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一)
回想起那一幕,我依然心有餘悸,那胖婦的詭異扭頭到底是幻覺,還是我碰上靈異事件?我曾經也有閱讀過有關一些郵輪上的靈異事件,例如在客房走廊上有怪聲絕不要探頭去望。這些其實跟陸上的酒店禁忌差不多,甚麼總會有一本聖經之類,純屬怪談,並無根據。
我本人從未遇過靈異事件,這是頭一回。電梯到了,我向外望,人們交談的聲音傳過來,就似假日去酒樓飲茶時能聽到的差不多。我不信邪的再次向住宿樓層望過去……
還是沒人。
我摸了一下眉毛,想把剛才的幻覺忘記,然後深吸一口氣。
嗯,很香。
想不到距離餐廳相當遠的距離,還可以嗅到一些羊架、牛排、鵝肝的香氣。肚子頓時傳來訊號,口水分泌劇增,那一刻,我暫時忘記了自上船至此發生過的怪事,快步往餐廳走去。
進了餐廳,我很快便拿起碟子,挑選我喜歡的食物。
郵輪餐廳的設計相當古典,餐椅都是用木椅,而不是金屬。餐桌布則是長至地面的白色布,設計用料接近一些高級法國餐廳,我暗自點頭,認為這趟旅行相當物超所值。
「你哋都聽到個首歌啊?其實係咩嚟,點解我以前未聽過?」
我甫坐下,便聽到後方的幾人正在談話。
「不過首歌聽落都幾古怪,而家諗返又唔記得個旋律係咩。」
「咪鬼理啦,一陣食完野,我哋去唱K定打機好?」
「下,唱K會唔會得『相思風雨中』呢啲舊歌啊,哈哈……」
接下來的對話便是一些閒聊,我較感興趣的是他們也有聽到那首海中音樂,也就是說不是我一人的幻覺。
我一邊用銀叉把生蠔從殼中勾出,一邊又在胡思亂想,到底我以前接觸過的資料,有沒有提過相似的故事呢?
我放下蠔殼,忽然背後被人一撞,令到我的餐刀跌了在地下。我先是彎身打算撿起小刀,然後凝聚一個責怪的眼神,打算略略教訓一下那個撞到我的人。
我四十五度角從下至上望過去,見到的,是一副寫滿驚愕的面容。
撞到我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我循他的目光望過去,這下,連我也嚇呆了。
餐廳除了電梯的出入口外,還有一些通往其他娛樂設施的通道,而現在,這些通常都無聲無色地塞滿了人。
一些衣著外形有點奇怪的人。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要仔細形容的話,男的,外表年齡大概四至五十歲,體形略胖,地中海或禿頭,身穿白色破爛背心,短褲,人字拖;女的,年齡與男的差不多,體形更為肥胖,髮型各異,身穿八十年代大紅花大碼連身裙,赤腳。
是的,餐廳往外的幾個通道,這一刻都被這些人塞滿。
或許我說得很混亂,你也看不出為甚麼在場的所有食客都陷入愕然之中。
因為,這些「人」都手執利器,神情恍惚。最怪異的是,他們的外表,幾乎都是他媽的一模一樣!
而且,那些女人,正是我十幾分鐘前在走廊看到的中年婦人!
現場鴉雀無聲,其中一名肥胖婦人(下稱「肥婆」)笨拙地向前走,她手裡有一柄與身形不合比例的小銀刀,樣式正是桌上的切肉銀刀。
她一步,一步上前,走近了一名略為年老的西裝男人面前。那男人還未來得及有甚麼反應……
原來真實殺人的片段,跟電影的一點都不一樣。
那柄銀刀看起來這麼平凡,卻輕鬆地刺進那西裝老人的頸動脈。
這是真的嗎?
我無法移動身體,目光也無法離開,不知道是好奇心,還是不信邪。
那肥婆把刀捅完後也懶得拔出來,扭頭就往下一個目標撲過去。那龐大的身形輕易就把一名青年按倒在地上,從我的位置無法看到肥婆在做甚麼,只知道兩秒後,她從地上起來,一躍,雙腳離地——轟!原地落下……那青年應該凶多吉少。
接下來,當然就是女人的尖叫聲。
「啊——」
血肉橫飛四字到底是形容怎樣的場面呢?即使是電影也難以好好體現,當你親身經歷過之後,便會明瞭,身處於一場屠殺之中,是多麼恐怖的一個處境。
在我眼前飛過的盡是腥血、斷肢、頭顱、屍塊等等……面對這種場面,我瞬間就躲進枱底。我之前提過,餐桌布的設計是長至地面,剛好就能形成一個「帳篷」讓我躲在裡面,難以被發現,希望那些怪物不會發現我,能夠逃過一劫。
那時的我實在沒有產生絲毫的反抗之心,先不說我手無寸鐵,就算我有,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對抗,那裡大大話話都有二三十個瘋子啊!
過了一會兒,外面依然是哭喊聲不斷,我把雙手掩住耳朵,不敢去聽;把頭埋進地面,不敢去望。
忘了時間流去多久,當我感覺到外面一片死寂之後,我輕輕用手指勾起搭在地面的桌布,想查看外面的情況。
不掀還好,當我把白布拉起一點,外面有一對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嚇到後腦勺撞上了餐桌,產生了巨響!
FUCK!
那時我知道,要是這一下引來那些怪人的話,我再躲在下面只有死路一條,我頓時連爬帶滾衝出枱底,環顧四周——
沒人。
全部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一大片以屍塊集合而成的血腥圖畫。
牆上、桌上、地上全是鮮血;眼球、臉骨、斷手、腳掌飛濺到食物長桌上!
一股反胃的感覺直湧上胸口。
我不爭氣地吐了。
我用力嘔吐,想把難受的感覺從體內吐出,經過好一會,我才停下。
仔細留意現場,發現剛才看到的眼睛只是一具死屍,差點害死我。除此之外,我看到竟然有一名怪人倒坐在地上。她眼神空洞,動也不動,腹部有一道前臂長度的開口,肚裡的腸子都流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也就是說,有人竟然生了反抗之心,反過來幹掉了那些殺人魔?
我忽發奇想,於是便輕聲叫喚:「有冇人啊?」
我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
該怎麼做呢?
我走向那死去的肥婆,看見她手中有一柄西式主廚刀,上面沾滿血跡。
當下我沒想太多,只是想找一個防身的武器,所以我鼓起勇氣,打算從肥婆手裡把短刀奪過來。
我把手伸向肥婆,她突然一動!整副身軀頓時向前傾,我閃電般縮手,身體也向後彈至幾尺遠。
她還未死?
我作好逃跑的準備,才發現原來只是我動了她的死屍,所以向前傾倒。
再次回到那肥婆屍旁邊,從她手上拿走那柄短刀,然後緊緊握著。
此時,其中一張餐桌有所動靜。
我把刀刃壓下,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全神貫注地盯住白布背後的東西。
從枱底,探出了一個人頭。
是活人。
我心裡產生了兩個想法,慶幸又難過。慶幸是認為終於有人,心理負擔減輕不少;難過是因為有其他人,代表我不是在作夢或是產生幻覺。
爬出來的人是一名與我年齡相約的男子,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一副自閉相。
「你、你係咪……」他是一名結結巴巴的問我。
「唔駛咁驚,」我望一望自己手上的刀,「我同你一樣都係匿咗入枱底所以冇事。」
他吞了一下口水,然後正式從「帳篷」中爬出,站在我面前。
「你叫咩名?」我問。
「阿賢,你叫我阿賢得架啦。」他似乎不善辭令,又或許是驚嚇過度。
我們相視一眼,都想從對方眼裡得到一句說話:「這些都是假的。」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嗯,阿賢,你知唔知仲有冇其他人生還?」
他搖頭:「唔知。」
正當我打算向他說出我的計劃時,原本燈火通明的宴會廳突然一暗,使那幾條通往不同設施的走廊變得明亮。
怎麼回事?難道是電力出現問題?
此時,阿賢開口說:「不如我哋去船長室,我諗如果有其他生還者,佢地一定會去船長室求救。」
這個阿賢,想法竟然跟我不謀而合。
我點頭,但提出疑問:「但係我唔知道駕駛倉究竟係邊。」
他說:「我都唔肯定,但係我估要上多幾層。」他指一指天花的方向。
我想一想,覺得他所說不錯。我領在前頭,指示他跟我去電梯那處,先去乘客住房樓層再作決定。
我們走到電梯間,按了兩三次電梯掣也沒反應,應該跟宴會廳停電有關係。
「睇嚟要慢慢行上去。」
阿賢沒說甚麼,我也只好繼續帶路。
眼前有三條路:健身室、卡拉OK、戲院。
哪個設施會比較接近駕駛倉?
我選擇了健身室,原因只是單純應該健身室會有比較多重型器械,就算不能直通船長室也能找到更好的武器。
我們沿著走廊行走,暗暗握緊手中刀子,準備迎接任何突發情況。
究竟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先是奇怪的軍服男人,然後就是詭異的海中音樂再來就是像恐怖電影中的瘋癲殺人魔!
它們之間有甚麼關聯?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逃出這艘船!要是連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真相甚麼的根本不重要。
由於有指示牌,而且郵輪本身的設計就是為了方便乘客,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健身房的位置。
我扭頭向身後的阿賢說:「我哋入去睇下有冇咩有用嘅野防身,就算再遇到一兩個嗰啲痴線佬都可以頂住。」
阿賢「嗯」了一聲,我們便步入健身室裡。
進了健身室,我第一時間便留意到地上有大灘血跡——我立即把警覺提起,手裡的主廚刀蓄勢待發。
單手探路推門,我們到了健身室的主房間,沿住地上的血跡望過去,一條血路貫通了整個健身房,直達遠方的更衣室。
阿賢從一旁撿了一個啞鈴當作武器,與我並肩行走到更衣室門口。當我們距離更衣室還有五步左右時,裡面傳來一聲沉響,應該是物件碰撞的聲音。
阿賢靠近了門口,雙手把啞鈴高舉,準備把任何瘋子的腦袋一記轟成肉醬。
忽然,更衣室的大門猛然打開,把阿賢撞倒。一道身影狂奔而出,正好撞見我們兩個。
定睛一看,那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像是年輕情侶,男的手臂開了一道巴掌大的傷口,血如泉湧;門口的血跡應該就是屬於他的了。
他見我們還在發呆,立即吼道:「走啊!」
沒有等我們反應,那男子已經拖著女伴往外狂奔。電光火石之間,我看到在更衣室裡面的是甚麼——
我以為只是單純的肥婆或許「阿叔」。
Nope。
那東西是我無法想像的存在。
那還是人類嗎?
不,那是一頭人形的惡魔。
被血液染滿面容的頭顱,往下望去有兩支白骨刺從雙胸刺出,絲絲血肉掛在上面,似地獄犬的獠牙般向外張牙舞爪,再下方的肚子則是有一連串已變成觸手的腸子正在亂舞!
要是我夠冷靜的話,相信當時依稀能夠認出那怪物的本體是那群衝進餐廳的其中一員,但試問在那一刻,我怎可能會冷靜?
THIS IS NOT A FUCKING GAME!
於是,我起跑了。
眼前還能見到剛才逃跑的兩人,身後是無間地獄,使我發力狂奔,然而,一聲叫喊使我停了下來。
「喂……等埋我……」
被更衣室門撞倒在地上的阿賢,原來剛好一頭撞上了健身儀器,滿臉都是血,一時還無法起來,伸手向我求救。
我心底暗罵,但也無法見死不救,正打算回頭救人的那一刻——
我看到那頭人形異獸畢直地站在阿賢旁邊。
於是,我利用手上的主廚刀在一秒之間斬出二百六十七刀,漫天刀影,在危急關頭堪堪救下了阿賢,把異獸斬成肉碎。
開玩笑。
在這個關頭,我竟然還能胡思亂想。
其實我很清楚知道,我只有一個選擇。但我依然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救,還是不救?
如果,我手上的不是一柄三十厘米長的主廚刀,而是一根威力絕倫的火箭炮;我會救。
如果,我手上的不是一柄三十厘米長的主廚刀,而是一支火力強大的自動步槍;我也會救。
如果……我留下了,阿賢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我不知道。
「對唔住。」
我不是超人,也不是電影主角,沒有他們的超級氣運、究極戰力,有的,只是一對能夠逃跑的雙腿。
我是懦夫,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
轉念一想,阿賢的死並非沒有價值的,他為我爭取了更多逃跑的時間!
真是嘔心的想法。
這些思緒都在一瞬間掠過我的腦海,那時的我,早就頭也不回逃跑了。
我忘記當時阿賢向逃走的我喊甚麼,也許是救命、也許是衷心地祝福我全家都做地產業、也許只是無助的哭喊。
我不知道。
或是應該說,我不敢去聽。
聽了的話,我怕在這滿船的危險殺死我之前,我的良心已經將我處決。
回到走廊上,我一直跑,不知道到底是想逃避良心的責備還是遠離背後會把我撕成碎片的異獸,我動了全身每一條肌肉去奔跑,不敢停下,一直跟住地上的點點血跡,想跟上那對情侶。
踏踏踏……
我驚恐地向後張望——
竟然追上了!
那頭異形一邊將觸手亂晃,一邊將身體左傾右擺用力跑步,看起來十分滑稽,但此刻我並無任何笑意。
我的步速保守估計也有百米十二秒,這頭怪物竟然能保持在同一個跑速,還漸漸追上我?
是不是應該反擊?
有玩過捉迷藏的人都知道,只要一被發現,當鬼的跑得快就是有絕對優勢,假若兩者的跑速相當,而領在前頭的人突然停下,後面追趕的一定會閃避不及,慣性撞上。
我只要利用這一點,就可以順勢把刀子插進那頭怪物的體內,即使不能擊殺也可以重創它吧?
我吞一吞口水。
不,還是太冒險。
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即使我要進行反擊,也應該先改變方向,在轉角盲點刺殺比較適合,這樣我的身體便不會暴露在那頭怪物面前。
我瞬間轉彎,走進十字路口,背靠牆壁,聽著那串急速的腳步聲,反握手中的武器,準備從上至下把刀刃刺進他的正額裡。
腳步愈來愈近,心跳愈來愈快。
來了!
它就像一部失控的跑車一樣,幾乎化成了一道血影,無視我而繼續向前直奔,幾個呼吸間便消失於我眼前,絕塵走廊之中。
沒有停下?
為甚麼,竟然不是追我的?
等等……它這麼快就追上來,那是不是代表阿賢也沒有受害?難道說那隻怪物從頭開始的目標都不是我們?
我看著地面的血跡,思索了一會。
不對,得快點回頭看看阿賢是否安全。
回頭路不難走,特別是當那頭怪物跑了以後,心情也放鬆不少,只是單獨在這船倉中,還是有一點無形的恐懼。
當我回到健身房門前,發現了一些新的血跡,應該是屬於阿賢的。
阿賢沒事!
看來那頭怪物真的只針對那對情侶,而無視其他人。
為了確認阿賢真的在生,我再次走進健身房裡;果然,在更衣室門口有一小灘鮮血,但沒有發現阿賢的屍體,那代表他依然在生。
我回到門口,看到分別兩個方向的血路,思索應該怎樣做。
去追阿賢?我這樣丟棄他,只怕就算找到他也不會接受我吧?
去追那一對情侶?先不說他們跟我根本毫無交集,就算找到他們,也恐怕已經被那頭異獸殺死,我去到也只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我反覆思量,決定去找阿賢。
阿賢當時應該沒有其他選擇,沒有理由跟住那頭怪物去追我。所以他也只能回頭去到宴會廳那邊,試著往其他設施的通道走,看看有沒有出路。
依然是那一個通道,我一路走著,慣性看了一眼手上的鋼錶。
停了。
我搖了幾下,它還是不動——時間停留在七時十四分。
是磁場影響,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沒有深究,只能專注於所有潛在的危險。
我回到那個連接宴會廳的門口。
那裡漆黑一片。
我向宴會廳的天花打量,所有主燈都熄滅,之前才變暗,現在竟然完全關掉。
牆腳散發出微弱的綠光,我只能靠從通道射出的燈光看路,目的地是走到對面,通往戲院的走廊。
我選戲院也有理由。首先,我知道上船的乘客肯定不止在宴客廳的百餘人,眼前死去的只是一部份乘客。在事件發生時,肯定還有一些人在不同的娛樂設施,如果有生還者的話,他們當中一定有不少人躲了起來。依我估計,在戲院的人比較集中,遇到其他生還者的機率會比較大。
我小心翼翼走進那個慘不忍睹的屠宰場,陣陣血腥味撲鼻,不斷刺激我的神經。
先前把吃過的晚餐全都吐了出來,這次再走進「地獄」裡面也沒甚麼可以嘔出來,盡量忍住呼吸走過去。
在我穿過宴會廳之間,我也不忘望一下那死去的肥婆,屍體仍在。到底是甚麼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就想到反抗,還要成功殺死了一名變態瘋魔。
是軍人?武術家?只是普通人?
或許我該勇敢點,我應該也能做到的。
我在心裡開始幻想遇上了那些魔鬼該怎樣自衛,撿了一柄刀卻得物無所用,實在不妥。
走進通往戲院的走廊,我開始加緊步速。正當我專注於前路有沒有敵人會出現之際,一滴濕潤落在我的頭頂,那種感覺就像走在街上被冷氣機水滴中一樣難受。
我伸手往頭頂一摸,FUCK!一陣粘附物的感覺傳來,不像漿糊,更像是鼻涕那樣的質感。
一邊將手裡的嘔心液體抹在牆上,一邊望向上方,看看是甚麼東西。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主動去看一些結果不想看到的東西。
一張醜陋的臉孔依附在天花上,臉皮連結住壁面。我腦內瞬間便回想起曾經在網上看過的影片,仔細看去,在臉皮的邊緣它有著無數小腳,像蜈蚣般緩慢地移動。
那張臉的嘴巴一吞一吐,不斷吐出令人作嘔的粘液。
我看向剛才被我抹到牆上的液體,它竟然也開始緩慢地蠕動!
我忍住連胃汁也要吐出的衝動,頭也不回的向前衝刺,這實在太嘔心了,多留一秒我也怕要跳進焚化爐消毒!
我不斷檢查到底有沒有抹清頭頂的粘體,不斷拔足狂奔,跑了一段路程,我便停了下來。
我彎腰雙手按在膝蓋上支撐喘息,然後抬頭看到一個指示牌。
「戲院 Cinema」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