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未能學會起舞便已抱緊你…」 
旁邊的年經人的手機響鈴。這歌我聽過,是陳奕迅的《黑暗中漫舞》。平日聽歌時念在它旋律優美,所以不會殘忍地直接跳轉。 

通常在公眾場所聽到自己熟悉的歌,都會忍不住哼下去。 

「…誰料到資質不配合你 
左腳舉起了便要別離 
為何未能讓我衰老便要放開你 
陪你跳通宵都夠力氣 
請鑑別姿態美不美」 





想不到這還挺應景,相識數月,人生路上突然出現了你,就已經一起走了這麼遠。但是數月前沒有你我還是正常地活著,如果失去了你,又有甚麼捨不得的呢? 

「學跳舞 有福氣 手差點撲地 
猶如自卑水銀瀉地」 

哈!你先別聽我哼歌,平衡好要緊。差點跌倒的她向我做個鬼臉。她學甚麼都很快,足見天資聰穎,她人又俏麗,品性又純良。溜冰和跳舞,都是藝術和運動的結合,未練到一定火侯,不見美態。同樣地,相比她的完美,我到底要花多少的力氣才可以配得起她? 

「學愛你 美不美 天黑黑到地 
朝著壞了的燈泡舞著別離 




其實地球沒有你 站到虛脫便會飛 
何必怪責雙腳 未夠伶俐 不比你優美」 

「貴氣體沒反應」既成事實,我再多「自省」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眾生本是平等,我不能感動你不是我不成器,是時間的過錯。我說,給我時日,我鍥而不捨,走著瞧。

「為何未能待我差到讓我去憎你 
捱到這傷口激發士氣 
左腳高舉到白髮齊眉 
為何未能待我好到沒法捨得你 
頑固的車軚 追了萬里 




先發現一早洩光氣」 

哼到這段,真的差點要掉下淚來。先前的士氣已經蕩然無存,現在滿腔都是自傷自憐。哎!寧可你對我更殘忍,讓我有勇氣去揮慧劍,斬情絲。因為我已經不敢奢望你會回報,但是仍不肯接受「原來我花的一切心思,都不過是枉然」這事。 

「為何未曾讓我得夠便要損失你 
捱到那一天參透佛理 
手會鬆燈會滅有限期 
為何未能讓我死去便要認識你 
難道你很想天使問我 
我的舞步跳得可美」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我怕別離,所以不敢告白。三千煩惱絲,髮線向後移,算了,現在甚至隨便聽到一首歌都對歌詞強作解人,今晚都是早點睡,別想太多心事了。 

「哼咩歌咁好聽呢。」她忍俊不禁。 





「女仔唔啱聽的歌。」我不加思索,實話實說。 

「唔聽咪唔聽。」她隨口應道。她沒有好奇地追問令我有點意外。

溜完冰,我們到樓上的Pepper Lunch吃午飯。她找位置,我買食物。回到位置時,我隨口說個笑話岔開了話題,沒有問她拿飯錢,算是貿然帶她來消費的一點補償,和滿足自己自私的紳士風度吧。

後來的話題都圍繞著學業,如何溫習、學業目標等。她有她的大志,我有我的頹廢。教育制度,不談也罷,因為這又是另一場煩惱。下午我們去了沙田公共圖書館看書,她為她的文憑試中文科背語例,不知是心領神會還是囫圇吞棗地記憶《論語》名句。我可沒有她讀書的牛勁兒和毅力,也對聖賢之書無甚興趣,一時讀讀《詩經》,一時翻翻古龍。沒有表演「博學」的意欲,純粹消磨時間而已矣。讀得累了,便趴在書堆上睡著。

不知是作了個關於麵包還是遊樂場的夢,到得傍晚時我睡到自然醒,發現琳琳抱著書本,倚在我的肩頭上,也睡著了。睡了一覺,作了一夢,我心中的悶氣也消了大半。我不想擾人清夢,百無聊賴之下,便拿起她的《論語》隨手翻看。

約莫過了一頓飯時分,她也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坐直身子,打個呵欠,再若無其事地擦去自己嘴邊的口水。一連串動作好有小鳥依人的感覺,可愛極了。她看看我的手錶,發現時候不早,我們便收拾細軟回家。

我們又在大圍站分別,今天寡人無心觀察細微事物,發現一切都來得自然、直接,甚至看她有點女朋友的感覺。這次離別時我沒有看她的背影,卻看著暮靄沉沉,心中突然浮起一句歌。

天早灰藍,想告別,偏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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