長更強壯了,肌肉猶如虬龍般暴起,蘊含著強大力量;手指修長而鋒利,憑他們剛才撞門的情況可得知,他們應該沒有痛感,否則為何玻璃碎插進洪吉的眼球上,他卻連吭都不吭一句
他們只在迅雷之間已經突破那道門的阻撓,那「嗄嗄……」聲音和微抽的身體,無不揭露了他們對血肉的慾望,一股邪惡、嗜血的氣息從他們身上湧現,輕易就已經侵襲佔據我身體。我腳肚子不聽喚,一想到要正面對決,一股尿意由下腹湧至。
洛向晨,你想做孬種?!給我振作!!
我咬一咬舌頭,劇痛衝擊腦神經暫時令我冷靜下來,血腥味也慢慢在我嘴裡傳開,挑逗起我身體的力量感,腎上線素再一次暴現。
嗜血者不容我思考,他們倏地動了,竟然還是兵分兩路,分別取一路,由我左、右路攻來,儼然是一種戰鬥本能!
情況危急,我迅疾舉起右手,五十厘米我就不信我打歪!
偏偏現實就是這樣。
「砰」巨大的後座力使我手一側,擦著嗜血者右頰飛去,帶起一條血箭,一大片血肉被轟了下來,只餘一絲皮拉扯著。
「仆街!」我因為第一次用槍,沒有計算到後座力!驚得寒毛炸豎,非但沒有擊退他,反而惹怒了他,猝不及防另一隻嗜血者已至,我只來得及舉起左臂格擋護住頸大動脈。我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啊!!」我慘叫一聲,只見左臂被撕下一塊肌肉,在他咬的同時,我眼睛也紅了,直接把槍口按在他太陽穴上扣下扒機,無視腥血濺了我一臉,「滴答滴答」血汨汨滴在地上,我推開牠的屍體,看來,有戲!腦袋仍舊算是弱點!沒得手的嗜血者「咕嚕咕嚕」喉頭發出怪叫。
我以手背捂著傷口,湧出的血一下子把我手染紅,我驚恐的同時也震怒,可惜子彈只餘兩發,要慎重使用,而且不可能以命換命拼死式打法,不然就算殺掉他們也不划算。
剛死了一隻嗜血者,所以另一隻嗜血者暫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我深知肚明這種和平只是暫時,如果是以爭取時間為目的我想也足夠了,無論我是被咬死在這裡,或者僥倖逃掉,其實結果都差不多,因為我想,那嗜血者是帶有病毒的。
不論是被嗜血者吞噬還是變成活死人,事實上其實都差不多,一樣難受和恐怖。不過怎樣也要拉上一隻來賠葬!而且我並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就算是死,我也要衝去一樓、地面樓層、地庫一樓樓層,試試有沒有逃生的方法,或許可以為他們兩人製造生路!
下定決心之後的我不再猶豫,開始燃燒起生命最後的力量,往扶手電梯狂奔。
(值唔值得?果個又唔係你女人。)
「無所謂,反正我都預左死,死之前祝福下佢地,就當係佢地未來結婚既人情!」背後的嗜血者暫時追不上來,但仍緊緊地尾隨著我。
一步跨越數級電梯,一樓其實屬於中轉站,扶手電梯之間相隔非常近,只有十數步的距離,可謂是一下子就跑過,而且出口只是轉個彎就可以看見,只要哪個出口沒有黑霧的存在,就證明出口是可以出去的!
瞬息我已經來到向地面樓層的扶手電梯,側過頭瞧一瞧那個出口。心一沉,有黑霧,這個出口可以否決。
誰料,一側過頭,我竟然就此失去平衡!腳下打滑,眼角餘光瞄到那好似是──未乾的人血!「邊條蛋散咁大整蠱……」我在一瞬間腰部發力調整身位,生生扭過身子以背著地,就連左手手機也被摔出去,還未回神就見到那嗜血者那帶著「將得到獵物的喜悅」飛撲身影,他的獠牙在我視角膜逐漸放大,他嘴裡腐爛的氣息像是已經到了我鼻前,下一秒就將我整個頭包圍,一切都好像放慢了,這是死亡的先兆?剎那,浸在血泊的左手,慌亂之中摸到一塊溫熱、表面酥軟有些質感的東西,運動反射神經作出了反應,當機立斷把左手的那塊東西摔去塞住嗜血者嘴巴,右手風馳電掣抬起,剛好對準他鼻子。
「砰」開火聲。「啪劈……」嗜血者彪炳身驅重重壓在我身上,散架了,我慢慢垂下冒著硝煙的槍口,距離扶手電梯只不過一兩步距離,我使盡力氣,推開那掛在身上的屍體,蹣著身子向手機挪動身子,彎腰拾起手機,向那死掉嗜血者的臉上一照。只見他半張臉都被轟得血肉模糊,鼻骨外露。而最可怕的是,原本我剛剛拋出去的,竟然是一隻被扯斷的手掌,我親手把一隻手餵給了嗜血者……
死神應該暫時還是放了我一馬,我大鬆一口氣,危機遠離氣力便一下子褪去,乾脆整個人也半掛在扶手電梯的扶手上,我實在是沒力氣了,只得大口大口的吸氣,我完全未從剛才的死鬥抽離出來。
這場死鬥,還是我成功了。手槍,還有一發子彈。
扶手電梯慢慢降落到寂靜無聲的地面一樓,查看一下,發現手機只剩下25%電量,時間是四點四十八分,通往地面樓層的扶手電梯同地面出口也是同一邊,方便顧客一出門口就可以上一層,也方便顧客一下樓就可以直接走。所以,我很輕易就可以看到這一層出口到底有沒有被黑霧包圍。
結論,有。
最後只剩下地下樓層正門對面,算是叫後門的車站出口,還有後門出口轉右,直通地鐵站的入口。我步履蹣跚緩慢地挨著欄杆扶手拖著自己到另一邊的扶手電梯,沒有想像中那麼多怪物,至少,我跨越了兩層,連一隻怪獸都沒有看見,同時,我亦慶幸自己的運氣,因為此時只要來多一隻怪物,用腳指想也知道我十死無生。
整座大樓都停電的同時,很奇怪就只有電梯沒有停電,依然「特特特」的在運作。不過也好,方便了現在行動不便的我。
一路上的佈景一樣是店內陳設很亂,塵埃鋪得厚厚一層,但當中,卻有一些地方完全整齊,連塵都沒有。
反正現在半死的情況下,去地庫一樓看看,有沒有幸存者,或許還可以把槍交給他,多一些生存機會,至於歐陽正和雨翹,我由頭至終也沒想過跟他們會合,歐陽正大概也是一樣想法,不然的話,以他性格絕不可能給我四發子彈那麼仁慈,要不是我可以做肉盾,他早就一發子彈送進我腦袋了,互相利用,就是這樣。
「噝!」我倒吸一口氣,好傢伙,十米寬的通道居然有五米都成了一個直通地下一樓的空洞,站在懸崖邊俯視,由於我沒有用電筒往下照,黑漆漆一片,五米外的對面就是後門出口,中間相隔的深淵,就像一把凶獸饕餮的血盆大口,恍如下一刻便要不自覺投身葬於牠的巨嘴之中,那個深淵亦遠遠把我和出口相隔開,我只能像隔岸觀火般,把光源投放過去。
沒戲,那道門一樣被黑霧圍繞,不,如果那道門還可以稱作門的話,足有一架巴士車身長的玻璃門口,被神秘力量扭成破碎,儼然是牆上的一個大洞,玻璃碎佈對面參差不齊的斷崖邊。我不敢再往下望,總覺得背後一陣發涼,到底是甚麼力量才能把厚半米的鋼筋地板破開,並造成一個半徑五米多的大坑。
最後,只餘下直通地鐵站出口。我壓不下心底的緊張感,飛快溜去。濃濃黑色迷霧縈繞,形成一道壯觀而要命的霧壁,不時外吞的黑霧像是惡魔的舌頭,正在舔舌。
我頹然,我已經知道所有出口的情況,整楝大樓的所有出口一早被黑霧圍住,剩下的,只有另類出口,或者,這裡根本已經沒有出口,所有人都是困獸鬥,充當嗜血者的食糧。
我踩上電梯台階,再一次感受緩緩向下的下降感,倏然聽到一把女聲在呼救。
「救命!」呼叫聲再一次傳來,而且很熟悉,我沒聽錯,我強撐起身體,以左手的手電筒從音源照去。
那是……雨翹?!我眼花了?
他媽的歐陽正!!啊,我找到你硬要把你挫骨揚灰,竟敢轉個頭就拋棄了雨翹。
情況很急緊,她正在比一隻嗜血者追擊,我大喝一聲:「過黎我呢邊!」不管她有沒有聽見,也不理會跌倒而弄傷的腳腕,緊握手槍,一溜煙暴衝過去,為了救雨翹,以傷換傷,在所不惜!狂吼一聲,把一日內數次上升的腎上線素再次激起,我相信這是我最後一次透支身體了。
跟隨她背後的嗜血者飛身一撲,在雨翹驚恐的眼中飛快接近。
來得及!我在雨翹頸前、嗜血者血盆大口必經之處橫起左臂,「喀察」任由牙齒深深陷入我前臂肌肉,我緊咬著牙,重施故技,趁他咬得正爽快的時候,右手果斷朝他太陽穴來一發,腦漿腥血濺射。
我掙脫開被緊咬的左手,嗜血者虎軀龐然落地,我正面望著雨翹,好像,有些不同?出現了很多個雨翹……這是幻覺嗎?
彷彿感到一陣天昏天轉……失血太多?不管怎樣,我很高興……我能救下她,我抱著她,喃喃地說:「雨,翹,你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先生,先生,你有無事?」
陷入黑暗,失去意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