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秒,八隻。」那個眼鏡青年毫無表情地說出一小段的數據。
只見他轉過頭來,向着樓梯的方向走去。

在即將與中年人擦身而過的剎那,他才悠然地開口問道。
「實力的確不錯,你有幾成把握戰勝他?」

「放心吧,只不過是個連毛都還未長齊的小傢伙……」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中年人卻一直緊盯着宋思源的動作,表情看上去遠沒有他說的那麼輕鬆。

「朝着這邊來了嗎……算了,這也是在意料之內。」中年人喃喃自語地道。




他揮一揮手,低聲喝道:「所有人拿起武器,準備迎接我們的客人吧!」

眾人隨着宋思源走到百貨公司的門前,各自凝神地戒備着。

當初可是說好了,若果談判要是不成功的話,他們可是要直接動手搶人了!

「出來了。」趙俊軒低聲地提醒着。
他握劍的手心中再次佈滿了汗水,事實上,他的壓力遠遠高於其他人。

就在他分神之際,大門被人打開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支十多人所組成的隊伍。





他們緩步地走上前來,直到雙方只剩下十米左右的距離才停下腳步。

距離一旦縮短,手中的武器便確實地展現在雙方眼前。

手槍、軍刀、空着雙手的領頭人……

復合弩、那個小子……

霎時間,無數的念頭在所有人的腦海裡激盪着,同時雙方的神情、氣勢也不斷地變幻着。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看似是領頭的中年人終於停止了對他們的打量,眼睛對上了宋思源。

「你好,我叫劉安,你們是哪裡的倖存者?」中年人看似友好地伸出左手,而宋思源卻警惕着。

天才知道那隻暴露在寒氣中的手掌會不會在瞬息間變成致命的武器?

生命只有一次,他還有身後的隊友,他並非無牽無掛。

他不能賭,現在的他、他們,輸不起。

並不能說他多疑,事實上,兩個星期前的那件事已經向他揭開了人性中最可怕的那一面。

末世沒有道德和法律,這就是警告。





「我們就在城北那邊過來的,在尋親的途中發現了……」宋思源沒有再說下去,然而話中想要表達的意思,身為當事人卻是應該非常明瞭。

中年人的手就那樣晾在那裡,而他卻也沒有發怒,只是靜靜地把手收了回去。

「這還真有意思,是譚海瑤告訴你們的吧?」說話的卻再不是中年人,而是他身旁的那個青年。

他托了托眼鏡,如同刀鋒般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譚海瑤。

其實這個問題在場的人也心知肚明,此時再問,也只是想引起譚海瑤心中的那一絲愧疚。

「這個先暫且不提,你們前來拜訪,根本的目的,只是想把你們的親人帶走吧?」眼鏡青年再次托了托眼鏡,平淡的聲音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趙俊軒身驅一顫,雖然他不是不相信譚海瑤所說的話,但是此時再由眼鏡青年間接再證明一次,他的心情不由得激動起來。

眼鏡青年的目光忽地從趙俊軒的身上瞥過,然後再次說起話來。





「人你們可以帶走,我們畢竟沒有權利去禁止親人的重逢。」

眾人一愕,誰也想不到這個看似難纏的青年竟然這麼好說話。

「……只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要將你們的親人帶回去城北,也就是說還要再經歷一段路程才能回到你們的據點吧?」

宋思源心中暗叫一聲不妙,然而他卻繼續說着:「與其是這樣,你們還倒不如就在這裡居住下來,反正這間百貨地方很大,再容納上百來號人也不成問
題,我們也會保有你們自由行動的權利。而最重要的是,我敢說只要不是規模極大的屍潮,以你們的武裝度再加上我們隊伍的配合,碾壓過去也絕對不是
問題。」眼鏡青年停了下來,詢問的目光投向了眾人。

「……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們還是想帶着親人回到我們的基地,留在這裡會麻煩到你們。」宋思源一口回絕,語氣雖然柔和,卻婉拒了邀請。

乍聽之下,他所說的話聽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細心想想就不難看出其中端倪之處。





譚海瑤說過,眼前這一批人只是這個隊伍的其中一部份,黃昏後他們的人員就會真正地聚集到一起,到時候人數壓迫之下,他們可不可以保持自由和獨立性,用腳趾也能想到答案。

而且剛剛見面,他們的常規武裝就已經幾乎被劉安所得知,轉過頭來看,劉安那組隊伍卻只是暴露了一部份的力量。

再想下去還有陸陸續續的顧慮,這現象已經說明了,留在這裡絕對是一個不明智的舉動。

其他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對於他的拒絕並沒有反對。

「是嗎?真是遺憾呢。」話音剛落,他就已經轉身向劉安的隊伍內部走了回去。

「對了,要人可以,可是我記得,和譚海瑤出去的可是有五個人呢……」突然,眼鏡青年的聲音再次在人群之內響了起來。

聽到這句話後,眾人瞬間便把武器對準劉安和眼鏡青年。

眼鏡青年的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此時不還手就只能淪落為別人刀爼下的魚肉。





「你們還是放下武器吧,以你們現在的實力,跟我們打絕對是毫無勝算。」

就在雙方正在對峙的時候,劉安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當中除了他以外還有三個異能者吧?但你們以為我們的隊伍就沒有異能者了嗎?」

眾人聽到此話神色更為凝重,卻是沒有放下武器的舉動。

「唉,真是倔強的……」話才說到一半,劉安身形卻是一陣模糊,腳下幾個滑步便來到了宋思源的身前。

「偷襲!」

眾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念頭,就在此時,劉安已經是一記直拳乾脆利落地打向宋思源的面門。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所用的時間甚至不超過零點五秒!

「半秒,十米,好可怕的速度。」縱然在這種生死關頭,宋思源的腦中卻還是不合時宜地分析着。

然後,他只能下意識地舉起右手──

「啪!」輕輕的碰撞聲響了起來,彷彿在述說這次攻守是那麼的平凡……

只有當局者才知道,這次短暫的交鋒,對他們帶來了多麼大的驚訝。

痛,真的很痛,骨頭似乎發出隱約的哀號,自從覺醒了異能後,好像也沒有誰能在力量上能如此壓倒性地擊敗他。

劉安也驚訝着,眼前的少年並沒有如他想像中的那般脆弱。

也僅僅限於驚訝而已。

他的身形迅速地向左一側,閃過了眾人倉促之下所射出的弩矢。

劉安身體微微向右一傾,一記手刀兇狠地打向他的腦後。

宋思源感受着後方漸漸變強的勁風,心裡不由得閃過一絲絕望。

「要死了嗎?」他輕輕地閉上他的眼睛,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格擋。

然而在這個時候身體內卻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想把背後那傢伙撕碎的衝動。

半瞇着的眼睛,沒有人能看到,那一閃而過的紅光……

這種衝動卻在下一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倒不是因為他本身的意志力有多強,而是因為危險。

一支弩箭所帶來的危險,儘管那不是針對他而發。

時間稍微推前一點……

吳木辛聚精會神地看着瞄準鏡,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雙方談判的情況。

當然了,雙方的聲音自然不可能傳到那麼遠,他也只能通過肢體動作去猜測大概的局面。

至於身旁的狀況,有陳采萱在旁盯梢,他倒也不用擔心轉過頭就看到喪屍那腐爛的面孔。

「嗯?」從瞄準鏡這邊看過去,那個眼鏡青年突然走回去他的隊伍當中,然後還說了些甚麼……

接着雙方就舉起了武器,這個局面看上去似乎談判並不是進行得很順利。

想到這裡,吳木辛更加集中地盯着場上的變化了。

「那個中年人又走了出來,是想要……糟糕!」

中年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只是本能地扣下懸刀,同時把異能附在弩矢上。

好在洞察異能似乎還有增加弩箭的飛行速度,不過零點幾秒鐘的時間便穿過了百米的距離,狠狠地朝着中年人的腦袋撞去。他似乎也感覺到危險,把頭微微向後一傾,不然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劉安迅速地退回自己的陣地內。

他不得不退,剛才的那一剎那,若果不是他勉強地把頭向後一傾,恐怕這裡便是要多了一具屍體。

事實上,他能感覺到剛才那支箭上所附着的能量並不多,大概射出那支箭的人也想不到他突然發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的遠程實力就更加可怕了,或許他的近戰實力並不強,但是單純在遠程的威力方面考慮,他不得不承認,即使算上出去搜索資源的那些人,能與「他」所匹敵的人……不存在於隊伍當中。

不知道那個遠程人員的明確方位和實力,貿然發起進攻也只是徒增傷亡,而且眼前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剛才不是偷襲而是正面進攻的話,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眼角偷偷地向眼鏡青年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他搖了搖頭。

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他也只能認栽了。

強行進攻對他們弊遠遠大於利,而且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打贏……

「人,你們就帶走吧,如果可以的話,請說一說你們家人的面貌特徵……」

不一會兒,三個年紀大約八、九歲的女孩便被人帶了出來。

「二妹,三妹,四妹你們沒事實在是太好了,對了,爸爸媽媽和姐姐呢?」趙俊軒擔憂地問。

那三個女孩本來因為重見親人而露出的那張笑臉,在聽到趙俊軒的問題後便消失了。

「他們……究竟在哪?」

「我們在屋內找到的,只有這三個女孩……和三具屍體。」旁邊的眼鏡青年面無表情地道。
趙俊軒聽罷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地走進隊伍之中,連同三個妹妹。

宋思源瞥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麼,今天實在是麻煩你們了,我們現在就會回去基地。」宋思源向着劉安說。

「呵呵,不用客氣。」劉安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明對方的總體實力要遠遜於他們,可是卻被對方給擺了一道,怎麼想也是令人非常的不服氣。
可是為了以後的日子,他不得不嚥下這口氣。

「吳木辛,我們都欠了你一命啊!你的那一箭實在是來得太及時了。」龐懷拍了拍吳木辛的肩膀,而後者則帶着得意的笑容。

「這次談判能成功,吳木辛的功勞的確是最大啊。」譚海瑤也輕聲笑着,而吳木辛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個女職員怎麼辦?」
「即使救回了她也沒有用,事實上她來找我的時候,精神狀態看上去已經不太穩定,所以……」譚海瑤沒有再說下去,然而他們已經明白了當中的意義。
「末世,還真是一場破壞人類道德的災難呢。」眾人不約而同地唏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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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空間內……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呢?」
「故事發展到現在,已經到中段了吧?」
「然後……又會是誰?」
「不知道呢,雖然大致上的劇本都由我們編排,不過在世界自動的修正中,連我們都不能完全掌握百分之一百的秘密。」
「呵,不過正因為如此,這場戲才如此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