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嗄……呼嗄……」兩人濃重的喘氣聲,我摸摸差點就要奪腔而出的心臟,雙手仍舊在發抖,中指和食指指骨忍忍發痛,不知為何心底卻有種莫名的感覺,那是一種遇到新奇好玩的事物才會產生──刺激。總算是暫時逃出生天,我和雨翹對視,大家相視一笑,然後互相又翻翻白眼。

「你還笑得出,差點就要交待在那裡了。」雨翹沒好氣。「你還不是一樣。」我答道:「接下來要認真點了,還未完全脫離危險,你還支持到嗎?遍地都是血。」

一提起血,剛平復的雨翹忍不住乾嘔起來,相對其他人來說,或者她已經算是堅強了,一般女孩子,大概在第一眼已經嚇得坐等死亡的來臨吧。

在等待雨翹回復的同時,我開始打量眼前的環境。

東薈城二樓東翼盡頭,比一樓還要暗,頭上仍舊是漆黑一片,我取出手機,劈頭第一件事當時是打出去,只得到「無訊號」三個冷冰冰的字。打開數據上網,迎來「服務已失效」我臉色不太好,事態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重。





開啟電筒功能,至少有點光,安心得多。俯首看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那短短的逃生畫面竟然就已經有九十分鐘?!

拿著手機到處照,竟然又在左手邊十米外的牆身,看見像是剛剛寫上去,血跡還未完全乾透的六字,「救我!世界末日!」至於右邊,沒有字,卻有一幅圖畫,是一個三叉戟,中間那尖端最長,鄰旁兩個稍短,到底是甚麼意思,神話海神波塞東的武器?獸爪?

想不通。我喚問雨翹,就連她也不知道。要離開這鬼地方的話,要由東翼的購物橋廊走到中段位置,那裡有一道玻璃門可以通往地面或上去空中花園的樓梯,雖然應該鎖了,不過現在甚麼都值得一試。就在我繼續晃動手電筒,邊捉住雨翹的手,並肩而行,路上似乎沒有甚麼伏擊,那道玻璃門近在咫尺,觸手可碰了,走近幾步,還是沒有甚麼事發生。

我倆興奮得像個小孩子,終於要脫離這個鬼地方了嗎?

絲紋不動。





心裡一沉,果然,有這麼簡單的話我簡單可以做小說男主角了,主角光環開太大。雨翹嘆氣一口,不過又吸一口氣,眉飛色舞地跟我說:「大野豬別灰心,我們會找到路的。」

小怪獸不虧是小怪獸,雖然我看得出她只是裝出來,不過,很多謝她,我咧一咧嘴笑「當……」
「然」字還沒說出口,電筒照著那方的玻璃櫥窗猛地破碎,還穿著展示品衣服的三個塑膠模特兒,一種接近平移的步伐向我們走來,臉上竟然還有一絲笑容,她們盡量笑得很慈祥,但這樣的笑容落在我眼中,卻是無盡的詭異和不寒而慄。

「來陪我們玩……吧?」三把相同的聲音先後重疊,眨眼之間,前一刻明明他們還在對面的櫥窗,轉眼間卻已經縮短一半距離。玩?玩個毛,大概是被你們肢解吧,你們的手明明還掛著血和碎肉啊!我「嗗碌」地艱難地吞下一口涶液,壯著膽子把雨翹拉走。

還沒有走出幾步,腦門後忽然傳來一陣涼風,雙手一抽搐,我猛然推開雨翹,自己向另一邊翻滾,回神一望,嚇得差點失魂,只見其中一個公仔充滿寒光的手掌就在我剛才站位腦門的半空,若果剛才不是手的預示,只怕我早已經人頭分離,想到這,不禁寒毛倒豎。
 
到底發生甚麼事情,先是吃人的東物,然後又是閃電殺人公仔。我癱坐在地上簡直沒有力氣再爬起來,腿肚子不聽使喚一個勁兒抖震、發軟。






怎麼辦?我心念電轉。

弊!他們想要對雨翹動手!

由於剛才一閃避,我和雨翹便相隔兩米距離,本來這兩米不算得甚麼,但現在有三個殺人公仔在。

「向晨,盯著他們,不要眨眼!千萬不要眨眼!」雨翹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語氣因緊張害怕而驚慌顫抖。

甚麼意思?!但我已經來不及思考,唯有相信雨翹一次。果然!三個膠公仔的動作停頓下來了,我不敢移開目光,生怕出了甚麼意外,一邊瞪著他們,一邊打橫移步到雨翹身邊,保持視線地繼而扶起雨翹。

「這是甚麼一回事?」雨翹搖搖頭,對我說:「總之不可以背對他們,甚至連眨眼也不可以。」雖然不明白甚麼一回事,但雨翹說的方法有效,便姑且繼續下去,我拉著雨翹,面對三個膠公仔,目光對視,以背跑姿勢退到記憶中其中一個名牌商店。「噠。」一張摺疊的白紙從我褲袋跌下,我望著那殺人公仔,邊蹲下飛手掠過紙張,塞回口袋。

「雨翹,你先望住他們,我來開門。」這是一間A字頭的名牌店,好像是叫alfred 甚麼吧,只有這一間經過的時候是沒有模特兒公仔,當這是暫時避難所吧。





我示意雨翹先進去,我來殿後,待雨翹進去之際,雖然雙眼已經乾燥得要命,我使命催鼓,不讓眼皮蓋下,那三隻公仔,沒有追來,依然站在剛才的位置。

好像看見他們臉上有一種獵物逃脫的沮喪和失落感,是看錯了嗎?

     閉上玻璃門,再用櫃枱擋在門前,雖然很大風險,因為唯一出口也被封住了。這間店不算大,一眼便能收盡眼底。只有數個櫃子,一個收銀枱,雨翹抱著膝蓋攤坐在牆邊角落,把頭埋進雙腿之中,一言不發。

     我移過身子,坐在她旁邊,想伸手輕撫她後腦,看一看自己的手,打消了這個念頭。「雨翹,你還好嗎?」

     「嗯。」

     「別想太多了,你先睡吧,輪流守夜,我先守,半夜我喚醒你接替我。」是的,一番折騰之後,已經十一點多了。雨翹沒有答話,但漸漸放鬆的身體和那平靜的呼吸聲,應該已經睡去了。

     我當然不打算喚醒她,熬夜,是每個香港人的拿手技能吧。





     趁現在她睡了,我才有時間喘息一下,整理一下思緒和線索。首先,至少一樓東翼和二樓東翼玻璃門應該都封了,外面被黑霧包攏著,與我最初看見的幻像完全符合,出口只剩下其他樓層,最近的一個是二樓中段通往一樓中庭的扶手電梯,可以去麥記那面出口。或者再由一樓中庭可以再去地下樓層的停車場出口。

     目前為止,不明襲擊者兩種,「嗜血者」和「瞬移人偶」,出現原因、弱點不明。但似乎瞬移人偶擁有一種瞬間移動的能力,而發動條件是沒有任何人的注視,不知道包不包括動物,弱點顯然而見,就是只要一直不停注視住,便不能發動攻勢。不過轉一個層面去想,只要是隻身一人面對瞬移人偶,應該就是必死之局了!因為一個人睜著眼皮的時間相當有限,計到盡也只是兩分鐘左右。

而當我倆走進這間商店時,那些人偶流露出的沮喪又是甚麼一回事,難道說他們發動能力也有範圍限制?至少由這點看起來他們並不是無敵。而雨翹在一瞬之間又是怎樣判斷到瞬移人偶的弱點?換轉是你,早已被嚇傻了,且如果弱點是如此簡單就能洞悉,弱點也就不叫弱點了。

其次,到底我們進來的那一小時去了哪裡,怎會嗜血者一場殺戮遊戲就已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有進來以來,除了一開始見到的幾個人之外,我再也沒有看見過一個活人,這裡是哪裡?還是我熟悉的東薈城嗎?

     另外,所謂的「世界末日」和那三叉戟圖案是甚麼意思。我很記得今日是2014年8月11日,因為後天便是我輕量級格鬥決賽的日子,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是兩年前的事吧?但明明那天屁的沒有發生。

     最後,我褲袋這張紙是甚麼意思。

     我拿著一張已經攤開的白紙,裡面是用黑色顏料畫成的七芒星陣,我印象中,我完全沒有畫過這種東西,甚至我根本不懂得怎畫七芒星,更遑論這樣複雜的陣法。是誰畫的,又是甚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褲袋裡?

     還有很多個謎,想不通。





     我把今天的事打進手機,在看著雨翹熟睡的側臉等待另一日來臨,一夜無話。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