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 天工探案 之 都是五龍環惹的那些禍: (3) 第三回 鷹目
(3) 第三回 鷹目
武林中有一個傳說，內功練至頂峰造極，氣御五內，會有些特徵。
有人說，太陽穴會高高隆起，猶如神靈一般，就似河西府風滿樓的大掌櫃五福。
其實，五福是天生頭大，他連丁屁兒武功都沒練過，是個胖子。
有人說，呼吸會綿綿細長，如流水不斷，就像洛陽城外般若寺目空大師，一注香才呼吸兩次。
目空今年一百零二歲，已經不會說話，他呼吸細長是因為他快要死，連呼吸多幾下的力都沒有。
有人說，面色會泛紫。
都是屁話，那是因為上吊不遂而已。
但有一個說法，內功精湛的高手，眼比燈更亮！
方大今天，算是看到一個。
張開把雞湯碗一塞，放進懷裡。
張開看看天色，搖頭道：「糟了，要快。」
然後，他張開了。
張開的，非刀非劍，非口非腿，是眼！
他張開的一雙眼，四處觀望竹林，一言不發。
風吹，張開人隨風動，一個箭步走到李石屍體旁，拿起李石的手在看。
半响，一個滾地勢到了李石四名兒媳屍體旁。
人未至，中途燕子翻身，彈跳到樹上，若猿猴般於竹樹上快速攀爬移動。
爬至樹梢，他獨腳站於竹樹頂端，雙手張開，若鷹展翅，蹙視地上各人屍首。
方大的屬下已退至竹林外，只餘下方大看到張開的一雙眼。
微小如豆的眼張開，目光如炬。眼還是如豆，竹林卻仿如被它照亮。
方大看著張開的眼，感到一陣恐懼。仿佛天下之間，獨這雙眼被遣世來監察世人，如金睛火眼，要罰惡如仇、誅滅奸邪！
一雙眼，懂思考，如蛇、如龍，被它看著，你會以為自己潛藏心底的秘密，已被摸透看清。
方大感到竹林內無比熾熱，烈焰滔天，光茫萬丈。
張開要張開的，原來是一雙眼！
回過神來，竹林還是竹林，天已泛魚肚白，眼還是一對小眼睛。
是內功精湛至此？還是練過什麼武功？
這世界上，有用眼睛來使出的功夫嗎？
方大後背上，已一片濕透，他沒想到一雙眼睛，會如此可怕。
他不敢說話，靜待樹下，半响。
張開抹一把鬍子，跳到地面，長長呼一口氣。
只見他的眼睛，又回復到像之前一樣，微細如豆、如麻。
然後張開一口氣，說了他近一個月來，最長、最多的話。
「兇手站於我剛站那竹樹，樹微曲，兇手輕功不高，只有一人。
有一人腳印步入竹林，腳印淺功力深，是李石獨自被邀約前來。
後方竹樹上皆有腳印，他的兩個兒子暗中得知，偷偷沼樹跟蹤。
兇手要求李石說出一件事，李石拒絕，兩個兒子擋在父親前方保護父親，但被李石制止未有動手。
四個媳婦都是腰長左手較右手短，都是右腿結實。
四人練過武功，是雲南戰刀一脈近似天山派的套路，同樣沒有出手。
兇手早捉來李石孫兒要脅失敗，李石拒不答應，應是重大秘密，與丐幫有關。
丐幫幫主快要換任將舉行龍頭大會，三個月前河西兩名丐幫九袋長老於家中自斷經脈而死，應和此事有所關連。」
每事皆有根據，判斷得當，方大守了一夜，才由各人中刀的傷口大小深淺，在錄藏房抽掉和笹選出六十種兇手有可能使用的武功。
張開花了一注香未夠的時間，查出這麼多線索。
方大發現自己當了十四年的捕快，只配當個抄扎記的捕頭。
方大轉身一看，他的下屬還遠遠守在竹林外，他面子不用擱下來，便紅著一張臉，拿出扎記。
他再不識趣，也只能識趣地用扎記，將張開說的一一抄下。
張開叫他的屬下退到林外，是為了查案？還是為了，方大的面子?
方大不敢問這個問題，他唯有問另一個問題。
「兇手用什麼武功？」
「看不到。」
看不到？每具屍體皆有薄如利刃的傷口，他反而看不到？
方大急道:「我查過，六十種武功有可疑，其中使這些武功的，有十八人有可疑，包括少林派名宿一明居士、龍山派朱九秋、千斤墮連城張三...」
張開抹了把鬍子，道:「兇手根本沒動手。他找不到動手的痕跡，因為那是李石動的手。」
方大目瞪口呆。
張開續道 :「李伯夷是丐幫十二袋大員，統領洛陽一帶關中事務，丐幫的殘破老敗亡旗五旗之中，他屬於破旗第一把交椅。
他有兩手絕活，其中一手是大慈落葉掌，我十五歲認識他時，他已練至可用掌沿來雕刻木頭。」
這就是真相。
敵人強得李石自盡前，怕家人被凌虐玩弄，寧願一掌殺死，連幾歲孫女都不敢放過。
因為活下來，絕對生不如死！
雨開始下，是天在哭？
哪有哭？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雨，洗刷掉血腥，洗去查出兇手的證據。
方大任雨打輕衣，默默無言。沒有殺人的方法，不可能再查。
線索斷了。
方大只有放棄。
因為他忘了身旁的，是誰。
張開。
「不對，還有一個。」張開看著李石的屍首喃喃道。
方大轉過頭，張開身子已如箭射出！
只見張開走到離李石身子十碼遠的一棵竹樹下，細細觀察。
雨愈來愈大，張開又突然轉身，道:「走！」
方大不解，道:「去哪裡？」
「五羊城。」
「去幹嘛？」
張開頭也不回，道:「哪裡有好狗肉，好酒，為什麼不去？」
方大忍無可忍，大吼道:
「張大人！你多次羞辱卑職，卑職並無怨言！但現在線索已斷，如大人再延誤案情，卑職唯有公事公辦！」
為什麼世界上，總有這麼多笨人？張開搖頭，他突然又很想喝酒。
張開道:「你聽著，李石還有一個女兒，自少被寄養於陳州明江聽琴居，她叫李凝！」
方大搖頭，道:「哪又怎樣？」
張開沒好氣地，道:「李石另一手絕活，是彈指神通！
你看，這棵竹樹有彈指的痕跡，李石臨終發出的最後一擊打偏了，他射的本來是他的女兒。」
方大道:「那李凝為什麼不在這？」
張開道:「因為她恰恰被救走了，救她的人很大機會看到兇手是誰。」
方大又道:「為什麼你認為她這麼好運，能及時被救？」
「因為她恰恰是丐幫敗字旗的最年青九袋弟子的未婚妻，那年青九袋弟子又恰恰武功極高，而他又恰恰是五羊城的幫會主兒，那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去五羊城一趟？」
方大還是不放心，道:「那人，莫非是...」
張開從懷中取出那雞湯碗來，對傍佗大雨的天盛上滿滿一碗雨水，一口把水喝掉，道:
「我們去五羊城，找李凝的男人，洪七，討碗雞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