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你仰望星辰》: 第二十夜目

某日，我看見凌蜷縮身子躲在梯間哭泣。

腦袋立即高速轉動。最近校內一切平靜，沒有人欺負凌或說凌壞話——也就是說不是因為校內的事吧。——那麼⋯⋯果然是因為那些傷痕嗎？

凌說過傷疤有時會隱隱作痛。是這份痛楚使凌憶起以往的事，所以才在痛哭嗎？

果然至今為止向我表達的興奮和激動，都只是掩飾嗎？

她一直都像這樣躲起來獨自痛哭嗎？





我立即走近凌。

可能是腳步聲太大了吧？凌把本來埋在膝內的頭仰起，哭成兩行淚印的臉龐隨即映在眼前。我嚇得立即止步，停在最近凌之處。

「聖那，摸頭。」

凌直白地提出指示，像早已料到我會來安慰她一樣。

我把手伸出並前後撫摸凌的頭。可能是因為覺得她這刻很需要我吧，我沒有像平常般多說什麼吐嘈話便直接聽從凌的請求了。





凌先是整個人起雞皮疙瘩般顫動了一下，接著吞吞吐吐地說出「謝謝」。

凌的咬字清晰，並不像才剛啜泣過的樣子；但平常凌對我說話也不會這麼吞吐。

——現在的凌，更像是在害羞。

仔細聽聽的話，還能感受到心跳加速的聲音。

但這不是我的。





——是凌。

誒？但她不是正因憶起以往的事而在痛哭嗎？

不不。她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吧？全部都只是我擅自這麼想的。

——那麼⋯⋯凌到底為什麼在哭？

「⋯⋯你到底怎麼了？」

發現不對勁的我皺起雙眉，問道。

「啊，我只是知道聖那這個時間點一定會經過這裏，所以便提早來了並裝作在哭。聖那平常又不會主動摸我頭，但如果看見我在哭就不得不這樣做了吧？我想體驗一下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嘛～對不起了～」

凌吐出舌頭、提眉淺笑，以一個「被發現了」的樣子看向我，開玩笑又帶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一如既往地調查得真深入。對呢，凌從以前就一直向我灌輸「心跳加速的感覺」，原來她這麼渴求這種感覺嗎？

不過——

「套路真深⋯⋯」

我沒好氣地吐嘈道。

「嘻嘻。」

凌則像這樣不好意思地淺笑。

「但你那些傷口呢？真的不會再想起那些沉痛的事了嗎？真的沒有躲起來哭嗎？不安記緊跟我說，不要獨自躲起來悲傷喔。」





以防萬一，我這麼確認道。同時順道這麼說。

「⋯⋯謝謝你了呢，聖那。不過，已經不用緊了。」

這麼說着，凌站起來並掃了掃身上的灰塵。接著抹了抹眼角殘留的淚水，托起我的頭，拱近我繼續說道。

「對我來說，聖那就是我的止痛藥。只要和聖那待在一起，我就能夠療傷。所以真的沒事啦～」

金橙色的眼眸恢復往日光輝，在這片璀璨的耀光中，我看見了我的存在。

凌溫柔的視線倒映着我的身影。即使是如此冷漠的我，也像被這份溫熱包裹着一樣。不只有和暖，還有灼熱。而這些理應只在她眼眸裏倒映着的抽象感覺，卻彷彿物理上的軀體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這個銀白髮金橙眸的女生就是這般的厲害。即使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視線就已經能溫暖到我冰冷的內心了。

不過。既然凌這麼說，我就更加應該給到溫暖給她。





——我希望令凌覺得，喜歡上我是值得的。

「那⋯⋯以後有什麼想我做的就儘管說吧。我會配合的。」

這次，我沒有躲避這份如陽光般熾熱的視線。即使被弄盲、被燒傷也不用緊了，反正現在——我只想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