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高速公路,從機場直出市區,再轉入另一條高速公路,穿越昏黃的隧道,再駛大概兩個小時左右,碧翠斯一家人便來到了飯聚地點。
 
 
那是距離市區非常遠的豪宅地段,這裡出入只可能靠私家車,或是步行四小時的路前往市區。
 
 
然而無論是購物還是娛樂,這個地段全都擁有。
 
 
基本上就是把一個鎮所有的功能全部都擠進一個豪宅地段,就算山泥傾瀉,道路封鎖,整個地段也能做到自給自足,簡直就是富有人士的國度。




 
 
「你帶上一個輕的行李箱,其他的東西就留在車上。」
 
 
碧翠斯父親把私家車停在一座豪宅面前後,她母親便隨即下車,更對碧翠斯下達指示。
 
 
「為什麼要帶上一個行李箱?」
 




 
「我叫你帶,你便帶。」
 
 
未至於責罵,但母親的語氣非常強硬。
 
 
碧翠斯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讓一點點的痛楚令自己記起現在已經不是在國外,她回到了母親的管轄範圍,應該要用以往一套的辦事準則來面對母親。
 
 




所以碧翠斯沒有追問,也沒有懷疑,她只需要照母親的說話去做就可以了,這樣會免除很多麻煩。
 
 
接着碧翠斯便從車裡出來,並從車尾箱把裝滿衣服的行李箱提下來。
 
 
「我把車子停泊好後,便會從後門進來。」
 
 
爸爸從車窗探頭出來,交帶了接下來的行動後,便駕車離去。
 
 
此刻碧翠斯很羨慕爸爸,因為他享有了獨自的時光。
 
 




隨後,母女兩人便走到豪宅的大門面前,按下門鈴。
 
叮噹!!
 
 
像是老舊電影中的大宅一樣,屋內傳出非常響亮的門鈴聲,就連屋外也聽得非常清楚,要是此刻有白鴿聞聲而起飛就完全還完電影的畫面了。
 
 
不出五秒,一位男僕便拉開大門,隨後瞬間認出站出門外的碧翠斯和她母親。
 
 
「大小姐。碧翠斯小姐。」
 
 
男僕把大門完全拉開,歡迎兩人進入。




 
 
碧翠斯禮貌地對男僕點了點頭,但她母親對他視若無睹,自行進入豪宅之內。
 
 
全鋪上地毯的地面,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光滑亮麗的雲石桌子,各種價值高昂的古玩裝飾,通往二樓的長樓梯,還有一座巨大的紫水晶石放在客廳中央,這一切都讓碧翠斯感到熟識。
 
 
那是她祖母家的景象,更正,因為碧翠斯的家族是母系家族,所以應該被稱為祖母才對。
 
「啊!你這麼快就到啦!咦?碧翠斯,你回來了呢!」
 
 
從二樓長樓梯後探頭出來並大叫着的女士,是碧翠斯的三姨。
 




 
三姨「砰砰砰」的踏着樓梯下來,衝到兩人的面前。
 
 
碧翠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她馬上就會看到國技巔峰表演———變臉。


 
 
「哎呀,三妹,你最近過得怎樣?」
 
 
表演者是碧翠斯母親。
 
 




「還是那樣啦。」
 
 
「那樣即是怎樣?還在調教你丈夫啊?」
 
 
「別提那傢伙了啦,簡直阿斗扶不起,要不是老媽因為要我娶他,我才不會娶那種人呢。」
 
 
「我就跟你說呀三妹,男人呢,不打不行的,男人不乖就要打。」
 
 
「打能夠治療腎虧嗎?」
 
 
「原來你是講這個,哈哈哈。」
 
 
「哈哈哈。」
 
 
仿佛不把自己丈夫的尊嚴當作一回事似的,兩人高聲暢談關於腎虧的事情。
 
 
不過碧翠斯在意的並非那些八卦,生於母系家族的她,看到家族女性會高聲談論男性的事情是常有的事。
 
 
她所在意的是母親由冷酷的一臉瞬間換變成另一張臉的過程,以及前後的反差。
 
 
感覺真的很虛偽。
 
 
碧翠斯身為女性也覺得這種女性獨有的變臉技術實在噁心。
 
 
「別講我阿斗一樣的丈夫了,你家女兒實在好一段時間沒見啦。」
 
 
「三姨,你好。」
 
 
碧翠斯聽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去,立即反應過來。
 
 
「你最近怎樣?拍拖了沒?幾時結婚?置業了沒?薪金幾多?有沒有——」
 
就在三姨瘋狂地猛問過不停時,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息從二樓深處湧出來,那股強大的氣息令到圍繞她們三人的奇妙氣氛瞬間消失。
 
 
附近的男僕們知道發生甚麼事,他們都做好了九十度敬禮的準備。
 
 
「啊…希望我剛才講話沒太大聲打擾到母親。」
 
 
「噓!安靜,三妹。」
 
 
碧翠斯的母親是家裡的最高權力,同時也是家族裡最年長的女兒,基本上是最大權力和最有威嚴的一位。
 
但實際上,在這個家族中還有一位比她還有更強大的權力。
 
 
「母親。」
 
 
「母親。」
 
 
「祖母。」
 
 
對,那就是碧翠斯母親的母親,即是她祖母。
 
 
祖母在負責照顧她的一位男僕撐扶着,緩緩地從二樓露出身影。
 
 
她緩慢地從長樓梯步行下來,每踏下一步就發出非常輕的「砰」聲音。
 
 
那不是因體重而導致的的聲音,那是權重所導致發出的聲音。
 
 
碧翠斯完全不敢動,差點就連呼吸都忘了,可想面知她的祖母是多麼的令人敬畏。
 
 
祖母從二樓下來後,慢步到碧翠斯面前,從這麼近的距離觀察祖母,更覺得她的樣子十分有威嚴。
 
 
「碧翠斯。」
 
 
「是!祖母午安。」
 
「你長高了。」
 
 
「謝…謝謝。」
 
 
祖母留意到碧翠斯身後拉了個行李箱,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而就在她要開口向碧翠斯問話的時候,
碧翠斯的母親已經搶先開口說話。
 
 
「碧翠斯才剛下機就急不及待要見母親妳,於是我就帶她來了。」
 
 
事實絕對不是這樣,才剛下機的碧翠斯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洗澡,洗去在長途客機上惹的一身灰塵。
 
 
明明事實並非如此,但碧翠斯根本沒打算去拆穿母親的謊言,她決定接受母親所講的這個事實。
 
 
「你管教得很好。」
 
 
祖母稱讚了碧翠斯的母親,母親感覺到自己在整個家族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些。
 
 
「碧翠斯,我想聽你彈古箏,你彈一首曲讓我聽聽。」
 
 
「我很樂意,祖母。」
 
 
才怪,碧翠斯完全不想要彈奏古箏。
 
 
但沒有人讀懂她的思緒,她甚至把自己萬般不願意的思緒藏得密密實實,任誰都無法察覺。
 
 
祖母招了招手,一旁的男僕就立即去準備古箏,不用一會,古箏就已經擺放好在大廳的中間,等待碧翠斯去彈奏。
 
 
碧翠斯害怕了,因為她自從去了外國讀書,就完全沒有碰過樂器,現在居然要表演,而且在位高權重的祖母面前。
 
 
「碧翠斯,來彈奏給祖母聽聽吧。」
 
 
母親對碧翠斯投了個「你要是出了差錯,後果將不堪設想」的眼神,使得碧翠斯更加緊張。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全身而退呢?碧翠斯努力地轉動腦子,答案只有一個---「把整首曲彈對」。
 
 
碧翠斯故作鎮定,慢慢地走到古箏旁邊,做好一切演奏前的準備,然後開始彈奏她認為成功率最高的一首曲。
 
 
隨着碧翠斯撥動着弦線,帶有古典美感的曲樂充滿了整間豪宅。
 
 
碧翠斯越是彈奏就越是順手,肌肉記憶刺激着腦海深處,早已被學業壓住的樂譜自動在腦裡彈出來,碧翠斯深信這次演奏不可能有差錯了。
 
 
一旁的母親對於碧翠斯的表現很滿意,對於自己從碧翠斯還小的時候每日都要練習自己母親最愛的古箏感到相當自豪。
 
 
不一會後,弦線震動結束,曲目演奏完畢。
 
 
碧翠斯吐出了一口氣,安心下來。
 
 
對於自己竟然全無差錯下演奏出整首曲,她差點就要為自己鼓掌了,然而她現在只希望祖母不會要求安歌。
 
 
「母親你覺得碧翠斯的彈奏得如何?相當不錯吧。」
 
 
只有相當不錯?碧翠斯真想大叫出來,這次演奏她可是在完全沒在準備的情況下演奏出來的,能夠做到一音不錯卻只有「相當不錯」的評價?
 
 
然而碧翠斯並不知道,「相當不錯」已經是最好的評價。
 
 
「你退步了,碧翠斯。」
 
 
祖母一臉「我剛才到底聽了甚麼」的表情,簡直是吃了一口味道不太好的食物似的。


 
 
「就算在外國留學,也要好好敦促碧翠斯每天練習曲目,你難道沒在做嗎?」
 
 
祖母沒有把矛頭指向碧翠斯,反而直指向其母親,不過碧翠斯更希望矛頭指向自己。
 
 
「母親,碧翠斯她只是狀態---」
 
 
「回答我。」
 
 
「抱歉,是我沒做得夠好。」
 
 
「別再有下次。」
 
 
「是的。」
 
 
「僕人,扶我到花園,我要出去呼吸一下。」
 
 
隨着主人的指示,男僕扶着她慢慢離開大廳,前往花園去。
 
 
碧翠斯的三姨也趕緊跟了出去,因為她知道大廳這裡的場面將不會好看。
 
 
「碧翠斯!!」


 
 
母親吼叫出自己的名字,碧翠斯像是被火炙了一樣頓時向後縮了一下。
 
 
「你剛才的演出到底有沒有用心,你知不知道-------」
 
 
所以碧翠斯寧願祖母的矛頭指向自己,讓自己承受祖母的指責,也不願祖母用矛刺向馬蜂窩,然後讓馬蜂攻擊自己。
 
 
這刻碧翠斯實在很懷念那幾年在外國讀書自由自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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