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賞過舞台劇之後,碧翠斯與愛麗斯離開國立劇院,並一同乘坐皇室專用馬車回去宮殿。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長時間的碧翠斯,有點不習慣坐如此正常的交通公具,她通常不是坐高速狗就是坐可以在海上航行的列車或汽車,甚至是火箭。
 
要不是她眼前的女生有着鹽白色的皮膚,還有跟自己非常相似的樣貌之外,碧翠斯實在會以為自己已經回去原本的世界去。
 
她望着窗外的風景,看着鹽白色皮膚的人民進行着日常活動,內心不禁起了一陣陣的感嘆。
 
她感嘆着這個和平的地方,感嘆這個國度與世無爭,感嘆着這個國家的文明與科技發展。
 




同時感嘆起白之王的軟弱。
 
「碧翠斯你覺得怎樣?」
 
這時候坐在碧翠斯對邊的愛麗斯問起了問題,碧翠斯回答說:
 
「嗯?我沒事,我沒有暈車浪啊。」
 
「你沒有暈車浪就好了,不過我是在問關於剛才的舞台劇。你覺得這場舞台劇如何?」
 




「雖然是以鹽之國的歷史作為主題,但劇本和演繹的方法使這段歷史顯得生動有趣,即使身為外地人的我也能清楚了解到鹽之國過去的故事。」
 
「我覺得國家的歷史對國民以及君主來說很重要,借古鑑今。而且,國民和君主都不認識自己國家的歷史,就會對國家失去了歸屬感,只有擁有歸屬感,才能以國為家,國民忠於君主,君主亦愛民如子。父親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教導我,他是我學習的對象。」
 
父母正是孩子的最早的學習對象,這是育兒專家們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一對行善揚愛的父母,所養育的孩子不會壞,相反一對作奸犯科的父母,所養育的孩子不會好。
 
而當下這一刻,碧翠斯不禁思考起白之王和白之后到底是否一對好父母。
 




或許他們是一對好父母吧?碧翠斯沒有當過媽媽,不是很懂評價。
 
但白之王作為一個國家的父,她不認為白之王是一個值得學習的對象,所以她回答說:
 
「我認同白之王的德政,但我不是很懂他對外的態度。」
 
「有那裡不懂呢?」
 
「對於外國君主請求借用資源,白之王來者不拒,而且也不談及回報,甚至沒打算簽定條約,我覺得這方面似乎有點……」
 
「有點?」
 
「笨。希望愛麗斯公主你不要我介意這麼直接。」
 
「我不介意。我倒是很想多聽一些國民以外的人對父親的評價。」




 
「為什麼白之王會願意無條件外借資源給其他國家的君主?」
 
碧翠斯曾修讀商業科及人力資源科,所以她立即就明白到白之王這種無條件外借資源的行為是非常不合乎邏輯,等同於一個富翁白白送錢給窮人而不求回報。
 
而從舞台劇演出的歷史故事當中得知,白之王外借的資源最後的確被逆權侵佔。
 
「因為父親不希望惹事。」
 
「惹事?」
 
「在舞台劇裡不是已經提及過各國君主暗示若果不從的話,就會對鹽之國發動侵略行動嗎?」
 
「我記得。但這是一個理由讓白之王無條件把資源給了其他君主嗎?」
 




「不是一個理由嗎?」
 
「我的意思是,以鹽之國當時的國力,相信可以稱得上是另一個獅子國,不是一個可以被威脅的國家。」
 
「雖然我沒經歷過戰爭,但光是從歷史書上閱讀戰爭這件事,就知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父親為了國民不受戰爭和侵略所帶來的傷害,所以才會作出此舉。」
 
關於戰爭,碧翠斯在好幾天前才經歷完。
 
她在戰場上失去了朋友和歸處,落得了今時今日的下場。
 
皇后一直想置自己於死地,仿佛不把自己當女兒看,雖然皇后從來沒承認碧翠斯是她的女兒。
 
而過去一同共事過的人,把自己的朋友打傷,甚至殺害,不帶一點仁慈,只有冷酷。
 
城市被毀滅,鄉鎮經濟爆破,無數無辜的人死亡,碧翠斯過去幾個月見證了無數皇后與紅后為各自的理念而爆發的戰爭害慘了多少人。




 
所以碧翠斯對愛麗斯的說話點頭同意,同時說:
 
「我經歷過,所以我明白。但是就結果而言,最後鹽之國所有資源被掠奪了,更被迫做不公平的交易以換取本來就擁有的資源。」
 
「至少沒有國民因為這些事件而傷亡,只是生活會難過一點。」
 
「整個國家甚至逃到天空去。」
 
「這是父親認為最好的辦法,對所有君主最大而且是最後的讓步。他這樣做使得資源不再被掠奪,國民也可以安心於這個國家生活。」
 
「但代價是被世人遺忘,獨自在生活,不失去任何事物,但同樣也得不到任何事物。」
 
「那不叫代價,碧翠斯,那叫作收獲。」
 




「收獲?」
 
「我們擁有了和平,因為我們與世隔絕;我們不受戰爭摧殘,因為我們是絕對中立;我們自給自足,因為再沒有別國來瓜分我們的資源。」
 
「同時你們從那天以後就開始固步自封。」
 
「固步自封?」
 
「愛麗斯公主,你對地面上的事情知道多少了?」
 
「沒很多,鹽之國幾乎與地面上的事情零接觸。要不是那天紅后來到這裡,我也不會知道他正準備跟獅子國開戰。」
 
「地面上有甜的食物,也有辣的食物,有吃棉花的布娃娃,也有販賣演員的表演團體,有兇猛的布吉姆,也有會講話的雞蛋。」
 
「甚麼是甜?甚麼是辣?甚麼是布吉姆?雞蛋為什麼會講話?怎麼可能會有販賣演員的表演團體?」
 
愛麗斯非常好奇,仿如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碧翠斯,對所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物充滿興趣。
 
她想碧翠斯多告訴她一點,然而碧翠斯講出這番說話並非想要引起她的好奇心,碧翠斯接着說:
 
「愛麗斯公主,請恕我直言,我認為白之王雖然仁慈,但同時非常軟弱。」
 
「啊?碧翠斯,你似乎對我父親的治國方法不太認同呢。」
 
「保護國民當然是應該的,但他一直接受來自其他君主的無理要求,在幾乎失去一切之後,甚至選擇逃避而不選擇把所有失去的一切取回來,我認為是非常軟弱的行為。」
 
「選擇跟其他國家的君主對抗,最終只會引起衝突或戰爭,使國民受傷。」
 
「但同時能夠贏得失去了的一切。若果在一開始便進行抵抗,甚至不必失去一切。即使結果不盡人意,但至少讓其他君主們知道鹽之國不是好欺負的對象,更何況鹽之國擁有的科技及軍事力量明明就是那個時刻最強的存在。」
 
碧翠斯說得對,鹽之國絕對是那個時刻最強的國家。
 
資源豐厚,科技發展超越所有國家,軍事力量不容小觀,經濟發展也是強勁,絕不輸給現今的獅子國。
 
然而擁有最強力量的白之王卻從不動用任何軍事力量,他不侵略,但同時也不抵抗侵略,就像一隻大象從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的一樣。
 
「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卻處處讓步,逃避衝突,任由資源和國土被奪走,我無法理解白之王的治國方法。」
 
「父親他是希望國民能夠得到和平,不受任何痛苦所困擾。」
 
「就結果而言,鹽之國確實很和平,但同時自我封閉。既不了解何為甜,也不認識何為辣,鹽之國的食物只有鹹味,同樣也不認識布吉姆,也不知道蛋能夠講話,更不知道皇后已經控制了地面上的一切。」
 
一時間,愛麗斯不知道如何回話,因為碧翠斯正在講的是事實。
 
愛麗斯很想表達和平對鹽之國的重要性,正因為整個國家迴避了衝突,國民今天才能如此安享太平。
 
但當她組織到言詞時,碧翠斯已經再次開口,帶整個話題帶往另一個方向。
 
「愛麗斯公主,懇請你再次考慮出兵獅子國一事。」
 
碧翠斯以認真的眼神直視着愛麗斯的瞳孔。
 
她很清楚自己向愛麗斯提出如此的請求,絕對有機會被愛麗斯趕離鹽之國,她雖然害怕但不打算再次退縮。
 
過去,碧翠斯為求自保,為求避開所有令自己受傷及痛苦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於強權之下,自私地站在非黑非白的中立地帶,結果失去了一切。
 
現在,她知道不能再退縮,她不可以讓大家的性命白白浪費掉,更何況她已經退無可退。
 
「皇后的黑桃軍國因為跟紅后交戰而殘破不堪,只要出兵進攻獅子國必定可以推翻皇后,拯救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紅后視你為最後希望,愛麗斯公主,現在只有你才能夠拯救到大家。」
 
「碧翠斯,我說過鹽之國是中立國家,既不會協助紅后推翻皇后,也不會協助皇后捉拿『同花順』,我國會一直保持中立這個立場,與和平在一起,直到永遠。」
 
「這不是叫中立!這是叫軟弱!這種軟弱只會讓你失去一切!正如鹽之國的過去一樣!」
 
「你有點太激動了,這個話題我們不應該再談論下去。」
 
「愛麗斯公主,請你不要逃避。在過去,正是因為我軟弱地逃避了一切痛苦,從不作出抵抗,所以我失去了一切,無論是朋友,抑或是歸處,一一都失去。對抗或許是很痛苦,但相比起因為逃避痛苦而失去一切,這種傷痛才是真正的痛!」
 
碧翠斯從不抵抗來自母親的命令,所以她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夢想,甚至在一場宴會中連尊嚴都失去。
 
碧翠斯也不抵抗來自皇后及將軍們的命令,更自私地自我保護,一次又一次地把「同花順」推向戰敗的結局,最終失去了朋友和歸處。
 
這些全部都是逃避痛苦的結果。
 
愛麗斯把碧翠斯的話全部聽到耳中去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相當冷靜,與坐在對面心情激動的碧翠斯成了相當大的對比。
 
然後,愛麗斯隨隨開口說話:
 
「嗯,我明白了,碧翠斯。」
 
「嗄,太好了,愛麗斯公主。」
 
碧翠斯安心呼出一口氣,她總算說服了愛麗斯派兵進攻獅子國。
 
她以為自己說服了。
 
「我明白你的說話和感受,但作為一國之主,我必須對鹽之國的國民負責。父親一直以和平為目標去治理國家,身為父親的女兒,我也會以同樣的方法治理國家,鹽之國將會繼續保持中立。」
 
「可是-----」
 
「沒有可是,碧翠斯。」
 
氣氛一瞬間變得尷尬,同時又帶有火花的味道,還好皇室馬車已經抵達宮殿,車夫把門打開,把車廂裡的氣氛換了一換。
 
愛麗斯在車夫的撐扶下離開了車廂,並在轉身離開時留下了對碧翠斯的忠告。
 
「今天你對我的請求,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但請不要再向我提起這一件事了。」
 
話後,愛麗斯便轉身離去,留下碧翠斯一人在車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