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晴空萬里無雲,澄明光芒灑落在地上,同樣照耀步行者身上,欣喜雀躍地快步流星踏上前往冒險之旅路途。

上一次到遊樂場已經是七年前,王芝蘭望著享受遊戲歡呼大叫的人們,心裡竟然久違湧出一絲興奮,不久後便輪到自己坐上設備配戴安全帶。

過山車正高速在滑動鐵軌盤旋,似是帶領靈魂翻越天空翱翔天際,在忽然被引力牽扯退後,再猛然衝向前方時,眾人不禁失聲驚呼起來,按下來就是暢通無阻地悠然前進在鐵軌轉圈,直至抵達終點,王芝蘭驚嘆這遊戲體驗真是既刺激又留有餘韻,難得感受到放飛自我的滋味。

機動遊戲、摩天輪、觀景塔、攤位遊戲、畫坊,訪客們目不暇給地被花花世界吸引著,滿心歡喜探索從未前往的世界,回憶中的華麗樂園總能重喚心中的小孩甦醒,重拾活力與好奇心嘗試新事物,像自由而暢快無阻的風奔走。

前往各個樂區盡情探索、觀景、打卡、玩樂,獨自玩了不少遊戲。暮色臨近,身體不免疲乏下來,王芝蘭的肚子開始鼓鼓作響,走進了一間裝飾精緻的咖啡店,向店員點了一份三文治和熱可可。





美食的神奇之處正是在一息間就能慰藉疲乏的精神,等待三至四分鐘左右,牛油果碎蛋煙肉芝士三文治被端上桌面,盛在細緻金色花朵圖案的碟子,一口咬下去就是幸福。

不久後,即磨可可磚製成的熱可可也被端上桌面,正需要喝一口吞嚥剛咀嚼完的食物,口感溫暖而順滑,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不對,為什麼用熱牛奶製作的朱古力竟然是苦澀的?王芝蘭不可置信地淺嘗兩口,成熟的可可香味撲鼻,剛喝下口是濃郁的苦甜,過兩秒才有回甘,其實她對苦味的接受程度是正常的,只是有點不理解為何明明應該是甜的飲料,喝下去竟然是苦澀的滋味。

人生亦是如此,懷著理想主義看待世界的人,希望世界一直美好和平,生活萬事順遂,可現實卻總是充滿猝不及防而來的苦難,王芝蘭輕笑想著,這些艱辛的事都捱過去了,區區一杯苦可可怎麼會難倒她。

一邊觀賞日落一邊品嘗餐點後,掏出銀包付款並走回熟悉的園區,正打算再逛逛沒有去的園區,身後驟然響起活潑的慶典歌曲節奏。

小群穿著銀白色裙子的精靈們有條不紊地登場,臉上、衣服、鞋子都散發出水晶閃耀的光芒,靈活而整齊地排列並隨舞曲跳動,三個領舞者穿著色彩較鮮艷的裙子,從中領頭帶著其他舞者翩然起舞,就像森林中雀躍歡快生活的仙子,原本遊人如織亦禁不住停下匆忙腳伐,定晴觀看使人彷似置入夢境的表演。





王芝蘭思憶如梭,彷然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在舞者群中,發自真心地向現在的她燦笑揮手,眨眼間就失去不見。這個幻影和樂園一樣虛幻飄渺,即使是再美好夢幻的事物,時光不留人無情流逝,只餘下回憶會長存,眼前一片迷霧般晶瑩的光,分不清是燈光和舞者耀眼,抑或是勾起美好與傷痛交織心緒的生理反應,可惜仍未來得及長大,心裡的孩子就已死去,原來一直以來成長的只有這麼一副空殼。

在場的一家大小、知已好友、情侶們邊欣賞邊綻放欣喜的笑容,精采的舞蹈持續5分鐘便結束,遊人們紛紛與小舞者們拍照留念。

我無法在陽光欣然起舞,只適合在暗夜仃伶苟活

這樣的語句總在觸景傷情時浮現腦海,各種負面念頭再次翻江倒海襲來,那又是一場摧毀生命的海嘯,但這次,我不可以再度被打敗。

直徑走向出口,沿途總有溫馨的家庭、卿卿我我的情侶、三五成群在嬉笑打鬧。抬頭望向快入夜的天空,星落雲散,璀璨似寶石的繁星特別動人,良辰美景、珍饈美饌、賞心悅事往往只有自己享受,從來沒有人願意成為同行者一起分享。

世間有美好的事物,若只是形影相弔,沒有能共享之人,還有意義嗎?





有些人喜歡享受孤獨,有些人被逼學懂孤獨,看似相似實際迥異。

車站的不遠處傳來輕快但有穿透力的歌聲,是一個年齡和自己相約的歌者,正在自彈自唱進行歌唱表演。

「接下來話首歌,獻給默默堅強活著的你。」

「但很多高的很多低的都試過 在途上跌窘 從很多光的黑的走過 已經異國」

撥動琴弦開聲唱道,沉著冷靜地唱出原曲的故事,轉至似訴似泣述說自身故事,尾段的改動更深刻地唱出聽者的故事,整個過程演繹得韻律流暢。

「如再會 如再會 誰將會在我身旁 還記住 這是我」

一曲終結,聽眾們無一不被扣動心弦,像是靈魂被直擊般,潮水般的掌聲沿沿不絕傳來。

正打算離去搭車歸家的王芝蘭,在聽到這首歌的歌詞後,亦忍不住熱淚盈眶起來,感概童真早已隨成長與現實被磨滅,長大後不論是快樂或憂愁,始終要懂得獨自面對,串聯一整日看著別人的幸福畫面,不禁承認無處可渲洩的孤獨。





根據孤獨等級排行,除了搬家和做手術以外,大概都把其他事項做過一遍,自己去遊樂場至少是第八級孤獨。

從小到大,父母提供的只有物質生活,沒有理解過她,管教雖然嚴肅,當需要他們時又像形同虛設,即使共住同一屋簷,又像是遙不可及的陌生人。

那些曾以為重要的朋友,不會沒有將自己付出的真心視為寶貴,口口聲聲說有什麼都可以傾訴,在她落魄最需要安慰時又何曾關心半分?

現今領悟了,孤獨是生命中避無可避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