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探手記 之 鬼線人 (第1 - 7回，完): 第二回

散去的煙霧竟離奇地再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煙圈。
這樣的怪事就在沙展威眼前半米的地方發生。煙圈只維持了約五秒鐘,然後再次消失在空氣
中,一個古怪的念頭在沙展威腦海內一閃而逝。

「魚仔,是你嗎?」沙展威向著右邊身旁的位置說出這句,連他自己也不大相信的說話。
在沙展威當差十多年的過程中,他當然遇過不少怪事,對於鬼神之說,他不置可否。而他做
人的格言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他一向認為,如果這個世界 真的有神的話,為何那
些作奸犯科的壞人,個個腰纏萬貫,食得好,住得好?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鬼的話,為何那
些厲鬼不向殺害他們的人冤魂索命,任由他們逍遙 法外?世間上不公平的事實在太多了,
所以他一向不相信有鬼神。雖然每次出發做任務之前,他都會裝香給關二哥,但都只是為了




令兄弟們圖個安心。

沙展威再次向天空噴出煙霧,他心裡默唸著:如果魚仔你真的在這裡,就再一次將煙霧化成
煙圈給我看...很可惜,煙霧被一陣涼風吹散了,沒有形成一個煙圈。
「我做咩呀?真係傻!」沙展威苦笑著,他恥笑自己的無知和妄想。曾幾何時,沙展威跟魚
仔經常在這個天台吞雲吐霧,每一次魚仔都會表演他的招牌動作–吐煙圈。一向自誇樣樣精,
樣樣醒的沙展威,偏偏這個動作他學極都學不會,更變成魚仔經常取笑他的一件小事。
由掃毒組調到衝鋒隊已有一個月的時間,表面上沙展威因為魚仔的事件令到上頭不滿,要將
他暫時調離掃毒組,但實際上是沙展威的上司 Kim Sir 收到線報,江湖上有人揚言如果沙展
威繼續盯死他們,就會找人對付沙展威,為了沙展威的安全,Kim Sir 唯有將他暫時調到軍




裝。

夜涼如水,星月無光。沙展威坐的衝鋒車駛到一個交通燈位停下,整隊衝鋒隊的伙計跟隨沙
展威落車進行一個簡單的路祭。
「魚仔,今日是你的尾七,我知你死不暝目,如果你有靈的話,就跟我報夢,告知我殺手豪
的製毒工場位置,我應承過你的獎金,一定會如數照付,交到你嫲嫲手上。」沙展威誠心地
將一注清香插進一個橙內,其他伙計亦陸續向著魚仔的相片上香。
沙展威避走一角,他實在難以在這個燈位停留多過一分鐘。每次經過這裡,他就會想起魚仔
慘死時的樣子,鮮血自魚仔口中不停地流出來,將他整件恤衫染紅了一半,魚仔雙眼反白望





著他,捉著沙展威的右手直到救護人員來到,出盡力才勉強拉開。
「阿頭,所有東西已經執拾好了。」散仔道長拿著一袋祭祠用的物品等候沙展威的指示。
「你們先上車,我等一會過來。」沙展威重新點了一支煙。
道長面有難色,欲言又止,沙展威正奇怪道長為何仍呆立著,道長乾咳了一聲說:「阿頭,
剛剛我收起地下的橙時,發現有幾支香燒到一半熄了,不多不少,剛好五支,三長兩短...」
「甚麼三長兩短,你這人就是太迷信,上車吧!」沙展威打發了道長後,忽然一陣涼風吹過,
沙展威打了一個抖震。「甚麼鬼天氣!都已經八月了,夜晚還會吹涼風」一股寒意由頭頂直
湧到心內,沙展威弄熄了手上的煙,拉起衣領,轉頭走回衝鋒車。
「開車!」沙展威坐回司機位旁的位置,當他扣好安全帶,回頭嚇然看見滿臉鮮血的魚仔就
坐在司機位上。
「我死得...好慘呀!我要...報仇...」魚仔斷斷續續地說,每說一句,一口鮮血就從他口中流
出來。
沙展威嚇得雙眼瞪大,張口結舌,腦內一片空白。他想打開車門跳車,身體卻不聽使喚,他
看見自己的身體,就像電影中超慢鏡動作一樣,就算他用盡全身氣力,左腳才勉強移離了坐
位一尺,右邊的身體仍停留在車內。




「威哥...我要...報仇...」魚仔將那脫了臼的左手慢慢地向沙展威伸過來。

「威哥...我要...報仇...」
沙展威看見滿身鮮血的魚仔向他伸出已脫了臼的左手,可惜他的身體就如被冰封了一樣,動
彈不得。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沙展威心裡這樣想著。他合上雙眼,期待再睜開雙眼的時候,魚
仔已經在他面前消失,可是他感到魚仔的左手已經搭上他的肩膊,還有一種濕滋滋的感覺。
「呀...!」沙展威歇斯厎里地大叫了一聲,憑住這一道氣,他終於可以再次移動身體。他飛
快地打開車門,然後衝出坐位,一口氣跑了將近五十米,當他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
經渾身冷汗直冒。
當他定過神來之後,奇怪為何其他同事沒有跟他一起下車,莫非只有他一個人見到魚仔的鬼
魂?難道......說到底魚仔的死都是他一時疏忽所做成,魚仔的冤魂要向他索命也不足為奇。
「平生不作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沙展威唯有這樣安慰自己,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
掉轉頭走回衝鋒車的方向,這條只有五十米的路,這刻對他來說比 起跑馬拉松更難。時間
一分一秒地過去,沙展威竭力地走著每一步,當他走到衝鋒車後座的大門時,他決定先打開




這道門,看看一班伙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縫!」沙展威用力拉開這道門,卻發現後面座位竟然空無一人,就連前坐剛才見到魚仔的
位置亦什麼也沒有。所有人究竟去了那裡?一股寒意由丹田位置直湧上頭頂,沙展威只感到
兩眼一花,已然暈倒在地上。

「阿頭...阿頭...」當沙展威回復知覺的時候,耳邊只聽到道長的叫聲。
「好喇!阿頭,你終於醒了。」
「剛才發生什麼事?」沙展威依稀記得自己拉開車門後,就失去了知覺。道長一輪機關鎗式
地訴說,沙展威如何上車後,好像見鬼一樣,衝了落車,跑了一段路停下,跟著又如何步步
為營地走回來,拉開後座車門後就暈倒在地了。

「你們沒有看見什麼古怪事嗎?」
「...見你走來走去,這算不算古怪?」道長不經大腦的回答,當然惹來沙展威一頓臭罵。其
他人只覺得好笑,渾然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在眾人的推拉哄嚇之下,沙展威被送到醫院進




行檢查,醫生只說沙展威有點血糖過低,還有就是身體過度疲勞,要好好休息一下。
「阿頭,你剛才是不是看見什麼『污糟嘢』?」道長一臉認真地問。
「什麼『污糟嘢』?...沒有呀!不要亂說。」沙展威當然不想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見到魚仔鬼
魂一事,何況他認為自己剛才只是幻覺。
「沒有就最好,這樣吧!我這裡有一道先師給我的靈符,你戴在身上,可以保你平安。」道
長硬將一道摺成三角形的黃色紙符塞到沙展威的衣袋裡。沙展威推卻了一會,終於不好意思
地收下。

上司 Kim Sir 給了沙展威幾天大假,其實這段時間為了安排魚仔的身後事,他也實在感到有
點疲累。加上昨晚發生的事,可能身體真是有點不勝負荷了。沙展威趁放假,決定先到老人
院探望魚仔的。
「威 Sir,你老老實實答我,究竟魚仔正幫你做什麼事?」見到沙展威,劈頭第一句就問他
這個問題。
「不是跟你說過...魚仔跟朋友出國做生意嗎!」沙展威不敢正視的眼光,順手拿起外賣袋中
的一個茶葉蛋。「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茶葉蛋,剝一個給你吃,好嗎?」




「威 Sir,你不用再替他隱瞞了,我知道魚仔正幫你查一宗大案,對嗎?」
「你不要聽其他人亂說,魚仔真的出國了。」
「唉!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魚仔昨天晚上來探我,跟我說他正幫你查案,還說這宗案
的線人費有很多,足夠支付我下半世在老人院的費用...」沙展威聽到這裡,身上的每一根汗
毛都已經豎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