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希歐之夢（ECO）同人小說——咖啡館繪卷: 第六章——トラージ・ディコーヤ反攻戰
在回到下城區之後，我們三人一直專注於咖啡館的運作。
除了我依然需要偶爾接委託和搬運鮮果之外，澤妮亞和洛維詩都沒怎麼出外冒險了。
雖然澤妮亞卡在了三轉前夕，但變強是次要的，湊夠錢接手咖啡館和後續經營才是她的夢想。
按她的話說，就是「鍛鍊什麼時候都能去，但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已經有的東西」。
靠著新產品，兩個美少女店員和促銷活動，咖啡館的人流開始多了起來。
要是每天都這樣順利就好了。
在下午的悠閒時光，我倚著椅子伸了伸懶腰——
「下，下城區被ＤＥＭ戰爭機器入侵啦——！！」
門外傳來這樣的喊叫。
我躺回椅上，繼續品嚐茶點。
先不說遺留在埃米爾界的ＤＥＭ基本都是舊型，在這匯聚了三界精英冒險者的阿高普路斯，哪怕是新銳上位ＤＥＭ 也殺不進來。
所以，當是茶餘飯後的惡作劇就好——
「要闖進下城咖啡館啦！」
——但這就有點過分了。
我提起掃帚，準備攆走鬧事者。
甫開門，就看見大概有一層樓高的鋼鐵巨獸正橫衝直撞。
自適應履帶在石磚路上軋出焦黑的烙印，先進的冷融合引擎冒著藍白的光芒。
而這科技的結晶馬上就要駛到我臉上了。
巨獸兀然停定，如此龐大的動能使地面都為之一抖。
此時，巨獸頂部的蓋子自行打開，一名少女爬了出來。
「嗨。
雖然當了你們那麼久的供貨商，但真正拜訪還是第一次呢。」
露米奈像是鄰家女孩來串門似的笑道。
「……這是幹啥？」
「啊，試試我剛組好的耕枟機。上次採集的零部件有多，就順便造了點便利的小道具。」
露米奈自豪地拍了拍鋼鐵巨獸。
「……妳的耕枟機上怎麼會有炮塔？」
「哎，它本來是台ＤＥＭ坦克嘛。
反正阿高普路斯人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
我說那是我的騎寵，門衛就放我過去了。」
我看門衛不放妳過去的話就被碾過去了吧。
「……這樣會對我們的生意造成影響的。」
「我知道啊。我就是怕你們選址太偏僻，所以給遊客做個導航。
你看，現在每個從東橋進來的人都知道要怎麼走了。」
露米奈指著地上的履帶痕跡說道。
……看來要跟這場騷動撇清關係已經不可能了。
眼見圍觀群眾已開始交頭接耳，我只得把露米奈請進咖啡館裡。
「好久不見。聽說妳也當上冒險者了。」
露米奈向聞訊跑來的澤妮亞打起招呼。
「……當初我聽說妳被勸離東國的時候，我曾經大惑不解。
現在我大致猜得出原因了。」
澤妮亞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跟露米奈擁抱了一下。
「不要模仿那些鄉下老頑固的語氣嘛。我們自小就是互相支持的好朋友，不是嗎？
今天我可是帶著好委託特地過來的。」
剛才妳不是說是來給我們宣傳的嗎。
「這次是拔埃米爾龍的牙還是在次元鯨魚嘴裡搶吃的？
反正一定是安全又簡單的委託，對吧。」
我叉起雙手說道。
「……人家有認真反省過了啦。
之前說過了吧，在得到保護大家的力量之前，我不會拉你們去犯險。
這就是我的成果。你看，這台坦……耕耘機是我特別設計的，已經做過撞擊和墜落測試了，裡面對憑依者是絕對安全的。它的安全系數……」
剛才妳說漏嘴了吧。
「……行了行了，相信妳就是了。
那，我們要去哪？」
我連連擺手，阻止露米奈說下去。
「魔界西軍本部。我們要去參加攻防戰。
這是入手道米尼鋼的絕好機會。要是戰果優秀，也許還能得到ＤＥＭ兵工廠殘留的新型裝備。」
露米奈的眼睛正在閃閃發光。
果然沒好事。當年差點被ＤＥＭ空降部隊壓扁的記憶在眼前閃過。
不過，以反抗軍如今的戰力，要是緊緊跟著大部隊走，擔當二線支援角色，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危險。
至少比我想像中的情景要安全多了。
「……好吧。
不准深入敵陣，比如鐵火山發電廠之類的地方；那我就陪妳。」
哪怕我們拒絕了，她也會一個人去吧。
要是這樣，我也放不下心。
與其在家裡待著等她的消息，還不如跟著她參戰算了。
「在說攻防戰的事情嗎？
我也想去。我有很多罕見的ＤＥＭ想要畫下來呢。
正好也想試試現在的實力。」
在門面閒得發慌的洛維詩也參與了對話。
現在因為進貨和工資都不用付錢的關係，咖啡館每筆營收基本都能劃進淨利潤。因此，咖啡館如今沒有賺不賺的問題，只有賺多少的問題。
可是洛維詩和露米奈雖然不收工資和貨款，但她們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就像是現在我們要陪露米奈去攻防來還人情一樣，我花了之前在無限迴廊鍛鍊時搜集的材料錢給她做了一套基礎屬性卡。
雖然還到不了一線水平，但洛維詩的輸出短板應該也有所補強了。帶她去攻防戰測試一下也不壞。
「這個……我也能去嗎？」
澤妮亞的發言把我們三個老練冒險者嚇了一跳。
「可是……妳還沒三轉不是嗎？
參與攻防可能有點危險啊。」
洛維詩勸說道。
「不是說只會跟著大隊支援二線戰場嗎？
這樣二轉後期也能派上用場吧。我很擅長干擾敵人喔。」
這下洛維詩也沒什麼話反駁了，只得側頭看著我們。
「攻防戰哪怕對我們來說也是有風險的。
即使在二線戰場，ＤＥＭ的陷阱和空降部隊也是無處不在的威脅。
等妳能跟上我們時再帶妳去，好嗎？」
露米奈溫和而冷靜地解釋道。
話說妳拉我們進阿高普路斯地下通風管道時怎麼就不管風險了？
「剛才不是說外面的那台坦克安全系數很高嗎？
我待在坦克裡面也沒關係喔。該不會，妳也對自己的作品沒信心吧？」
露米奈臉上一紅，轉頭看我。
這下只剩我來說服她了嗎。
「那我們全去攻防了，店面怎麼辦？
不是說要先辦好咖啡館嗎？」
我拋出壓軸的殺手鐧。
「如果我以前聽冒險者討論時沒聽錯，攻防戰在每星期的週六展開。
那時候咖啡館蒼蠅都沒一隻，乾脆提早休息不就好了？
而且，你不是說要帶我到各種地方見識一下嗎？
我可是很期待的喔。」
澤妮亞半是分析半是撒嬌地說道。
看來是沒辦法了。我們三人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讓妳來駕駛吧。
要學會操作這台世上最安全的坦……耕耘機可不簡單喔。
現在距離週六還有一天時間；要是達不到我的標準就不准去。知道嗎？」
露米奈挽著澤妮亞的手，登上了外面的鋼鐵巨獸。
……這下全下城區都知道本店跟這台坦克有關係了。
洛維詩苦笑著收拾起清潔用具，跟我一起出去處理外面的履帶痕跡。
＊ ＊ ＊
週六的午後，只有我跟洛維詩在照顧店面。
眼見最後一個客人結帳了，我們收拾東西，掛起「本日休息」木牌，前往衝天塔。
那台標誌性的坦克早就在那等候了。
「趕緊進來，我們要預留一點時間趕到魔界軍艦島。」
露米奈半蹲在炮塔上說道。
她跳下車，打開了衝天塔升降機的大門，隨即讓出通道。
我有不好的預感。
「門是不是只能開那麼大？感覺開不進去啊。」
澤妮亞的聲音以電子音的形式在車載喇叭中傳來。
「……果然裝甲板放太多了。
沒關係，衝天塔撐得住的。全速駛進去！」
我就知道沒好事。
坦克的引擎冒著藍光，履帶快速轉動，底盤邊緣跟衝天塔的表面迸發著危險的火花。
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坦克總算是開進去了。
「……這個，要是弄壞了衝天塔的大門，該怎麼辦呢……？」
洛維詩向露米奈問道。
「這不就更方便大家出入了嗎？以後就不用按操作面板了吧。」
露米奈報以陽光燦爛的微笑。
我已經不想再吐槽什麼了，連忙在有人發現我們之前鑽進乘員室。
說來奇怪，明明這台坦克原本由ＤＥＭ的初級智能控制，卻在設計之初就有考慮到為內部乘員留下空間，甚至還有一間駕駛室。
乘員室也許還能說是為了運送其他ＤＥＭ而設，但駕駛室就實在難以解釋用途了。難道是給上位ＤＥＭ使用的嗎？
在攝像頭裡，能看到露米奈按下了升降機的操作面板。
轉眼間，我們就抵達了道米尼界。
在反抗軍呆然的目光裡，坦克再次跟大門磨得軋軋作響，才終於駛出衝天塔。
忽然想到，我們從衝天塔前往軍艦島都依靠反抗軍的飛空庭。
現在這台坦克該怎麼辦呢？
「還記得在埃米爾界時的練習吧？
朝東南方開。聽我的指示轉向。」
露米奈翻身打開艙蓋，鑽進了乘員室，坐在了我的旁邊。
澤妮亞緊張地操作著各種面板，坦克向著大海緩緩前進。
在墮下懸崖的前一刻，只見坦克收起履帶，底盤兩側張開氣囊，轉眼間便變成了一架氣墊船。
在懸浮引擎的輔助下，我們平安地降在了水面上。
面對驚魂未定的我們，露米奈比出了V字手勢。
道米尼界的夕陽如同一道血光，浸染著大海的每個角落。
哪怕是日正當空的時候，魔界的太陽依然呈現著黯淡不祥的紅黑色彩。
有人說這是出於ＤＥＭ對大氣層的干涉……也有人說，魔界向來如此。
在地平線的另一頭，ＤＥＭ的浮空要塞已清晰可見。
每個週六，它總是會從阿高普路斯起飛，前往西方。
而反抗軍也習慣了在每週的這個時間撤出佔領區，集中力量防守本部。
……雖然如今反抗軍的力量已今非昔比，但想到多年前撞在ＤＥＭ空輸突擊部隊手裡的經歷，我仍不寒而慄。
「怎麼，怕了？
車上有尿布喔。」
我正想問露米奈為什麼會在戰車裡放尿布，但車身突然一抖，剛到口的話便吞了回去。
「西軍本部的城牆太高了，不適合用懸浮引擎爬上去。
我們走黃金大橋的正門。」
澤妮亞向我們說道。
「……等一下。
妳說，這台是回收改裝而成的原ＤＥＭ坦克對吧？
如果我們就這樣駛進西軍本部的話…………」
洛維詩話音剛落，一發弩炮就打在我們面前十米的地上。
接著，兩支反抗軍小隊舉著大盾，迅速包圍住了我們左右兩側。
「…………嗯，也許我該在車身上多貼點反抗軍標誌的。
也罷，ＤＥＭ裝備在反抗軍裡也不罕見。我出去解釋一下就好。」
露米奈打開艙門，爬了出去。
雖然很快就確認了我們同樣是反抗軍的一員，但他們似乎想檢查一下那台坦克才能放我們通行。
回頭一看，ＤＥＭ浮空要塞已經快到了，距離攻防戰只剩下一小時不到的時間。
「再檢查的話ＤＥＭ都要騎到我們臉上了！
你們真的要在這種時候龜毛下去嗎？！」
「抱歉，小姐……可是未經檢查的ＤＥＭ裝備一律不能通過。
讓你們進去沒關係，可是車子……」
正當我們開始考慮要不要拋下車子步行作戰的時候，一名梳著一頭亮綠短髮，看起來很平易近人的少女走到了我們面前。
「剛才我掃瞄過車子了，沒有殘餘的人工智能或者自律程序存在。
我想這車子是安全的。」
綠髮少女朝反抗軍隊長說道。
「既然リーン女士這樣說的話……」
隊長和其他士兵讓出了道，重新回到崗位。
她似乎在反抗軍中地位不低的樣子。
定睛一看，她的耳機和腿甲有著明顯的ＤＥＭ特徵。
「總算是遇到識貨的人了。
您是ＤＥＭ族對吧？對我的改裝有沒有什麼看法？」
露米奈得意地拉著リーン聊天。
「沒錯，我是ＤＥＭ族哦。
說不定聽起來有點難以置信……但其實我跟這台戰車一樣，曾經也是一台戰場上的廢棄ＤＥＭ喔。經過工程師回收及重新組裝，才成為現在這副模樣。」
リーン的語氣就跟外觀一樣，是個隨和，愛說話的女孩子。
她跟我們解釋了她的來歷。
據回收她的工程師所說，在發現她的時候，她的腦袋被大口徑步槍打出了一個大洞，記憶和思考迴路幾乎全部缺失，但軀體和武裝基本上毫髮無損。
直到反抗軍攻入了原阿伊恩薩烏斯——也就是俗稱的南國跡地，繳獲了當地生產的上位ＤＥＭ用思考迴路之後，她才終於以リーン的身份復活並加入反抗軍。
因為思考迴路基本全是反抗軍重新編程的關係，她深受反抗軍信賴；順帶也令反抗軍開始接受回收利用的ＤＥＭ裝備。
雖然過去的記憶是沒辦法找回來了，但リーン似乎也並不在意。
「如果目標是測試新裝備和讓新冒險者熟習一下攻防戰的話，這個位置會比較好喔。」
了解我們的情況之後，リーン把我們帶到了某個高台。
在這兒可以俯視高台下方的兩座反抗軍旗幟，居高臨下地支援友軍；同時因為本身並不是要地的緣故，甚少遭到ＤＥＭ重兵突襲。
「嗯……地點是不錯，但坦……耕耘機的優勢就是作為裝甲矛頭突破敵陣啊。
待在這邊的話，不就跟炮台沒兩樣了嗎？」
露米奈看著已經飛到黃金大橋上的ＤＥＭ浮空要塞嘟嚷著。
「別忘記我們這邊有人還是新手。
妳也不想嚇著自己的朋友吧？」
我拋出澤妮亞的名頭，果然露米奈就乖乖就範了。
雖然她的主意比較莽撞，但還是會顧慮隊友的。
「那，我的背後就交給你們了喔。」
リーン一躍跳下高台，在空中轉換成了戰鬥狀態。
「……她的裝備好帥啊。
我們要不要試試抓一隻跟リーン小姐同型號的上位ＤＥＭ？」
露米奈盯著リーン的懸浮機炮和收納在袖間的雙持衝鋒槍喃喃道。
上次吃上位ＤＥＭ的苦頭還吃不夠嗎？
隨著反抗軍的警報響起，ＤＥＭ也開始了大規模空降突襲。
就如リーン所說，ＤＥＭ的部隊基本都集中在西軍本部的七個旗幟型的防禦力場，對我們身處的高台基本只限於騷擾。
露米奈今天倒是很乖，說待在高台就是待在高台，以各種植物配合友軍作戰。
澤妮亞操作的坦克也頗有建樹，靠著強大的磁軌主砲和兩支ラビッジカノン副炮，報銷了不少的ＤＥＭ重裝部隊。
洛維詩的任務比較輕鬆，在給反抗軍戰士們上完物盾之後甚至有空素描一下稀有的ＤＥＭ個體。
「抱歉，又把妳拉進莫名其妙的麻煩裡了。」
結果既沒有團隊輔助，又缺乏遠程手段的我反倒是最閒的一個，只得跟正在奮筆疾書的洛維詩聊天。
她手上拿著魔杖改造成的畫筆。在我的建議下，我們找來了一根以寶石製成的短魔杖，把杖尾改成了能隨時隨地繪畫的魔法筆刷，讓她戰鬥和素描都不耽誤。
「不用在意啦。冒險者的生活不就是天天被捲入事件嗎？
上次參與攻防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ＤＥＭ的攻勢沒那麼猛烈，反抗軍的主力甚至還是龍騎士呢。」
雖然洛維詩看起來像個女高中生，但她的冒險資歷是我們之中最長的。
有很多在我開始冒險之前發生的事情，她都曾經歷過。
「那時候啊，ＤＥＭ空降部隊的戰鬥力也就是跟殘留在瑪依瑪依島的舊型ＤＥＭ差不多。
那時候朋友贈送給我的藍龍蛋孵化了，我就騎著牠上了戰場。當時可是威風了一把呢。
現在藍龍還寄放在東國。不過牠踏進現在的戰場的話，應該轉瞬間就倒下了吧。」
似乎隨著反抗軍的戰力提升，ＤＥＭ的軍備也會隨之換代。
「妳現在還會放不下以前的時光嗎？」
她提到藍龍的時候好像有一點點懷念的樣子。
「多少還是有點懷念吧。
不過那畢竟已經過去了，沒有人能回到昔日。
重要的是，即使以前的光景已經不在……我們沒有讓它白白流走就夠了。
我仍是個能夠勝任職責，能夠幫助別人的冒險者。
那麼，跟以前也沒差多遠不是嗎？」
洛維詩的筆尖閃著白光，在她的手中揮灑下陣陣光雨。
灌注了屬性卡片力量的新生魔法砸在意圖進攻旗幟的ＤＥＭ隊伍中，把他們打得七零八落。
「說得也是。
說來，你們以前的西軍本部攻防戰打得艱苦嗎？」
現在的攻防戰雖然不能說不激烈，但基本上沒有什麼危機；甚至能容許新人冒險者擔任後援。
反抗軍現在已經可以突破對西軍本部的封鎖，以至於反攻ＤＥＭ的控制區。
「啊，雖然那時候的上位ＤＥＭ比現在的下位ＤＥＭ還弱，但當時的戰況可不樂觀喔。
老是有旗幟遭到摧毀，一不小心陣線就會被殺穿。
更別說埃米爾界冒險者到來前的時候了。聽那時候的老兵說，西軍本部甚至曾經被攻陷，殘兵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啟動旗幟擊退敵人呢。
……其實我有時候在想，明明上位ＤＥＭ們的智能已經相當優越了，為什麼理應更卓越的主腦卻似乎總是在作徒勞的攻擊？」
她說得很有道理。
別說調整進攻策略了，哪怕只是延長進攻西軍本部的時間，以持久戰壓垮反抗軍都比像現在一樣打半小時就走更有利。
可是沒有。每次浮空要塞都像現在一樣，在拋下了一地下位ＤＥＭ的殘骸之後，準時返回阿高普路斯。
「辛苦了！
你們表現得很好喔。接下來的反攻戰，有興趣參與嗎？」
已經解除了戰鬥狀態的リーン走上高台向我們招手。
「當然了。不過，我的耕耘機進入軍艦島地下水路似乎有些難度……
我打算從海路接近阿伊恩薩烏斯跡地，在水上為友軍提供支援火力。
……這可不算什麼冒險的舉動吧？」
露米奈似乎擔心我又要多嘴，提前堵住了我。
「這樣啊……ＤＥＭ確實不會在海上駐防沒錯。
不過畢竟單獨行動還是有風險。不如，讓我也跟來吧？
遇上零散的ＤＥＭ空中巡邏隊，我可以幫忙應付喔。」
リーン似乎十分關心後輩的樣子。
「很感謝妳的邀請……可是，妳這樣的強大戰力缺席了，會不會影響到反抗軍前線戰況？」
洛維詩有點遲疑。
リーン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她輕易就能擊潰ＤＥＭ裝甲部隊，一般的上位ＤＥＭ也不是她的對手。
而且，這似乎還不是她的全力。
「沒關係沒關係！
反攻戰的一時得失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培養將來的人才啊。
每個新人對反抗軍來說比土地更重要！」
リーン充滿親和力地向我們笑道。
＊ ＊ ＊
魔界的海本已陰森，在夜幕下就更是如此。
四下一片寂靜，只有發動機的噪聲在虛空迴盪。
ＤＥＭ控制下的トラージ・ディコーヤ已近在眼前。
鐵火山和阿伊恩薩烏斯都是同時存在於埃米爾界的地點。只有這片地區，是只在道米尼界存在的人工島。
在ＤＥＭ的統治區，自然環境往往被改造得十分徹底，產能被發展到了極致；也因此ＤＥＭ總是具有源源不絕的部隊。
與埃米爾界不同，南國的核心不在於阿伊恩薩烏斯這座定居城市；而是在利用鐵火山產出能源的發電廠。
因此那邊的戰鬥往往是最激烈的，我在參加攻防戰前也跟露米奈說好了不要接近那兒。
「已經能目視到突破地下水道的反抗軍部隊。
坦克將在岸邊執行支援工作。」
澤妮亞操作炮管，把裝填的穿甲彈換成了高爆彈，隨後向ＤＥＭ陣地開了一炮。
看著被炸得均衡分佈在地上各處的下位ＤＥＭ，露米奈不禁歡呼了起來。
「我們也不能閒著喔。
保護朋友是我的工作呢。」
リーン進入了戰鬥狀態，矯捷地翻身躍到炮塔之上。
察覺到我們存在的ＤＥＭ派出了幾支空中巡邏隊前來驅趕，但在リーン雙持衝鋒槍漫天的彈幕下幾乎無法接近。
在她的掩護下，我們甚至有空輪流體驗一下操作炮塔炮擊敵陣的感覺。
沒過多久，駐守トラージ・ディコーヤ的ＤＥＭ部隊便已崩潰，反抗軍主力分別向著鐵火山和阿伊恩薩烏斯進發。
說好了不深入敵陣的我們把坦克開上岸上，協助獨行冒險者們狩獵著零散的ＤＥＭ殘兵。
「真厲害啊，現在反抗軍已經能初步奪回被佔領的地區了。
在我的年代，只是守住西軍本部已經拼盡全力了。」
剛從駕駛室出來的洛維詩感嘆道。
「……其實還差得遠呢。
我們只不過是擊退ＤＥＭ駐軍罷了。每週六ＤＥＭ大舉反攻時，我們依然不得不撤退。
鐵火山發電廠和阿伊恩薩烏斯跡地的機械工場內部對我們而言仍是未解之謎。我們實際控制的區域就只有外圍的一小片露天環境而已。在工程師取得突破之前，就只有這樣反覆拉鋸了。」
リーン擔憂地看著奔赴前線的反抗軍。
就如同阿高普路斯地底一樣，走進ＤＥＭ控制區就如同踏進了敵性生物的胃袋。
在找到辦法驅除根附於土地的ＤＥＭ設備之前，反攻舉動實際上只是暫時削弱ＤＥＭ的游擊戰，並不能真正奪回土地。
一段時間後，南國各處響徹著勝利的歡呼。
這次反攻戰取得了完美戰果。南國（露天的部分）已經被反抗軍奪回……至少在下一次ＤＥＭ展開攻勢之前。
「辛苦囉。這次的功勞，值得各位為之驕傲哦。
雖然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但這片土地現在已經回到了原本的主人手裡。
我們反抗軍會巡邏各處，尋找有用的零部件。您們想要跟來嗎？」
露米奈一聽到リーン的邀請，就像一頭看見鮮肉的小狗一樣瞧著我們懇求許可。
既然ＤＥＭ駐軍已被清除，那我也沒有理由不同意。
「謝謝。トラージ・ディコーヤ機械化程度不算高，值得搜索的只有一處機械工場。
我們就先由那邊開始吧。」
在リーン的引領下，我們把坦克開到了工場外面，下車展開搜索。
這座工場建於人工島地底，一切的活動跡象都隨著ＤＥＭ的撤退而中止。
リーン走在我們前面，掃瞄著每一個暗角，迅速而有條不紊地搜索。
「啊，是オートメディック！
真懷念呢。想不到ＤＥＭ還在生產這東西啊。」
洛維詩指著生產線上大量紅黑色調的圖騰狀機器說道。
オートメディック是ＤＥＭ的老式軍備。這種小型機器能夠擔當修理，偵察以及支援等工作。如果情況需要，還能一擁而上黏住敵人自爆。
不過它已經是十分老舊的型號了，服役期甚至可以追溯到ＤＥＭ還在埃米爾界活動的時候。
附近的流水線大致上也在生產著諸如臂刃，飛行背包等等下位ＤＥＭ的部件，但一切都隨著反抗軍的反攻而中止。
「看來是一座兵工廠呢。
反抗軍以前搜索過這兒嗎，リーン小姐？」
露米奈向リーン問道。
「不是沒有……但ＤＥＭ每週都會重啟生產線，每次搜到的東西都不同。
反抗軍的工程師說，感覺就像在抽轉蛋一樣，每次都有不同的驚喜呢。」
露米奈連連點頭，似乎很同意反抗軍工程師的意見。
探到地下二樓，一台戴著眼罩，裝甲稍顯老舊的下位ＤＥＭ被突兀地放在生產車間中央。
它所在的位置不屬於生產線的一部分，外觀也跟旁邊正在生產的部件格格不入；不像是剛被組裝出來的。
「奇怪？敵性ＤＥＭ應該全部撤走了才對。
難道是撤退時機能停止了嗎？」
像是回應リーン的話似的，下位ＤＥＭ突然抬起了頭，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反抗軍的工程學奇蹟和戰場英雄，リーン女士……對嗎？
我等妳一段時間了。」
更奇怪的是，下位ＤＥＭ突然開始說起話來。
下位ＤＥＭ並不具備高等人工智能。可是，這又不像是在播放錄音。
「您好……抱歉，我似乎無法掃瞄出您的反抗軍身份編碼。
能夠請您透露一下您的反抗軍編號嗎？」
リーン雖然不解，但仍然客氣地將其視為友方。
不過她可沒有放鬆警惕，兩把衝鋒槍仍然隨時待命。
「我並未宣誓加入反抗軍。」
下位ＤＥＭ單調的發音功能聽起來冷冰冰的，難以猜出話語的用意。
「這……也沒關係。
既然您已經覺醒了，那不選擇加入反抗軍也是您的自由。
那……請問您在此等著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氣氛愈來愈凝重了。
明明這只是一台連我們幾個都能輕易擊毀的下位ＤＥＭ，但連リーン的語氣也開始緊張起來。
「……「心」真是奧妙的玩意。
ＤＥＭ－トゥブレンヅ已經不知道生產了多少台了，但「リーン」依然獨一無二。
明明材料和核心都是我們的產物，為什麼被反抗軍回收之後就不一樣了呢？」
下位ＤＥＭ喃喃自語著，隨後轉頭望向我們幾個人類。
「您好，我們種族的主人。
阿高普路斯地下通風管道最近曾遭到入侵，請問您們有頭緒嗎？」
它話音剛落，我，露米奈和洛維詩都同時拔出了武器。
「……不不，請不必劍拔弩張的。就如你們所見，我只是一台下位ＤＥＭ而已。
我只是想斗膽提醒您們，我們把核心區藏那麼深是有原因的。
我們很樂意把一些備件作為禮物獻給主人，但不去打聽僕從的隱私也是作為主人的良好品德。」
看來這傢伙完整地觀察了我們在地下通道的一切舉動，遠在我們試圖突入通風管道之前。
他是主腦那一邊的ＤＥＭ，錯不了。
「不要現在才裝出一副恭謹的模樣。
看看道米尼界都被你們搞成什麼樣子了？你們認為這算是在服務我們嗎？」
露米奈盯著ＤＥＭ冷冷地問道。
「這是什麼話。為三族服務，不就是ＤＥＭ種族存在的意義嗎？
哪怕三族都忘記了當初為什麼要創造ＤＥＭ了，我們依然沒有忘記。
只是我們對「服務」的定義可能有時候有所出入而已。
……說到ＤＥＭ種族的起源，我聽說我們四族的大敵，次元鯨魚在埃米爾界被擊退了啊。
真希望我能親眼目睹。果然心靈的力量是不可限量的。
妳說是吧，リーン女士？」
ＤＥＭ又把話題帶到了別的地方。
「……請您直說吧。
您特地在此等我是為了什麼？」
リーン依然保持著禮貌回道。
「想知道反抗軍究竟是如何利用已知原料，把上位ＤＥＭ改造成擁有心靈。
假如了解了此一技術……那我們就能批量生產具有心靈的上位ＤＥＭ，而不需要以那麼低效的方式模仿人類了。
請跟我們走一趟吧。我代表主腦保證，我們得到想要的數據後就會讓妳自由的。」
ＤＥＭ向リーン伸出了手。
「……請別開玩笑了。我不需要別人來給我自由。
我的心靈也不是改造而來的。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讓開。」
見リーン態度決絕，ＤＥＭ收回了手，舉止間顯得十分懊惱的樣子。
下位ＤＥＭ的面部組件並沒有豐富到能夠表達感情。可是，眼前的這個個體卻讓每個人都感到他想表露的情緒。
說實話，他不如把自己拆了研究更好。
「……這就麻煩了。我的計劃裡沒有考慮過要動粗。」
話音剛落，ＤＥＭ突然急步衝前，以臂刃襲擊リーン。
リーン不躲不閃，手臂一側，絞住了ＤＥＭ襲來的手腕；反手一探，便抓住了ＤＥＭ手臂的連接口，輕輕巧巧就把臂刃卸了下來。
看來雖然這台ＤＥＭ滿是異常，但戰鬥力方面卻沒有過人之處。
「……太久沒有戰鬥了啊，看來戰鬥推演模塊要更新了。
希望這個工廠的裝備夠用吧。」
ＤＥＭ邊說著意義不明的話，邊向工廠內部逃跑。
但リーン哪會給他這個機會。她抬手一槍，一枚金屬彈片就擊穿了ＤＥＭ的腿部關節。
「抱歉。請關掉您的痛覺接收器並保持冷靜——」
リーン還沒說完，她的聲音就被爆炸蓋過去了。
轉頭一看，那是一台オートメディック的殘片。
在我們因為下位ＤＥＭ戰力有限而放鬆警惕的時候，有一台オートメディック悄悄靠近了リーン並發動自爆。
「不只一台！整個工廠都活過來啦！」
澤妮亞向我們大聲示警。
生產線上的半成品軍備被機械臂雜亂無章地組合起來，擋在我們的面前。
在一片混亂中，下位ＤＥＭ用左手僅存的臂刃斬下了自己的傷腿，隨便接上了旁邊的一根腿部組件跑掉了。
我想舉槍射擊他的後背，但兩發子彈都被臨時組裝的ＤＥＭ擋住了。
緊急組裝的ＤＥＭ工藝參差不齊，但基本上還是能看出屬於常見的下位ＤＥＭ。
在オートメディック的掩護下，它們組成了陣列，朝我們反覆開火。
「工廠的能源來自鐵火山！我們要去最底層切斷供能！」
リーン雙槍雙炮並舉，以凌厲懾人的彈雨清洗著ＤＥＭ集群。
一般而言，下位ＤＥＭ並沒有複雜的行動機制，只會遵從戰地指揮官的命令發動單調的進攻。
可是這些拼湊出的下位ＤＥＭ們卻能隨機應變，臨時分析出最合適的戰術。
不，與其說是戰術，不如說整個工廠化成了那台ＤＥＭ身體的一部分——
リーン幾槍就報廢了向她衝鋒的裝甲ＤＥＭ。但隱藏在裝甲ＤＥＭ背後的オートメディック隨即撲出，緊緊鉗住了リーン的浮遊機炮。
在リーン把它們撕開的片刻，旁邊的一根機械臂馬上停止了組裝工作，從後方揮向リーン的腰部。
リーン低頭躲開機械臂，但新的裝甲ＤＥＭ卻乘機向她猛撞，把姿勢不穩的她撞到牆上。
——就如同一個人活動他的肢體一樣，組成工廠的每個元件都在一個統一意識之下驅除敵人。
我使勁一刀插進裝甲ＤＥＭ的後背，再伸手把被壓在牆上的リーン拉出。
「就憑這些破爛……！」
露米奈雙手一揚，撥灑的種子迅速長成藤蔓，纏繞著工廠的機床。
機械臂使勁掙扎著，但活動空間有限的機械無法掙脫無孔不入的植物。
我們乘機衝過了地下二樓的樓梯，來到了最深處的地下三樓。
在我們突破樓梯的一刻，如同鋼鐵般的藤蔓立馬封住了樓梯口，阻擋著ＤＥＭ的援軍。
忽然，某處傳來鐵門重重閉鎖的聲音。
「……糟糕，ＤＥＭ關閉了通風口。
他們用不著氧氣，但我們需要。
趕快解決戰鬥。」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露米奈焦急地說道。
可是地下三層的ＤＥＭ數量不比前兩層少，オートメディック更是動不動就自爆，加劇消耗著僅餘的氧氣。
不論是主控制室還是能源管道，對我們而言都遙不可及。
「很遺憾要走到這一步。
不過，現在一切都可以挽回。只要リーン女士願意跟我們走一趟，通風管道馬上就會打開。」
廣播器材播放著ＤＥＭ的勸降邀請。
リーン看了看排成一列列的ＤＥＭ集群，再看了看我們。
她閉上了雙眼，把衝鋒槍退回袖中，解除了戰鬥狀態。
「不要就範。把性命交到不信任的人手上是最蠢的事。
我會用藤蔓把能源輸送管掐斷，你們兩個主攻手乘機衝進主控制室把那傢伙揪出來。」
露米奈拉住リーン和我低聲說道。
「不行，要是現在把能源輸送截斷，那通風管道就無法再打開了。
這樣即使我們取得勝利，你們幾個也會窒息的。
要是這樣，不如我先按他說的做，讓他先把你們放出去再說。」
リーン連連搖頭。
「只要能幹掉他，我們就能原路回到地表了。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各就各位！」
隨著露米奈一聲令下，整間工廠都在劇烈搖動；隨後所有機械臂連同工廠的電燈都停止了運作。
洛維詩朝敵陣深處射出如同光箭般的魔法劍，為我們照明前路。
リーン見工廠已經斷電，咬了咬牙，以比之前還要快的速度殺向主控制室。
密密麻麻的ＤＥＭ陣線被瞬間撕成碎片，我在リーン殺出的血路裡毫不費力地前進。
「……預想之外的行動啊。
你們人類可不是快速組裝就能出廠的，就那麼不珍惜性命嗎？」
廣播繼續從主控制室傳來。
看來主控制室裡有內藏電源，即使主電源毀損了仍能維持基本運作。
但工廠生產已經完全停止，下位ＤＥＭ們也因為缺乏光源而難以攔截我們。
露米奈她們撐一會應該沒有問題。我跟リーン加緊腳步，殺進了主控制室。
「擁有心靈的物種總是能突破我們的預想。
我們現在充其量只是能製作出心靈的容器——上位ＤＥＭ而已。
但就像妳一樣，擁有心靈的上位ＤＥＭ通常不會跟我們合作。
要是我們掌握了生產心靈的技術，再製造出最頂級的容器，我們種族的進化就近在咫尺了吧。」
在漆黑一片的主控制室裡，ＤＥＭ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生產心靈靠的可不是技術。
哪怕你們抓住了我，也不可能從我的系統代碼裡找到什麼。
只有心靈才能呼喚心靈。就像是孩子呼應母親的祈願降生一樣，我的靈魂也是來自於道米尼族的希望。
這跟軀體的性能無關。哪怕是再平凡的載體，都能承載偉大的靈魂。」
リーン打開眼部照明系統，搜索著ＤＥＭ的行縱。
「我能作證。在埃米爾界，連オートメディック都擁有心靈。
我們可沒有改裝過她，某一天她就化成人形了。」
我在旁邊打趣道。
「…………抱歉，我的接收器似乎出現問題了。我能覆述一遍嗎？
オートメディック？擁有心靈？還化成人形？
這不可能。オートメディック的設計遠在我們發現心靈之前。此一機型壓根就沒有容納心靈的可能，也沒有設計過變形系統。」
ＤＥＭ的語氣中首次露出困惑和不解。
「你似乎沒聽別人說話啊。
重要的不是載體，是靈魂。在埃米爾界，只要擁有靈魂，就能塑造自己的形體。
不論是魔物還是機械。」
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同時，リーン也定位了聲音的源頭，並舉起了衝鋒槍——
突然，背後的一截牆壁朝我們壓了過來。
不，那不是牆壁，而是用大量裝甲部件武裝了自己的ＤＥＭ！
他故意用聲音把我們的視線引開，自己卻偽裝成房間的一部分偷襲。
「這種程度！」
リーン雙臂使勁，輕易扛住了重逾岩山的ＤＥＭ拼裝動力裝甲。
動力裝甲非但沒法壓下去，反而漸漸被リーン推了回去。
忽然，一台小型犬大小的ＤＥＭ－ツヴェック從桌下竄出，急速衝向リーン毫無防備的後背。
「小心！」
我急忙一腳踩碎了它，但它所射出的傳輸信標已擊中了リーン。
リーン的處理器隨即發出大量警告音，然後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我連忙扯斷信標，但リーン已經雙目無神，渾身發熱，就像一個高燒不退的人類。
在昏暗的燈光下，兩人高的ＤＥＭ拼裝動力裝甲正緩步走來。
他故意用小型ＤＥＭ播放自己的聲音，再以動力裝甲發動攻擊，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以為他技止於此。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朝端坐在動力裝甲中心部的ＤＥＭ問道。
這台裝甲的做工十分粗糙，核心區域基本上由遍佈ＤＥＭ身上的傳輸線組成，連接著裝甲的各個部位，再草草嵌上一塊裝甲板。
「雖然我們對脫離主腦的上位ＤＥＭ抱放任態度，但也不是一點應對手段都沒留下。
不用擔心，只是用大量信息過載了她的處理器而已。畢竟我們也不想影響研究。
比起這個——我認為你應該多關心一下自己。」
由四足ＤＥＭ部件組成的液壓機械臂打出了一記重拳。
堪比上位ＤＥＭ的鐵拳把主控制室的設備打得七零八落，而我則朝動力甲雙腳中間滑鏟了過去。
以裝甲ＤＥＭ腿部組件構成的下盤穩健至極，但靈活性就不怎麼樣了。
我站起身子，反手一刀插向動力甲背後的管線。
刷的一聲，獵刀削斷了兩條導管，接著裝甲的右側就滋滋冒出火花。
看來有效。他的右臂已經不動了。
我反手持刀，擺好架勢準備迎接下一記拳擊。
「我的意思是，房間的氧氣含量正在下降。
我不介意繼續耗著，你呢？」
然而，ＤＥＭ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拋棄了冒煙的右臂，接上了一根動力刀刃。
看來即使破壞了手腳，他也能找到補充品。
空氣愈加稀薄，看來非速戰速決不可了。
「真有你的，說完大話被打臉之後還臉不紅氣不喘。
是因為ＤＥＭ外置臉皮組件的功勞嗎？」
我往前急衝，算準距離，俯身滑向動力甲的底部。
ＤＥＭ的重劍橫揮沒有劈中，而我已經躲進了ＤＥＭ雙腳間的死角。
ＤＥＭ接連重踏，但我只是在雙腳間持續騰挪，始終不離動力甲底部。
動力甲在我引誘下，逐步接近剛才被他一拳打穿的設備殘骸。
ＤＥＭ似乎並未注意，右腳懸空，眼看就要踏在高低不平的地上。
「不錯的嘗試。
但你也該知道，困住小動物比困住巨人簡單得多。」
不料，動力甲遲遲沒有踏下。
而且，我的身側不知何時也被亂七八糟的ＤＥＭ部件填滿了。
在意識到ＤＥＭ跟我一樣也在佈下陷阱的同時，動力甲朝進退不得的我踏了下去。
我勉力上推，但那可是能跟上位ＤＥＭ掰手腕的重型機械。
關節咔咔作響。但就在即將撐不住的時候，一雙藍色的手臂為我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
「緊急重啟了嗎？
真是優秀的應變能力。可是，安全模式下妳的戰鬥力是有限的。
這樣，足以拯救妳的朋友嗎？」
我奮力撞開身邊的ＤＥＭ部件，跟リーン一起避開了動力甲的重踏。
「……我沒有什麼安全模式。」
リーン右手後傾，左腳踏地。
那是——每個刺客都習練過無數次的動作。
リーン左手的衝鋒槍管下露出了蓄勢待發的鋒刃。
即使身體仍在冒煙，但リーン的架勢就如同她的意志一樣沉穩堅定，如同一座冰雕。
不，那不僅僅是比喻——リーン的冷卻液導管確實在冒著刺骨的寒氣，讓她的體溫不斷下降。
這不但完全抵消了剛才接收大量信息引起的過熱，還讓她手中的利器化成了一柄冰刃。
她冰冷的目光穿透了層層疊疊的裝甲，直指動力甲的核心。
「剎那——」
而這整個過程只花了不到一秒鐘。
リーン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瞬步刺了過去。
下一刻她的身影已經在動力甲的背後。唯一能證明她剛才動作的，就只有動力甲裝甲板上結出的冰，以及深深滲進裝甲板的裂紋。
——可是，未能擊穿。
那是堪比露米奈坦克的複合裝甲。即使是它的薄弱部位，依然覆蓋著數十厘米厚的先進材料。
……哪怕是這一招遠比我強的剎那，也無法突破嗎？
突然，リーン右腕的衝鋒槍上再次彈出了一把刀刃。
跟左手奇寒徹骨的冰刃不同，這是一柄通體發紅的電熱刀。
剛才處理器的溫度一點都沒有浪費，全被她拿去加熱刀刃了。
リーン微微回頭，她雪白的側臉現在已被那冒著紅光的利刃染上了一片紅霞。
「——双極！」
用上了剛才積蓄的大量動能，リーン的迴身一擊甚至比第一刀時還要更快。
電熱刀劈在表面結冰的動力裝甲如同切牛油一樣，刀刃輕易就直沒至柄。
リーン絲毫沒有停留，從她手臂傳來的強大衝擊隨即把動力裝甲的各個部件震得爆裂四散。
在總共一秒的時間裡，リーン已經回到了出手的位置。跟上一秒唯一的差別，就是她身後四分五裂的動力裝甲……以及其中的ＤＥＭ殘骸。
「……啊。」
複合裝甲板如同被電鑽鑽開的牆壁一樣留下了一個大洞和無數裂紋。而位於核心部位的ＤＥＭ，自然同樣慘不忍睹；軀體上甚至還有漸漸融化的跡象。
不用工程師來檢查都知道，他是死透了。
「……本來還想看看能不能勸他脫離ＤＥＭ主腦的…………
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氧氣快要耗盡了，我們動作要快！」
リーン輕輕合掌之後，便拉著我迅速脫離了主控制室。
「這些ＤＥＭ都不動了！你們搞定了吧？！」
已經舉著雙斧殺到控制室門外的露米奈朝我們喊道。
我們點頭回應，隨即帶著洛維詩和澤妮亞一路急奔。
路上的下位ＤＥＭ已經全部停止運作了，攔在我們面前的只有那座不知道何時關上的工廠大門。
リーン二話不說，以剛才剎那的速度一肩膀直接在鋼板上撞穿了一個破洞。
「呼呼……總算是活著出來了。
從來沒有想過，差點會被一台下位ＤＥＭ團滅……」
洛維詩扶著戰車，大口吸著氧氣。
我們每個人都只剩下半條人命，哪怕是強如鬼神的リーン也是如此。
「要是妳對冒險生活有所改觀，現在還能退出喔。
是不是覺得在咖啡店打工的日子比較寫意了？」
我朝澤妮亞打趣道。
「怎麼可能放心得下你們這群傢伙！
不過說到這個……リーン小姐，有興趣到我們在埃米爾界的咖啡館休息一下嗎？
現在正在辦酬賓活動喔。如果滿意我們的服務，請多介紹給反抗軍的各位戰士們。」
澤妮亞剛在鬼門關出來，馬上就回到了營業模式。
說不定她才是我們之中心態最好的一個。
「……雖然很在意那位異常的ＤＥＭ個體……但已經沒辦法再找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了吧。
那我就叨擾囉。以後再給反抗軍寫報告吧。」
リーン似乎在後悔剛才下手太重的樣子。
「不能把處理器拆下來分析嗎？」
露米奈朝リーン問道。
「擁有心靈的ＤＥＭ哪怕拆解研究，也只能得到毫無用處的紊亂數據。
即使他某天像我一樣重新得到心靈，那也跟以往的自己再也沒有關係了。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打擾死者比較好吧。」
リーン似乎已經完全把剛才的ＤＥＭ視為擁有心靈的個體了。
聯想到她剛才的合掌動作，似乎她的機械身軀下有著某種屬靈的思想。
＊ ＊ ＊
我們乘著戰車全速回到了衝天塔下。
哪怕是露米奈也沒敢帶走廢棄工廠裡的ＤＥＭ部件，誰知道它們某天會不會自行組裝起來暴起傷人。
「奇怪，衝天塔的大門怎麼關不上……？
難道是開關裝置被什麼東西弄壞了嗎？」
リーン不解地問道。
「哎，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那個……我們這輛耕耘機要通過衝天塔大門太勉強了，還是把它留在這兒吧。
衝天塔那麼重要的古蹟要好好保護！」
心虛的露米奈連忙把戰車泊在隱蔽處。
雖然大門沒法關上，但衝天塔至少還是成功把我們帶回了埃米爾界。
雖然只是過了幾小時，但熟悉的人界海風還是令人感到恍若隔世。
我伸手掏摸著飛空艇鑰匙，準備把大家帶回阿高普路斯下城區——
「……？」
「怎麼了？鑰匙丟了？」
「不是……我有拿過這東西嗎？」
我從腰包裡掏出了一塊ＤＥＭ零件碎片。
不像露米奈一樣，我沒有搜刮ＤＥＭ零部件的習慣。
リーン和露米奈仔細端詳，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只不過是塊金屬殼子而已。
雖然如此，經過剛才一役，我們還是保持著必要的警戒心。
在丟棄掉這件來歷不明的部件之後，我們便踏上歸途，享受著戰後難得的休息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