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銀暮之城》・´) ~: 左眼
22.左眼
是中了詛咒對吧?我可以感覺到,身體有一處虛弱無力,不像以往般睡醒一覺充滿精力。
現在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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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床,一定是床才讓我躺得如此舒服,不過翻開眼睛,沒有我想像的晨光曬來,還是一片黑色,好像仍在睡夢中。
我想起來,伸手抓住絨質的被子,但腳上的痛楚鮮明,讓我慘叫一聲。
慢住,絨質的被子?哪來的?
我再摸摸其他東西,這裡有一張薄墊和被子,床單柔軟還帶著茉莉香味。這裡一定不是燈塔的房間。
我聽到開門聲,但完全看不見來者何人,只知那人拿著鐵的東西進來,而我居然聽得出來,難道是訓練有數了?
那人前來放下東西,便伸手觸碰我小腿的傷口。
「誰?你幹什麼?」我反應極大,完全不知道這裡是哪此人又是誰。
「請不要緊張,我是茵果,我來替您換紗布的。」
「其他人呢?我意思是,譏爾呢?」
「誰?」終於有人是不認識他,但並不是好時機。
「你去找他來吧,我有要事找他。」
任務完成,但真相之眼並沒有在手,他人又不在,還未搞清楚這裡是哪……我想問問她,但來不及,她已聽命出去找人。
我看看四周,花俏的牆紙上只有一盞微弱到不行的黃燈,根本照不亮房間,但總好過沒有,我勉強見到角落有一塊全身鏡,旁邊有一扇門,應該是洗手間,房門就在左下方。
不一會,門再度開啟,但遺憾地我嗅到濃烈的玫瑰味。
「你可大命了,要不是有譏爾在場,你大概被狼活生生吞了。」柔雅拉進來後的第一句。
「我找的人是譏爾。」
「哼,我的僕人當然只聽我話,怎會替你找人?」
是喔,太久沒僕人跟在身邊,都忘了這個小規矩。
「他人在哪?」
「不在,沒空。」她輕飄飄給我一句,便說起別的:「幸好我和古丁在大雪時立即下山,要不然沒凍死都給咬死。」
「這裡是哪?」
「暗族的城堡。譏爾要我們治療你。」
居然是深入了敵陣,怪不得有高級床。平日只在燈塔看過去,今日就躺在裡面,心底裡難免有所不安,雖則他們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但繼續留在這裡的話,無法擔保我一定安全。
見我沒作聲,她打趣地湊過來問:「你們到底在山上搞什麼東西?古丁說你們攀了一個又一個小山峰。」
古丁用千里眼偷看我們?他會不會全都看了?
我沒有提供完整內容給她:「就是看初雪。」
柔雅拉瞇起眼睛盯著我,冷著臉:「看完初雪就被狼咬傷,還染了身怪病?難道你認為我會相信無風無浪?」
「怪病?」我怎會連自己得了怪病都不知道?難道她所指的是獨角馬帶來的詛咒?是什麼?
「你真不知道?我們的醫師來檢查你,發現你體內有一鼓神秘動能,他們還在調查中,而你已經昏迷了三日三夜,你說這正常嗎?」
我睡了三天三夜?睡了這麼久還未覺得精神,看來我確實得了怪病。不行,我要盡快跟譏爾聊聊。
「不正常,你都說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麼問題。」
柔雅拉打量了我好一會,見我神色不動又沒異樣,才拉開身子,話題又帶到另一邊:「你不是說,之後就永遠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嗎?」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說過永遠。
「那又怎麼?」
「什麼時候?」
「起碼等我的腳康復過來吧。」
她「嘖」一聲,然後拉開距離,往門邊去,說了聲:「休息吧,別隨處走,這座城堡沒有很安全而已,尤其是剛收留了好幾個囚犯。」
剛剛收留的囚犯?這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誰?」
「古丁在回程路上看到那幾個放火的白城歹徒,一手就捉拿到他們回來。」
我僵住,但記起譏爾說黑城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別敏銳,我便收起所有緊張的表情。
她打開門,得意著自己的哥哥捉到白城人,又道:「正如你們一樣,想逃到危險的地方,以為是安全的。」話畢,她便大力地關上門。
我放鬆身體,背靠床頭。
葛萊被關在這座城堡裡,矛盾的心情就來了。若然我冒險去救他,不止會有惹人疑的可能,還有可能被葛萊發現,然後再一次帶我走。這次就難擔保會被怎樣囚禁,一定比之前慘。
我能想像到母親有多生氣。雲族裡只得我們兩個女兒,繼承人不是我就是姐姐,現在兩位千金都不見了,她一定既焦急又憤怒。
可是若然我置之不理,任由葛萊犧牲的話我又做不到,他很可能會被暗族人折磨死的,要我怎麼忍心?
這真的是進不得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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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了兩天吧,我在房內嘗試站起來都不果,試問又如何找到囚禁他們的地方?
這兩天進出房間的人只有茵果,她細心地替我換藥換紗布,再送上午餐和晚餐,是很不錯的待遇。
然後到了第三天,我再度睡醒。這次不同,我感覺到房間的氛圍有變,只是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多了一樣東西分享我的氧氣。於是我放聲問:「是誰?」
那人若無其事,踏前幾步讓我有點看得到他的容貌,單憑那雙綠眼睛已知道來者是誰。
「不錯,觀察力敏銳了。」
對於他的小讚美我沒有心情應對:「你鬼鬼祟祟站在那多久了?」
「只是一會。」
「這幾天你去哪了?」我問出口才察覺到自己的口吻像是他的誰……
「處理我的事情。」理所當然他會這樣回答。
「我的左眼呢?」
「在我這。」
我攤開手掌向他取回:「還我。」
「你確定你能保管好?」
「這東西這麼關鍵重要,你認為我會收不好?」
他沒回話,靜靜地將小袋子交到我手中,然後靠到我床頭旁邊的牆站住。它跟我最後的印象一模一樣,就是白色的絲質袋子,用紅繩綁著,左眼的形狀顯而易見。為了確定裡面是真相之眼,我拆開來看。漆黑中只見到多根血絲的白眼球,我不敢拿上手。
我收起它,放到衣領裡。
「你知道葛萊被關在這裡嗎?」我問。
他輕「嗯」一聲,然後諷刺地道:「你可不要告訴我現在你要救他們出來。」
他確實是個好人選去救葛萊,我就可以躲過所有風險,但也是自私又無理的做法,我無法開口提出要求,於是他繼續放話:「阻礙你的人被關了不是好事嗎?放走他們亦沒什麼好處。」
「但他始終是照顧了我整整二十年的人,我不會希望他死在黑城。」
「我說過了,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你該擔心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況。」
我深息一番,無可否認他說得對。如今我也焦頭爛額,中了獨角馬的詛咒,又要找回去中嶺的路,同時要當心暗族發現自己的身世,我若然再去救葛萊,好像只有玉石俱焚。
「我知道,這副身軀大不如前,傷口復原得極慢,必然是有詛咒了。」這個傷口每一天都在出血,但沒有一天是正在癒合,背上的瘀傷更是沒淡過。
不知他是否在同情我,靜默了好一會,他才開口:「我已擋下暗族對你做的檢查報告,不會有人知曉。」
雖不是什麼安慰的說話,但在這件事上,他確實幫了我不少,尤其在我軟弱無力時,向北斗追討,替我拿到真相之眼。
「嗯,謝謝,這一路……嗯,都謝謝你。」不知為什麼跟他道謝令人很不自在,我輕微挪動我的坐姿,一不小心就弄到傷口,讓我吃下一痛。
幽黑中我們二人頓然無話可說,但他又不離開,杵在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只知他身上的雪松味不知不覺間佔滿了整個房間,而我開始睏了。
「等我康復了就找辦法離開黑城。」我打著呵欠,試圖躺下休息。
「離開黑城的門就在這座城堡裡。」
聽到這個,我頓然又醒一醒:「真的?在哪個位置?」
「但因為捉了白城人而不準使用門匙,所以現在是沒辦法。」
「那怎麼辦?」
「生日舞會。」
「什麼?」
「過兩天是柔雅拉的生日派對,或許能借亂找到機會離開。」
「那我要怎麼做?」
「到時我會指示你。」他忽然動身靠過來,伸手摟過我的肩,我嚇了一跳,下一刻才知他在替我躺平到床,讓我躺對位置。
「謝……」我極為輕聲,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
他還未抽離雙手,但瞄住我的胸口,我覺得有一陣熱,心知應該罵他喝令他,但我竟有點不知所措,直到他淡淡地說了句:「你確定你能保管好左眼?」
原來他在看我放在領口裡的小白袋。
「喔,這當然。」
他鬆開手,整張臉仍靠近著。「我認為先讓我保管著,到舞會當日再交還你會比較好。」
「為什麼?」
「你睡了的話,下一個進出這間房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你不覺得危險嗎?」
「難道你就會很安全?」
「當然,不會有人伸手碰到我。」他說這句話的氣息噴到我臉上,我禁不住嚥下唾液,思緒有小許混亂,因為我想起自己曾用毛巾抹過他的傷口。我碰過他,也不止一次。
「那作為交換,你也給我一樣東西吧。」我提出,免得他圖謀不軌。
他眨了眨眼,便脫下脖子上的項鍊,放到我旁邊。
「就這麼吧。」他伸手從我領口裡輕輕拿走小白袋,我默認了。他手指觸碰到我的鎖骨,我沒作聲。他隨著起來,收好小白袋就說讓我休息,繼而離開房間。
我深呼吸,按捺著自己的胸口,不明為何他會帶來奇怪的影響。
說來我從不知他一直戴著項鍊,讓我好奇地拿來看,是形狀凹凸不平的螢石,毫無光澤。
為免弄丟,我將它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