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碧翠斯的表演贏得了一餐飯以及一晚留宿。
 
雖然房間不大,而且要和二月貓和三月兔同房,但碧翠斯已經不打算跟刺蝟討價還價,她現在只想好好休息,畢竟今天實在經歷了太多。
 
襲擊自己的白兔、雪櫃裡的蛋們、早餐平原的二月貓和三月兔、奔馳而去的高速狗,還有菊花門餐館,這種種的一切超出了碧翠斯的理解。
 
她躺在床上,盡量放鬆自己,希望能入睡休息,不過二月貓和三月兔在旁邊爭吵過不停。
 
「我要睡沙發!」
 




「不!你睡地面!我去睡沙發!」
 
「你憑甚麼睡沙發!」
 
「就憑我是一隻有戴高禮帽而且高雅有禮的貓。」
 
「我可是有穿襯衫和外套,我也是一隻高雅有禮的兔啊。」
 
「你和高雅相差甚遠呢,老是大喊大叫,吃相一臉衰,還有那雙大門牙。」
 




「那你又如何,衰貓,從不穿衣服,只配一條領帶,露體狂!」
 
「你再說一次誰是露體狂啊,臭兔子!」
 
「露體狂說你,衰貓!」
 
碧翠斯已經沒好氣理牠們,她大字型躺在床上,像是宣示這是她的領地一樣。
 
一邊聽到二月貓和三月兔吵架,碧翠斯一邊陷入思潮中去。
 




她在想,母親是否因為她到現在還未回家而抓狂?畢竟從精神狀態來計算,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晚上十時了。
 
家裡的門禁時間是九時,無論是在十三歲的時候,還是二十四歲的時候,都從沒更改過。
 
對於白兔的入侵和搗亂,母親有報警處理嗎?
 
母親有否認為我失蹤了而報驚呢?如果母親報警了,或許又會影響到她在家族的名聲和地位,祖母一定會怪責她沒有好好監管我,把她斥責一番。
 
那麼我回到家裡就可能又要被軟禁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又要被軟禁,碧翠斯就忍不住嘆了口氣,她甚至在想如果把白兔抓回去,是否真的可以將功抵過。
 
唃唃唃!
 
就在二月貓和三月兔吵得不可開交,就在碧翠斯陷入煩惱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二月貓和三月兔即時閃到碧翠斯身邊,慌慌張張的。
 
「你們怎麼了?」
 
「這個時候還敲門肯定不會是好事……」
 
「可…可能是殺兔魔也說不定。衰貓啊,我給你睡沙發,你去開門看看。」
 
「所以說你這兔子腦袋有問題,開門了不就把殺兔魔放進來嗎?」
 
「那你說怎麼辦才好?」
 
二月貓靈機一動,立即大聲叫:
 




「這裡是空房子,誰都不在,別再敲門了!」
 
三月兔非常同意二月貓的方法,於是牠也一起大叫同樣的內容。
 
碧翠斯眼睛都翻到後腦去了,她已經懶得對這兩個傢伙吐槽。
 
她當然不相信會是殺兔魔之類的存在於門後邊,那是電影才有的劇情,再說那是殺兔魔,不是殺人魔,碧翠斯無論如何都是安全的。
 
所以她從床上起來,獨自走到門口,準備開門。
 
二月貓和三月兔提醒着她小心點,牠們甚至舉起枕頭,準備支援碧翠斯,但碧翠斯根本不需要支援,因為當她拉開門之後,就發現原來來者是刺蝟。
 
碧翠斯蹲了下來,和刺蝟保持同一高度,說:
 
「唏,晚上好,有事情嗎?」




 
「我打了一盆水給你抹抹身子,還有一套衣服,應該合你身的。」
 
刺蝟把雙手捧着的水盆遞給碧翠斯,對於刺蝟來說那的確是個水盆,但對碧翠斯來說,那盆子其實等同於碧翠斯平時用的便當飯盒。
 
那份量抹抹身子很勉強,最多只可以用來抹臉,不過既然是刺蝟的一番好意,碧翠斯只好道謝。
 
至於衣服,碧翠斯說:
 
「可是我沒有東西可以跟你交換。」
 
「不,這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
 




「當作是謝謝你今天的表演,你真的彈奏得很好,大家都聽得很興奮,雖然沒有人知道你在彈甚麼曲子。」
 
其實碧翠斯彈奏的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只是這邊的大家都不曾聽過。
 
她回想起自己演奏時,觀眾全部都愣住了的表情,但愣住的原因不是那首牠們從未聽過的曲,反而是碧翠斯精湛的技藝。
 
每一次撥動弦線,每一下震動,都使觀眾們內心激起波瀾。
 
大家的目光以及注意力都集中在碧翠斯身上,享受着碧翠斯的演奏,而非評鑑着碧翠斯的演奏。
 
正因為觀眾們的喜愛,碧翠斯當時更賣力地演奏。
 
畢竟她完全不用擔心會被人批評,不用擔心之後有誰來斥責她彈得不好,不用承擔任何壞結果。
 
在這種無壓力的狀態下,碧翠斯能夠投入地演奏,正因此而獲得了觀眾們熱烈的掌聲。
 
這是她第一次贏得掌聲,在讀書的時候所贏得的都不算,因為碧翠斯認為當時她只不過是應母親的要求而參與了演出,贏得掌聲的是母親,大家是因為母親培養出能在舞台上演出的自己而鼓掌。
 
想當然,她祖母也不曾為她鼓掌過。
 
碧翠斯還小時,第一次表演鋼琴給祖母看,換來的只有批評,明明一個小孩能彈奏出那首曲子已經很了不起。
 
所以碧翠斯在憑自己的意願演出而贏得觀眾們的掌聲後,那一刻內心是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喜悅,仿佛覺得一直以來的辛苦都值了。
 
她放好了刺蝟給的水盆,再收下牠送的衣服,便立即揚開查看。
 
然後立即就發現,那套衣服其實是一套校服,而奇妙在於這套衣服和她在中學時穿的校服基本上一致,除了沒有校徽之外,其他都一樣。
 
淡到近乎白色的紫色上衣,長到大腿的深紫色格仔褲裙,還有裝飾用的領帶,刺蝟就連襪子和便鞋都為碧翠斯準備好。
 
「那樣太多了,我不能收下。」
 
「你看你現在穿得有多髒啊。」
 
碧翠斯望了望自己現在所穿的,她一直只穿着居家便衣和短褲,還有拖鞋,而且因為今天的奔勞而髒兮兮。
 
「再說,你值得的。」
 
從沒沒有人對碧翠斯說過「你值得的」,在碧翠斯的心裡一直認為着自己從小時所接受的一切培訓,能是應份。
 
就像上班時要有良好表現,那是應份,沒有人會因為你表現良好而給你些因恩惠告訴你「你值得的」。
 
碧翠斯心裡禁不住波濤洶湧,她差點就要破防哭出來,而那是空虛的內心突然感到溫暖的感動之淚。
 
「謝謝你,小刺蝟。」
 
「倒是我謝謝你才對,小姑娘,你為我們帶來精彩的一夜,今晚好好休息吧。」
 
碧翠斯笑了笑,隨後便關上門並與刺蝟道別。
 
二月貓和三月兔此刻衝了上來,牠們兩個還認為剛才在門外的是殺兔魔之類的壞蛋呢。
 
「碧翠斯你還好嗎?殺兔魔有沒有對你做甚麼?」
 
「那不是殺兔魔,是刺蝟牠。」
 
「騙人,如果是刺蝟牠,為什麼你眼睛紅紅?還是說你開始演化成兔子啊?」
 
「放心哭吧,要是我變成兔子而不是一隻貓我也會哭。」
 
「衰貓!兔子有甚麼不好?你在歧視嗎?我反而打死也不要當一隻貓呢!」
 
二月貓和三月兔又再次吵起來,碧翠斯實在不明白為何牠們兩個經常吵架,但依然結伴同行,如影相隨。
 
難道那句話是真的嗎?吵架可以增進感情,因為只有感情真的要好的人,才會互相露出真性情去吵架。
 
相反,面對陌生人,大家平水相逢,有甚麼好吵的,反正下一秒就到死不相往來。
 
那麼碧翠斯和她母親的關係又是如何呢?
 
碧翠斯從來沒有跟母親吵過架,她知道那後果會是甚麼,所以只會服從母親。
 
那麼看來,她在母親心目中會是一個乖乖女,還是只是一隻狗?
 
「我覺得……」
 
碧翠斯緩緩開口,她的聲線微微震抖着,但不是因為傷感而震抖,反而是因為開心興奮而震抖。
 
「……我有點喜歡上了這裡。」
 
正在吵架的二月貓和三月兔頓時停下,傻眼地望着碧翠斯,一臉「她在講些甚麼傻話」的表情。
 
「或許這裡是你的仙境也說不定。」
 
「或許這裡是你的樂園也說不定。」
 
「這裡是我的仙境嗎?」
 
「「歡迎來到仙境。」」
 
二月貓和三月兔一同說,而碧翠斯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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