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暮之城》: 虛耗
01.虛耗
車廂輕微搖晃,外面一片漆黑,連到了哪裡也不清不楚。
車廂內只有我和另一個黑西裝保鑣,他一動不動地坐著,而且只面向我,連呼吸都被他盯著似的。
轉眼來到這座城市,下著密密的灰雨,看不見人的表情。有數個人影走在街道上,他們匆匆走過,我和保鑣就在帳篷下等著一個契機,低頭走過街道,到對面的五層高樓房。
我穿著不防水的連帽黑斗篷,大帽完全遮蓋我的臉,只有我薄薄的嘴唇露出。保鑣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捏住我大步前行,雨打在身上瞬間令我變重,走得吃力。
當走進樓房,我聞到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道,再混雜著潮濕的氣味,令我想吐,尤其剛完成10小時的火車路程。屋內昏暗,只隱約見到有縷白煙,味道應該是從那邊煮藥傳來。我們直走上樓梯,踩到上二樓時,環境更是暗淡無光,連外面的光也透不進來。這裡有條走道,有幾間房,我們走到最後的房間。保鑣敲了兩聲門、再敲一聲,然後連續敲了五聲,裡面的人才來開門。我感恩見到來者是葛萊,但我面目無情地進房,保鑣在後把門關上。
房內只有一盞站立的黃燈,靠在牆角,照亮深綠色的腰果花紋牆紙,以及靠牆的二人沙發椅。房內終於沒有中藥味,換來的是陳舊的古董氣味,好比說沙發椅上的布料味,像是我婆婆以前住的大宅,內裡全是那種奇形怪狀的花紋椅子、桌子、被套、地毯。
葛萊邀請我坐下,他就坐在對面的沙發椅。他一身米白色格仔西裝,坐下後才把黑眼鏡脫下,露出他的小眼睛,一臉無常地問我:「車途如何?」
「還好。」我看著他倒茶進杯,然後推給我,但我不想喝。不知他是如何抵達這裡,比我快之餘還很休閒地準備了茶。
他優雅地喝了一口茶,便緩緩道出:「目前妳先暫住這裡,等再有安排或許會搬到另一間安全屋。」
「那醜女人沒有後備的安全屋嗎?」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葛萊眼一尖,瞥向我:「她是妳母親,不得無禮。」
「兩年沒見的人還能叫母親?」
「雲中昍夫人自有安排,確保你能安全。」
「連確實的原因要把我藏起來,都沒交代清楚便私自把我的自由扼殺,這也是安排?」
「妳知道得越少,對妳越好。」葛萊站起來,看來要離開了。「這次的保鑣只有米羅,人手要調派一下才有更多。」他戴上扁帽,最後給我一句:「記住要低調地過。」
我沒多言挽留他,等他關門離去後,房內便剩下我和那位保鑣米羅。
「我餓了。」我拋下一句,米羅便離房去拿吃的給我。
我坐在沙發椅上,從窗簾的隙縫看向外面的陰陰天,灰雨和烏雲遮蓋了這座城市的面貌。我知道即使是清晰的街景,我也不會知道自己現在身處於哪座城市。但如今我不需要知道,我腦裡已計謀著要如何離開這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