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發現阿爸變成女人: Ch.9

「你到底點煮？」

阿媽笑而不答，帶我走遍街市。

每經過一間攤販，她都向我分享心得，「呢間啲菜靚，但菇就好差，唔好買。」、「你買就最好揾個仔買，阿媽計到好足，有時連蔥都唔比。」、「我平時就喺度買雞翼，有時仲會教埋你點炆最好。」

時間猶如倒退至幼稚園，那時的我總覺無聊，常嚷着要回家，如今竟專注集中，默默記下每間特色。

偶爾，她亦婉惜幾句：「老闆娘每次都認得我，仲會送嘢比我㗎。」、 「呢間竟然執咗，之前明明好好生意。」 「嗱，蘿蔔有泥就叫靚、薯仔睇清楚有冇發芽，有就唔食得，有毒㗎。」阿媽滔滔不絕囉嗦着。 





走着走着、聽着聽着，不知為何，有種莫名心酸感。像是深知自己時日無多，唯有把握時間，將所知所學，全傾囊相授予我。 

「知啦。」

「欸你又厭我煩。」 

「鬼有。」  

「聽日就無人煩你。」 





最珍貴的美好，往往是無聊日常。 

「我幫你拎袋。」 

「唔洗。」

 「重啊。」

 我默不作聲，替她取所有重物，她則扮作若無其事，讓我輕易取走。 





「你行路有啲歪。」 

「個身體我借嚟用。」 

所有日常，看似重複，卻是無常。 

買好所需材料後，我倆到茶餐廳稍作休息，她點一份西多士及凍奶茶，我選炸雞髀配紅豆冰。 

這餐廳，曾為我和阿媽聚腳點，留下不少回憶。每當買完餸，她便帶我過來，以飲奶茶為名、歎冷氣為實，渡過好幾個炎夏。

「好耐無嚟。」她環顧四週，「係，仲係好多人食。」我補充。 

直至小學二三年級，突然宣布轉全日制，就變成阿媽一人到街市買餸、四處歎茶。 

昔日到訪過的餐廳，已陸續倒閉得七七八八，碩果僅存，就只有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