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離提交問題時間尚有3小時30分 -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小優的聲音在空氣中顫抖個不停。
希彤在此刻也想不出任何辦法。
明明腦海裏有許多念頭,但不知為何她便是一句話也說不了。
感覺所有想法都不能引領他們走向正確的出口。
「分頭行事。」
就在這時候,澤六以平穩的聲線道出了這句話。




這是一句很有力量的話。
「好。我跟你去找阿源,」
希彤轉向小優。
「小優你留在這,幫我們看守「那個人」,okay?」
希彤說「那個人」望了望電梯。
小優呆了一呆。
「我?」
希彤拍了拍小優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希彤這短短十個字把小優的心頭暖了一遍。




她竟然……對自己那麽有信心。
平日十分口賤而且一臉倔強的希彤,在這個要緊的時刻竟然朝小優展露了難得一見的寬容。
此時一直站在一旁的楊姨姨終於忍不住問他們:
「是不是有甚麼事發生了?為甚麼你們好像……」
希彤一方面把手機放回索袋,一方面如背稿一樣流暢地說起應對的話。
「啊楊姨姨我因為一些事要先走,遲些如果我有機會的話再向你解釋!」
甫說畢希彤便轉身走向電梯。
楊姨姨慌忙地朝已走進電梯的希彤嚷:
「這麽突然?那你的朋友怎麼辦?」
「她會全程跟著你的了。」




希彤在電梯門關上的一朝小優眨眼。
小優吞了口口水。
「是的,楊姨姨。請你帶我參觀這間教會,我已經……準備好囉。」
她很努力的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               *
 
- 距離提交問題尚有2小時54分 -
 
「就是這裏了小姐,盛惠三百元正。」
計程車在繞了幾圈山,穿過數個十字迴旋處,於一個極其偏僻,嵌滿樹木的地方停下。
「不用找贖了。」
林相生把一大堆鈔票塞在司機手中,直接衝出了計程車。
位於她面前是一條很長的階梯。
被偏深色的亂石鋪建,整條階級在陽光底下散發出莊嚴的芬圍。




在階級盡頭的,是一間擁有呈梯形並且深紅色頂部的廟宇。
沒有任何中國廟宇常有的擺設,如銀造的龍頭或是誇張的彩色巨柱。
很獨具一格的廟宇呢。
林相生用手抹去不停在她額頭滾下的汗珠。
倘若日後她家族要建一間廟的話能夠參考這間廟的設計,哈。
那時林相生並不知道,這間名叫「靜心堂」的廟宇,日後將會繼續不定時如鬼魅般浮現在她生命的一角。
慢慢的,如那些被她揮霍至地上的汗珠,浸蝕,和改變她的人生。
汗珠順著相生那些幼長的眼睫毛滑進她的眼睛,使她雙眼變得酸痛,林相生用手指揉揉眼睛,揉了兩下,再張大眼,竟看見有一個人站立在樓梯的頂端。
那個人身披薄布,一動也不動站立在穹蒼之下。
明明天氣還很熱,但那個人所披的薄布竟然會在空中飄揚。
輕輕的。但已足以叫林相生注意到。
林相生來到了頂端前三階。
那個人依然站在同一個位置,雙眼似乎在望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相生順著他視線調過頭來,發現他的目光最後是落在階級底部前的窄路上。
那是剛才她下車的位置。




相生心寒了一寒。
這是巧合嗎?
「你相信嗎?你來到這兒,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事。」
一把老人的聲音從她前方沉穩地傳來,相生嚇了一跳,連忙把頭調回
=15.6000003814697px靜心堂的方向。
老人微微低下頭,以微妙的表情觀察著林相生。
「在命運面前,我們都是毫無反擊之力的玩偶啊,是不是?」
林相生在聽見「玩偶」一詞時,整身毛管都豎立起來。
正當她想問老人他是不是知道些甚麼的時候,老人就像看穿她的思緒,在她欲開口說話前又道:
「她快要來了,如果你要偷聽的話就躲在那邊的飲水機後吧,在那兒一樣會聽得很清楚。」老人在此時突然厲起雙眼:「就是現在,走!」
相生甚麼也沒想,一聽見老人叫她走便馬上逃往位於老者左後方的銀色飲水機。
引擎聲在同時隱約傳入她耳際。
趙卓楚已經追上她的腳步了麽?
雖然只是聽見引擎停止運轉的聲音,但相生彷彿已能看見楚楚打開車門,焦躁地下車的畫面。
茶色的墨鏡,摘下。
鮮活的紅色短裙,滑翔。




停在樓梯的盡處,鞠躬。
「項伯,你是不是已經為我弟弟準備了護身符?」
那個被趙卓楚稱為項伯的老人點頭,把一些東西塞進她手中。
楚楚偷偷從飲水機後探出身子,楚楚那張佈滿汗珠的臉在相生面前不遠處晃動。
原來……她是為了她弟弟而來到這個地方。
倘若那個現在站在項伯面前的人真的是趙卓楚,那麽她真是一個很關心她弟弟的人……
「謝謝你項伯,你這次那麽仗義幫忙真的叫我好感激,我下次有機會一定 -」
項伯搖頭。
「不用,我這次能夠幫你都是因為緣份。」
楚楚微微垂下眼簾,項伯緊接著又道:
「你還是快點回家吧,或許你弟弟,現在就於你家等著你。」
大概是一時傷懷吧?楚楚一聽見此句,眼眶便紅了起來。
此情此景連在旁的相生也覺得心酸。
楚楚沒讓項伯再留意她雙眼,很快的往身後的樓梯走去。
然而才走了一步,她便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往地上。




相生和項伯見狀連忙跑上前並扶起她。
「趙小姐,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相生不住搖動趙卓楚的肩膀,但此刻臉色蒼白的她並沒任何反應。
「她只是連日來太疲倦。來,先和我扶她進廟!」
 
*                *                 *
 
- 距離提交問題時間尚有1小時17分 -
 
「為甚麽會突然塞車的?」
在馬澤六和郭希彤於巴士上會合後,二人發現巴士一直停留在一條高速公路上。
每隔十分鐘就前進一點,但無阻巴士遲遲沒法抵達趙卓源所住大廈的事實。
「假如阿源其實沒有躲回他大廈,那我們豈不是輸了這場遊戲?」
馬澤六盯向車頭窗前那些大小車後的紅燈,語氣堅定的道:
「不會的,除了那個地方,他已經沒地方可去了。更何況,他一定會想在遊戲結束之前,想辦法見他家人一面。」
巴士動了一下又停下來。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為何前方會突然那麼擠塞?明明現在並不是繁忙時段……」
這時坐在二人身後的一個小男孩,應該只有十歲左右的黃毛小子自信地朗聲道:
「我知道是因為甚麼原因!剛才我女朋友「說」我,他們截住了她和媽媽所在的那架小巴,說是有今天在警署放炸彈的人在車上!」
二人沒想到他們會聽見如此具震撼力的消息,也顧不得此消息是真是假,連忙繼續追問:
「那之後呢?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之後發生了甚麼事?」
那黃毛小子聽見他倆說他是小朋友後似乎有點不悅,扁了扁嘴巴道:
「最後當然是發現不到。好像說那個人有不在場證明然後又下了車。」
此時巴士再次向前動,而且終於駛離了高速公路的範圍。
一個巴士站遙遙的在左前方出現。
「頂!我們在左前方那個巴士站下車吧!」
希彤連忙睜大雙眼。
「下!但這兒離阿源家很遠,就算跑也至少要四十分鐘才能跑到那兒!你確定我們真的要這樣做?」
「沒辦法了,再不跑,我愈怕那個毒撚會發生甚麼意外!就算警方下了小巴,要在這路上疏散車輛還需一定時間!」
此際巴士停下,二人衝下階梯。
這條問題,到底有甚麼玄機呢?我一定要想到……
當馬澤六和郭希彤開始在行人路上跑時,於他腦海裏只萌生了一個這樣簡單的想法。
 
*                    *                   *
 
「哇……我覺得自己……可以去參加馬拉松了。」
當郭希彤跑至幸福大廈時,她累得連眼前景物也有點看不清。
但馬澤六卻像甚麼事也沒發生般,依然不動如山的盯向大廈的頂端。
在望了大廈頂端一會兒後,馬澤六突然叫了一聲「頂」。
「郭希彤,你快點幫我看看那個人是不是趙卓源?」
郭希彤望向大廈的天台。
在白色的天台邊沿上,一個雙目無神,背部微彎的男生正在望向前方。
那正是他們想要找到的趙卓源!
希彤二話不說連忙拉起澤六的手向天台直衝。
由於光乘電梯是沒法到達天台的,故二人在乘電梯去到十四樓後還要跑二層樓梯才能到達天台。
通往天台的厚重白門在他倆面前呈四十五度角打開。
陽光通過門縫打向他倆那張大汗淋漓的臉,門後的景象卻是太光了,光得叫他們甚麽也看不清。
希彤有點害怕地拉開那道白門。
拜託,卓源你一定甚麼事也不能夠發生。
倘若你發生了甚麼事的話,我會後悔一生的。
然後,在拉開那道門之後 -
阿源還身處天台上,只是,此時的他,是佇立於天台台左的邊緣附近,離二人的距離又近了少許。但像感受不到一切發生於他身邊的事,就算希彤和澤六二人拉開門,使門發出「嘎吱」的巨大怪聲,他依然甚麼反應也沒有。
「阿源,你冷靜一些!」
「你不要跳下去!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找出這件事的解決辦法……」
此時趙卓源終於有反應了,他一邊啜泣,一邊用力的搖頭。
「太遲了!我已經輸了給CLOWNKILLER……」
郭希彤平生第一次有在他人面前流眼淚的衝動,畢竟這一次阿源企圖自殺或多或少也跟她有關。
「你還未輸!你還有選擇權的!」
郭希彤語帶哭音的朝阿源叫嚷,在說的同時還朝阿源走前一步。
敏感的阿源固然第一時間發現到。
「你不要走過來!」他向後再退一步。
若希彤沒記錯的話,於他身下是一個正在修建中的公園。
再向後退多一點五步,他就會那個佈滿坑洞的公園裏粉身碎骨。
「好我不走過來!阿源你冷靜些……」
希彤看見阿源這樣偏激馬上舉高雙手一動也不動,希望自己不要再刺激到阿源。
站在希彤隔壁的馬澤六甚麼也沒有說,只是如一隻獵豹般在原地緊緊盯著他。
「我……我真的做不了抉擇!無論是……媽媽還是姊姊,我也不能……」
趙卓源愈說便哭得愈厲害,眼淚鼻涕全擠出來。
「但若是你不選擇的話,你的媽媽和姊姊就會兩個一起……陷入危險。你真的想看見他們這樣嗎?」
郭希彤在她的一生中首次嘗試站在他人的角度想事物。
倘若她現在是阿源,他會想些甚麼?
快點想啊郭希彤!你的說話或許能救回一條人命!
終於她想到了 -
「還有,相生和小優都在各自守護你的姊姊和媽媽,就算待會兒你做了抉擇出了甚麼事,她們也會立刻幫你把媽媽和姊姊送入醫院,你不要那麼害怕 -」
豈料趙卓源一聽見卻變得更加激動。
「不!我才不要知道我選擇之後的結果!只要不知道,就甚麼也不會發生!」
趙卓源再退後一步,在他頭上有一堆烏雲開始聚攏。
只要再多半步,他就正式和這個世界永遠道別。
「阿源!」
就在二人同時朝阿源大嚷的同時,阿源手中玩偶頭頂的那盞小燈開始閃動。
玩偶的那雙眼珠再次一隻向左一隻向右的轉動,柔軟又帶點硬的嘴唇快速地一張一合。
「危險!趙卓源即將GAMEOVER!危險!趙卓源即將GAMEOVER!」
玩偶在說那數句時是充滿無比豐富感情的,像它也很不想趙卓源死一樣。
然後下一秒又換成冰冷的機械人聲 -
「注意!離最後作答時間還有一分鐘 -」
阿源狂抓自己的頭髮。
「我已經受不了!這麽多位你們要加油!」
甫說完趙卓源便從天台邊沿跳下去。
希彤還未來得及叫不好,阿源的身影已經消失於她面前。
反應快的馬澤六幾乎於同時間撲上天台邊緣,用手在半空中抓了抓。
希彤捂住嘴巴,驚恐的淚水從她眼眶內源源不絕地湧出來。
「快點過來拉住我的腳,我快跌 -」
此時希彤才毅然從潛意識中醒覺過來,連忙跑上前把澤六向後拉。
希彤要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澤六向後拉,他才會向後退少許,但只要希彤一有停下動作的傾向,澤六便又整個人向前滑。
「不行了,我的手快無力!我現在要先盡全力把他拉上來!你要盡力拉住我雙腿!」
「Okay,你快拉!」
希彤的手臂開始感到痠痛,但她一點也不敢放鬆。
一但放手了,她便會失去兩個盟友。
「我要拉了!」
就在這一刻,澤六用盡全力,咬實牙關把阿源拉上天台。
阿源在被澤六拉住的一剎早已失去意識,故當澤六一拉,阿源的人形娃娃便直接從他懷內滑落公園。
人形娃娃在半空中一閃一閃的墜下,撞至地上時發出清脆的「噹」一聲。
當希彤回過神來時,面朝下的阿源的大半個身子已經攤在天台邊綠上,一動也不動。
希彤繼續把澤六向後拉,到澤六終於能整個人重新坐在天台時,二人早已對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失去觀念。
在同時間於剛剛失去意識的阿源也緩緩醒轉過來。
他一醒來,澤六便上前打了他臉一拳。
阿源一臉無辜地望向澤六。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這個行為有多無知!明明大家已經說好,就算發生甚麼事,我們也會一起面對,為何你還要去尋死?現在就是因為你這樣一意孤行,所有事情都結束了!」
阿源的雙眼擠滿淚水,但他卻一句話也沒反駁。
「你知道嗎阿源?就在我剛剛跑上天台時,我想出了這條問題的答案。」
澤六閉上雙眼,平靜地說出這段嚇倒在場其餘人的話。
「我不知道你們覺不覺得,當初Clownkiller設定這條問題時,是不是把這條問題設定得有點長……明明一句「倘若你認為那個人是有影子,就按那顆化表她的按鈕」就能夠取代整段問題,Clownkiller卻偏偏要說那麽多,其實是在朝我們施加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那最後一句:倘若最終你兩個按鈕均沒按下,你或須承擔可怕的結果。」
「莫非……其實我們兩個鍵都不用按,我們就能勝出這個遊戲?」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希彤忍不住用手穩住自己的額頭。
澤六搖搖頭。
「剛好相反。其實我們應該同時按下兩個鍵。」
「為甚麼?」
就像是特意要阻止澤六繼續說下去,一段馬戲團音樂從澤六褲袋中傳來。
澤六雖覺詭異,但還是很快掏出了電話。
來電顯示者為「林相生」。
這段音樂,是不祥的預兆吧……
澤六按下接聽鍵。在淚珠以可怕的速度分泌之際,澤六那張深邃,畫滿健康膚色的臉在阿源眼中顯得好深刻 -
「怎麼會這樣的?好我叫阿源馬上趕過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