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發現真正愛的不是你》: 信心花舍
6.
人坐久了會雙腿發麻,感情不培養也不進則退。既然要實踐便要坐言起行。
「阿琳,想問你今個星期六得唔得閒呀,不如我地一齊去圖書館溫書吖?」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我斗膽在Whatsapp約女神。
「唔好啦。」誰知她一口拒絕了。
「一到星期六自修室就會多好多情侶打情罵俏,好嘈。同埋有你係度我驚我掛住同你傾計,專心唔到。」她解釋。
雖然她的回覆上下句未見得有甚麼直接關係,但不知怎地,我看到之後卻是心頭一甜。
「哦,咁算啦。」話中難掩我的失落之意。
「不過我想問你借一借你之前嗰疊Past paper嚟溫呀,我地下星期測驗。」
「幾時、邊到見。」句子語氣冰冷,現實中的我卻像在打著仗,我開始將所有生物科的練習、試題和參考書翻找出來,以及我過去兩星期辛苦冶煉出來的「愛心筆記」打包成一堆。
「我宜家得閒㗎,不過唔知你方唔方便。唔……地方就你啦。」
「美田邨。」我同步穿上裇衫和牛仔褲。
「吓,點好意思呀。」
我沒有回覆,因為我已經奪門而出,速度超越小明,媲美曹操。
世事就是有這麼巧。都怪這種悶熱的暮春的天氣,出門時還是半陰半晴,一陣怪風吹來一團雨雲。我便在微冷的驟雨下跑呀跑,我死命緊抱那團包裹(幸好先用膠袋裝好),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我的臉上,我好像聽到琳琳關切地大叫:「Run!Forrest!Run!」
達陣!我頹然坐在美田邨樓下的外星遊樂場邊。緩緩拿起電話,致電琳琳。
「咳……我到咗喇。」我不急不忙地隻字吐出,語氣比平素的琳琳更平靜。
「吓!落……雨喎!我即刻落嚟,你等等!」她語帶關切,和我的淡然態度成很大對比,叫我心中一甜。
「唔洗急喎。」我微笑道,無懼冷冽雨水試圖為我興奮的心降溫。
怎麼說都好,這也算是我成功「約」到心儀的女孩呀!等待的片刻總是難熬的。我要冷靜!我撥開額前濕淋淋的瀏海,好讓自己顯得更滄桑,更用心良苦。
但是緊張好像充滿著我每一寸皮膚。我似是站在鎂光燈下,途人都好像注視著我。我又彷彿得到了獨立控制每一絲肌肉纖維的能力,連轉動頸項都似是一連串的動作。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個問題。琳琳個在哪個轉角後出現呢?她會穿甚麼衣服呢?我該如何打開話框呢?有沒有另一個男孩曾為她這樣做呢?又有沒有人值得她去淋雨呢?如果她不為所動,我算是當兵嗎?
我愈想一個問題,我的呼吸便愈重濁,我頸後的皮膚便愈敏感。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用指頭刺了一下,那一剎那,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泄氣的氣球,一腦想法、一頭霧水、滿腔柔情,都沿著那「指孔」急急噴出。那秒,我覺得自己是被筆刺的柯景騰,我覺得自己是身後中箭的小兵,我覺得自己是零。
「喂!做咩望住我傻咗咁呀!」琳琳出現在我身前,嫣然一笑。
我無言以對。
「癡線架咩!濕晒喇!使唔使咁快呀。」她臉露欠疚之色,急忙拿出紙巾為我抹走衣衫上的水珠。
我一動不動,或者說是不敢動。我任由琳琳抹去我肩上的多餘雨水。她貼得好近,近得讓我不是很自在。我感受到她的吹氣如蘭,以及身上似是洗髮水又似是柔順劑的淡淡幽香。我知道自己耳根發熱。
她察覺到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臉上泛起一陣飛霞,女孩兒家感到腼腆,自然急急在我的臂膀上扭了一把。
「有咩好望姐!人地幫你抹你仲……亂諗嘢……」她嬌嗔,更別過臉去,但是我看到她耳珠紅紅的,不禁心中一暖。
「冤枉呀冤枉!法官大人有人隨便出手攻擊人呀!好心無好報呀!」我大呼冤枉,又「博同情分」。但是她沒有回應。
眼見貌似惹怒了喜歡的女孩,我回復認真,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抬頭和低頭的她四目交投,好以堅定的眼神說服她。
「又做咩姐你!古古惑惑,第時無女仔鍾意你呀!」她假裝板起了臉,靈動的雙眼上卻滿孕著笑意。
「下次出門之前睇定天氣先啦,唔係洗咁煩咩。」她堅守自己的道德高地。
「點估到個天好似一啲人嘅臉色咁,陰晴不定姐。」我抬頭觀察天色,甚覺自己有諸葛孔明遺風。
「仲好似一啲人咁,一時口花花,一時口沒遮攔呢!」她沒好氣地說,就讀理科班的她轉數快是常識吧!
「對唔起囉!」受「是咁的」啟發,我靈機一觸,自創新語。
她微微一頓,才反應過來,咭的一聲笑了出來。我也不忘嘲笑她先前的表情。我們面向對方,回想之前的糗事,開懷大笑著。
和身邊這平易近人的女孩相處,有時會覺得很自由,很愜意,說笑時可以笑得很歡暢,但是有時又有種覺得她高不可攀,幾近完美的糾結。
「出面嘅雨愈落愈大啦!不如你嚟我屋企坐陣先,我借條毛巾比你啦。」她自然地說道。
吓?咩話?我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話。
「行啦婆婆媽媽!」她執著我上衣的一角,笑容可掬。
「唔通要本小姐陪你企係度等呀!」她半是取笑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