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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地一年前搬走左啦喎。」
 
 
這句說話,在我離開那棟大廈後,仍不停的在腦海中出現。
 
 
走了?




 
 
妳去了哪裡?
 
 
現在的心情猶如斷了線的風箏,沒有底、不踏實的感覺。
 
 
因為想找的人,連唯一的線索也失去了的時候,這代表你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她的可能是極微。
 




 
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來往不絕,一對母女從我的旁邊經過,
 
 
小女孩跳跳躍躍的拖著母親的手,歡愉的笑著。她回頭一瞥時,我發現她的笑容好像木下。
 
 




為什麼要不守約定?
 
 
我漫無目的地獨自走著,不知不覺到了海心公園,心裡被一種感覺牽著,就入去了。
 
下午時分,蒼藍淡暗的天空下,魚尾石竟然顯得有些悲哀淒涼。
 
「其實佢點解叫魚尾石既?」
 
「因為佢似一條魚尾。」我回答木下。
 
她左望右望,然後對我說:「我點睇都唔似喎。」
 
「唔係架。」我從後推著她的背走到某個位置說:「妳試下呢個位睇。」
 




「咦!係喎,咁樣睇就真係好似魚尾啊,哈哈!」她邊笑邊拍打我的手臂。
 
「好勁架舊石,亭嗰邊有聯題都係講緊呢舊石:『海心亭具西湖韻 魚尾石全此地靈』。」
 
「喔……邊個作架?」
 
「我點知。」我失笑的聳聳肩說,又道:「不過,傳聞話黎魚尾石許願既情侶,佢地就會有美好既姻緣。」
 
「喔……」她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回望著這塊石頭。
 
「做咩?想拜?」我用戲弄的語氣問。
 
她卻仍望著石頭,很認真的回答:「嗯。」
 
「喔?」




 
「我講笑咋。哈哈」她回頭望著我笑說。
 
雖然她根本不像開玩笑。
 
夜晚的海心公園,四處都是人群,特別多年長的公公婆婆來到唱歌,

有的更自攜擴音器,而聽眾也不少,一班長者玩得興高采烈,

而他們唱的歌都是上一個年代的,所以聽起來我完全不懂,更莫論木下。
 
可是這卻不減木下的熱情,她興奮的走到人群中聽歌。
 
「妳知係咩歌咩?」
 




她笑著搖搖頭。
 
「妳聽得明咩?」
 
她又搖搖頭。
 
「咁妳過黎做咩?」
 
「你唔覺得佢地好可愛咩?」她望著一群老人家說,亮麗的眼睛裡流露著她的愛心。
 
我們之後到了海心亭裡坐著,它是公園仰延出海,在其上面起建的一座亭。因此腳下便是海和海浪拍打的聲音。
 
「你會唔會有人生好苦短既感兜。」她問。
 
望著漆黑無際的大海,人就容易想說這一類的話題。




 
「有啊。」我答。
 
「蘇軾同佢朋友曾經泛舟遊赤壁,本來好開心。」
 
木下說起故事來,惹得我更留神的去聽。
 
「因為風景靚到好似係仙景咁,佢地就開心到唱歌吹蕭啦,但無啦啦,佢朋友蕭聲太過哀怨,令到蘇軾忍唔住問佢咩事。」
 
「跟住呢?」
 
「個朋友就話覺得佢兩個就好似『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咁渺小短暫,又好羨慕長江可以永無窮盡,覺得人生好苦短。」
 
我才發現,原來小衣唸起詩上來,是這麼好聲的。
 
「咁跟住點?」
 
「蘇軾答佢,如果由變既角度去睇,天地之間未曾有一刻唔係係度變緊,但如果由不變既角度去睇,宇宙萬物一切,包括你我,都係永恆,因為最後都會回歸返自然,萬物同歸永恆。」
 
「好似明又好似唔明咁。」
 
「哈哈。其實有好多時好多野都係到變緊,你同某個人既友誼,明明好好,但而家變成陌生人。同某個人曾經好相愛,但而家好嬲對方。或者你同我將來都會變左,但世上總有啲野無不變。」
 
「嗯?」
 
「無論你同我點變,我地既一齊既回憶係無人可以改變、係永恆……係咪?」
 
一起過的回憶,存在過便永恆,無人能搶走,也永遠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