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在垃圾場中升起了一篝又一篝的火堆,火堆在鐵筒裡燒得啪喇作響。
 
兄弟們煮好了伙食,在一旁分發給大家。
 
然而因為糧食短缺的關係,每個人只分得一碗的薯泥,除此之後就只有一杯水。
 
「只有這一點,根本不飽肚啊!」
 
「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早午晚三餐都是薯泥……」
 
有些人接着了食物後就離開,而有些人則抱怨着。
 
「別抱怨了,現在可是抗爭時刻,能夠有吃的已經不錯。拿了就趕快走!」
 
負責分發食物的兄弟一臉不耐煩的表情,那是當然的,因為他們不單止幹活了整天,更是最後一批分得食物的人。
 
同樣是餓着肚子的他們還要聽別人抱怨,不暴怒起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咚隆咚隆!
 
碗子掉落在地上面的聲音響起,一位老人因為雙腳乏力而跌倒在地上。
 
老人不擔心自己有沒有跌傷,他反而擔心起自己的食物,他回頭一看,只見整碗薯泥倒在地上去。
 
一陣風吹過,薯泥上更黏滿了沙子和灰塵,老人想要吃表面的薯泥都不行了。
 
老人呆住了雙眼,一臉絕望的表情,像是不肯定自己能不能撐過這一個夜晚,他可能要餓死在鐵皮屋子裡。
 




他望了望周圍的人,尋求着幫助,但周圍的人卻避開他的視線,更極力保護好他們手上僅有的薯泥。
 
是的,大家都沒有同理心,因為大家都泥菩薩過江。
 
唯獨紅心二走上前,把他自己今晚可以領取到的一份薯泥給了老人。
 
「拿去吧,慢慢吃。」
 
「這…這怎麼可以,那是大老二你的份。」
 
「讓老人家空肚子去睡覺,算甚麼大老二?」
 
「可是你還需要體力去戰鬥呀。」
 
「那些黑桃國軍甚麼的,我兩三下子就能解決,花不了多少體力。你就拿去吃吧。」




 
「謝謝大老二。」
 
老人小心翼翼接過紅心二的那份薯泥,回到去鐵皮屋裡狼吞虎嚥的吃着。
 
這一切碧翠斯都看在眼裡,她一邊慢慢地吃着這一生中最難吃的食物,一邊看着事情的經過。
 
不得不說,紅心二這人雖然看起來極像不良少年或者流氓,但其實心地善良。
 
皇后卻因為他整天連群結黨,不事生產,尋釁滋事,把他掉到了這個地方,完全是以封面來評價書本。
 
碧翠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對於自己的朋友也是以如此的方式來評價。
 
以讀書能力為優先、然後是品行、再到家庭背景,最後是容貌和身型,她對於碧翠斯身邊的同學或認識的同齡人士,以此基準一一評分。
 




分數高的可以交友,分數略低的只能作點頭之交,低於合格線一概視為垃圾。
 
所以,碧翠斯幾乎沒甚麼朋友,或者說是幾乎沒甚麼她喜歡的朋友,她大部份交到的朋友只不過是符合母親口味的人。
 
她從來就沒有向母親抗議,因為她很清楚那是多餘的行為,對抗強權只會讓自己受傷。
 
正如眼前的局面。
 
若果不是紅心二帶頭集結起大家來對抗皇后,就不會有餓得腳軟的老人,也不會有食物短缺被迫限制分發的情況,也不會有被黑桃國軍包圍這一件事。
 
這些痛苦全部都是因為向強權作出反抗而招致的惡果。
 
碧翠斯把吃剩的薯泥給了別人,她並非想要得到別人的感謝,而是那份薯泥真的太難吃了。
 
她大步走到醫療間去,看看帽匠和二月貓的情況,只見二月貓和三月兔竟然在喝奶茶和咖啡,碧翠斯對牠兩的擔心完全是多餘。




 
至於帽匠也都清醒過來,看到碧翠斯的出現他連忙對她打起招呼。
 
「嗨,碧翠斯,好久不見了。」
 
「帽匠,我們大概只有幾個小時沒見。」
 
「你怎麼知道?我眼前一黑之後說不定就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你眼前一黑了所以感覺不到時間,但我還清醒着,所以我知道時間。」
 
「所以你見證了這幾年來的歷史嗎?告訴我,紅后贏了沒?」
 
「沒,而且我們被包圍了。」
 




「嘖。真沒勁,紅后居然還沒贏,都多少年了。」
 
碧翠斯已經不想跟帽匠爭論在他暈過去後經過了多少年時間,她知道跟這班瘋言瘋語的人爭論毫無意義。
 
而且更重要的事,是眼下的現況。
 
「二月貓,三月兔,我們都被黑桃國軍包圍了,你們還有心情喝東西啊?」
 
二月貓啜了一口奶茶,從容地回答碧翠斯,說:
 
「有啊,你看不見我們很有心情嗎?」
 
「重點不是有沒有心情喝東西這件事。」
 
「對呀,重點是喝甚麼東西上。被黑桃國軍包圍的這個時點上,我認為是喝咖啡的時刻,而不是奶茶。」
 
「怎麼可能是咖啡,品茶指南上寫得很清楚,這個時刻應該喝奶茶。」
 
二月貓從戴着的高帽裡拿出了一本《品嘗奶茶的最棒時刻指南第七百七十期》,並翻開指給三月兔看。
 
「甚麼鬼?這本書作者是誰?」
 
「我看看啊?啊,原來是我呢,怪不得文筆如此精彩。」
 
「不行,不行,這本指南不能作準。帽匠你說,這個時刻應該喝咖啡還是奶茶?」
 
「我建議製作一頂能同時啜到咖啡和奶茶的帽子。啊,等等,我靈感到了,誰能給我鉛筆,我的鉛筆在幾年前不見了。」
 
「你們都給我停下來呀!!」
 
碧翠斯終於忍不住高聲咆哮出來,嚇得樹精護士都彈了一彈。
 
「現在不是討論咖啡奶茶的時候!」
 
「沒錯,現在是寫便箋的時候,誰可以------」
 
「------帽匠!!」
 
「啊,抱歉。」
 
「太加將軍已經把這裡包圍,這個垃圾場的食物已經快將見底,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逃離這裡,不然我們所有人不是餓死就是被斬首死了,你們明白嗎?」
 
碧翠斯簡直是一個把小孩子在討論遊戲時提醒他們還有功課未做的成年人。
 
雖然很殘酷,但卻是事實,也是當下最必須要解決的事情。
 
就連剛剛慢步進來的紅心二也點頭同意,說:
 
「太加將軍打算把這裡包圍直到我們糧絕,他快要成功了。」
 
隨後紅心二舉起三隻手指。
 
「三天。」
 
「三天後就殺出重圍嗎?太棒了。」
 
「不是啦,我是說,依照現在糧食的分配方法,三天後便會出現有人分不到食物的情況。」
 
二月貓和三月兔倒抽一口氣,而帽匠則不禁屏住了呼吸。
 
紅心二這裡的情況比碧翠斯想的還要嚴峻,怪不得他要發射求救訊號。
 
「可是,紅心二先生,你有計劃嗎?」
 
「不用先生前先生後,我又沒大你很多呀,碧翠斯。沒,我們沒有計劃。」
 
「那我們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你們以援軍身份過來幫助我們,有計劃的不應該是你們嗎?」
 
碧翠斯看了看沉默地啜着奶茶和咖啡的二月貓和三月兔,以及因為找不到鉛筆寫便箋而氣得臉紅的帽匠,不禁搖了搖頭。
 
紅后不是一個笨蛋------雖然他的手下是一群笨蛋------他應該認為二月貓和三月兔及帽匠能夠降決到困局才會派他們過來。
 
除非紅后其實是想伴隨他們一起行動的碧翠斯插入解決困局,強迫她加入「同花順」。
 
這個愛穿女裝的男人,實在狡猾得很。
 
「他們沒有計劃,只是一股腦地來到這裡。」
 
碧翠斯如實回答紅心二,更選用了「他們」而非「我們」這個字眼,準確劃分陣營。
 
「誰說我沒有!」
 
這時三月兔飲盡了牠的咖啡,並彈起來大叫,一旁的樹精護士又再次被嚇得彈了一彈。
 
「我的計劃是全軍突擊!團結一致!殺出重圍!」
 
「三月兔!我喜歡這個計劃!不過黑桃國軍人實在太多,而且又有槍械。」
 
「我!我!我!我有計劃!」
 
「貓咪,說吧。」
 
「我們大家一起挖地洞逃走如何?」
 
「好主意,大概一個月後我們就能挖到安全的地方了。」
 
「我!我!我!我有個想法!」
 
「帽匠,你講。」
 
「我們把這裡的牆全部拆了,轉守為攻,然後集中一個方向衝出去,肯定嚇他們一跳。沒錯,接下來就做驚嚇帽子吧!到底有誰可以借我鉛筆?」
 
碧翠斯近乎絕望,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命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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