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微涼。
燈台上,蠟燭燈芯余熱未降,白煙裊裊升空。
仰躺床榻,慕容安沒有絲毫困意,雖閉眼,腦海一直浮現莫辰羽幫她遮蓋傷疤的畫面。
她靜靜坐著,莫辰羽從腰間取出一片薄薄的人皮面具,按照傷疤的形狀剪下一小塊,塗滿藥水,動作小心翼翼貼在她臉上。
十分滿意自己作品,他自豪點頭稱贊。
轉頭,正好瞧見他這副模樣,莫名覺得好笑。
「想到了什麼事,怎的如此開心?」
「我瞧見一個不知害臊為何物的人。」她笑言。
莫辰羽的耳朵瞬間通紅,卻忍不住逗她:「能博得美人一笑,名譽盡毀又何妨?」
這回輪到慕容安紅了臉頰,佯怒別過臉去。




對著銅鏡仔細查看一番,被他的手藝嚇了一跳,竟完全瞧不出傷疤的痕跡。
呆望鏡中的自己良久,她鼻內酸澀,熱淚奪眶而出。
初次相遇,他便知曉她肯定有過許多不愉快的經歷,不然她不會因為一句贊美而喜出望外。況且,自家母親遭人下毒容貌盡毀,一夜失寵,之後外戚不復被重用,以及身為階下囚所遭受到無數嘲笑與白眼······
此時此刻,莫辰羽非常明白她得到渴望已久的喜極而泣的心情,情不自禁攏起袖口幫她拭去淚水。「才塗好的胭脂,可別哭沒了。」
然而,慕容安下意識避嫌往後仰,抽出手絹自己抹淚,又解釋道:「莫要髒了世子的衣袍。」
她的疏遠令莫辰羽心中一涼,眼神憂傷卻嘴角上揚,故作歡喜的模樣:「所言甚是。」
沒留意到身旁之人的微表情,捧起紅布球邊走邊回頭微笑著說道:「多謝!」
······
今日,發生了許多事,慕容安不明白為何自己獨獨對此場景這麼的在意,許是驚訝莫世子的精湛手藝,又許是其他?
明明趙子俊才是與自己一生一世的人,可什麼緣故每每見著那莫辰羽時,心底總湧起微微的欣喜與悲傷······




未免越想越深,慕容安強迫著不再尋找答案。
意識聚集眼前,畫面一片漆黑,睜開,亦無半點亮光,滿腔愁緒的她忘記此時正是夜晚,故而一度懷疑自己失明瞭,嚇得溜下床,直到望見窗外夜空中的璀璨繁星。
兩日後,慕容安在郡主生辰宴上跳出令人嘆為觀止的火螢之舞一事,被傳得沸沸揚揚,舞蹈更是被坊間舞姬爭相效仿。
趙府馬車駛入熱鬧市集,車夫扯著勒馬繮繩,香兒坐在車夫旁邊。
周圍的行人以及商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往車廂里探望,這讓車外的香兒頭皮一陣一陣發麻,忙催促車夫,「趕緊走、趕緊走!」
裡面的人察覺到不對勁,問道:「香兒,怎麼啦?」
她側臉答道:「沒事,日頭曬得很,我讓他快些。」
馬車在說書小樓正門前停下。
半晌之后。
「嘣!」一隻手拿起方體木塊往桌上重重一拍。




「書說上回……」高台中央,一位年過花甲的男子正襟危坐,嗓子輕微沙啞。
台下左邊靠牆位置,慕容安攜香兒盤坐茶几前面,嗑著瓜子專心聽著台上的人說故事。
感覺到袖子被拉扯,她回頭問:「怎麼?」
香兒放下手,壓低聲音:「咱們出來半日了,也沒派人跟姑爺說一聲,要不……」
「往日里他出門可說與我?難道只准他夜不歸宿,不許我使使小性子?」她亦壓低聲音,面含怒色說道。
「昨夜姑爺又歇在書房,你們吵架了?」香兒又問。
「他都不願意與我講話!不過與其他男子說多了幾句話,便輕易打翻醋罈子,一見面只黑著臉,我也不要理他了。」看慕容安的神情,該是真的動氣了。
「……」香兒無力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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