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氣喘地跑回學校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時左右。
「我們先去看一看羅康的情況吧,然後再告訴他……」所有人臉色黯然,顯然不想再想起某些人的逝去。
鑑於眾人的情緒狀況和保健室的大小,最後探望的人只有吳木辛和嘉嘉。
吳木辛眉毛一皺,最後還是緩緩地打開了保健室的門。

「回來了嗎?」聽到那輕輕的開門聲,本來模糊的焦距集中在門柄上。
門被打開了,來的人是吳木辛和嘉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的臉色異常地蒼白。
是因為陽光嗎?這個床位背對着窗,正對着門,有陽光灑落在他們的臉上也不為怪。
但隨着他們的走近,臉上的悲傷和失落卻是再也不能掩飾。





他們隨意地坐在床上,也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靜寂了下來。
心頭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我皺起了眉頭,開口詢問道:「怎麼了?」
坐在一旁的嘉嘉噙着淚光,眼圈一紅,我甚至懷疑下一秒那淚水便會滑落下來。
見狀,吳木辛也只好沙啞着嗓子,話語從他口中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娘娘腔和……小綺走了。」

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悲傷嗎?
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烈,但是這種揮之不散、彷彿無處不在的副面情緒也不是我所喜歡的感覺。
就像許紹基和盧海山一樣,他們死後所帶來的陰霾永遠都會居住在我的靈魂中。
異能所帶給我並不只是高超的反應力和協調能力,還有「感知」。





就像是磁鐵一樣,不論是正面或是負面,所有遊離在人與天地間的情感都拚命地向我擠了過去。
而且那些情感生了根般的,怎樣也驅散不走。
也許當初那個突然隕落的傳說人物,精神崩潰的原因並不單單只是使用「預知未來」這麼簡單。

「奇怪,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明明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意識突然不受控制地走進了記憶中的那片空白。
也許是死人的怨念……或者是守護吧?總之一直想找回卻又未能找回的記憶,此刻走馬燈般地展現在我的眼前。
身邊的光線忽明忽暗,幾道聲音不時在我腦中響起。

「哼,明天要出任務嗎?罷了,等你回來後再一一「清算」吧。」誰也聽得出說話者非常的不爽。





「再多給我一秒的時間……我一定能將你記起!」我在心裡嘶吼着,然而那嗓子卻再也沒有再出現。
場景飛轉,處在中心的我無所適從,看着那一個又一個的陌生地點,無助淹沒了我。
最後,「時光」和「記憶」慢了下來,漸漸地,我能清楚地看到畫面中的事情。

一間非常大的研究室,周圍都擺放着復雜的儀器,一個細小的身影正焦急地站在一台電腦前,似乎是在等待着甚麼。
「可惡,再給我多一點的時間,我就能破解這天殺的密碼了。再快一點……」聲音的主人非常的熟悉,熟悉得令我苦笑起來。

那,正正是過去的「我」啊。
「拿到了!」「我」迅速地打開了某個檔案,把內裡的資料都快速地掃視過一遍。
然後,「我」拿出了電子記錄器,正想拷貝一份的時候……
沒有前奏的,一陣警報聲響了起來。
  「研究所已被入侵,五分鐘此基地將會自爆,重要資料全部銷毀,a1,a2,b3,c6區的電子門將會在一分鐘後封鎖……」
警報聲足足播了五次……


「羅康,羅康,醒醒啊!」非常響亮的呼喚聲,把我從過去帶了回來。




身體不斷被人搖晃着,才剛睜開眼,一隻手掌不斷在我的左眼中無限放大着。
「靠,發生了甚麼事!」我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感覺着勁風越發的越近。
經歷過生死鍛鍊的身體本能可不是吃素的,在掌摑下來的前一刻,我本能地全力展開精神力屏障

「嘭!」散發開來的反震力把兩人震回床上,我看着他們狼狽的樣子,無奈地開聲道:「要喚醒人也不要下那麼重手吧?」
兩人訕笑了一下,然後不好意思地道:「剛才在說完話後……你就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我們怎麼叫喊你也沒有應答,唯有用暴力了。」
笑容只在這短暫之間綻放過,幾秒後,他們再次換上了那副悲傷的面容。

「心靈上的創傷……罷了,現在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我心裡無奈地感嘆着。
飛越過無數的時間,然而能拿回來的,卻也只有零星的記憶碎片。
接下來的時間,話語權就徹底地轉交給他們兩人。

明明用兩分鐘就能說完的事情,因為中途禁不住的感傷和落淚,竟然足足用了十倍的時間才把它走完一次。
「……說完了嗎?」我微微地側過頭去,聲音強裝平淡地說。





「嗯。如果沒有甚麼事的話……我們就先……」正當她想站起身的時候,卻發現吳木辛依然靜坐在那裡。
「你由一開始就已經推測到,小綺會自我犧牲嗎?」吳木辛緊盯着我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問。
「我不是神,當初只是認為她的精神狀態比較不穩定,再加上好友的死亡……」說到這,我看了嘉嘉一眼。

「才覺得她發生意外的機率較大而已,不過那種死法,對她來說其實也算是另一種解脫吧!」說完這句話後,我就閉上了眼睛。
經過他們的敍述,無數的畫面開始在我腦海中形成,直到我看到那兩副笑面。
至少,他們是為了犧牲而逝去。

「你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啊。」
在剛才的那一剎那,我甚至產生出一種羨慕乃至是嫉妒的情緒。
「至少,你們的死能換回生人的希望。而我的死,大概能換回的……」暫時壓制住的燥悶,卻是不知道何時會再爆發出來。
(這一切,只能看你的運氣了)
是誰?

「是這樣啊……不打擾你了。」就在他們要關上門的時候,我叫住了他們。




「我有些事要問宋思源,嗯……把趙俊軒都叫過來吧,能幫一下忙嗎?」我看着窗外連綿的黑雲,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而現在能打發時間的事情也只有思考了。

「……現在到底發展到哪裡?圖鑑系統當初所說的變異生物竟然會這麼快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我輕扣着放在一旁的小桌,一邊仔細地思考着。
「當初逆先生所說的是十年之內不會出現智慧型的喪屍,然後就是變異生物的推測。」

「即使是這樣,他當初說的是「可能」會出現,而且是隨着「時間」的前進和病毒的強化而確定它的變異時間。」
「僅僅只是兩個星期的時間,它的存在就被他們的眼睛所確認。如果以逆先生的推論作為基礎的話,似乎太快了。」
「再加上趙俊軒和宋思源的特殊能力,不!」


一絲靈感在我的思緒中轉瞬即逝,但是怎樣也抓不住。
搖了搖頭,心裡暗暗地想着:還是先思考一下眼前的問題吧。
「還有吳木辛他們……幻滅會使人進化,我當初一直以為這種進化的幾率很高。」




「但是回想起搜索資源的時候,事實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七個混混,其中絕對沒有異能者,而和冷鋒,那時候根本就未有幻滅的誕生。」
「如果那個時候……」正當我想繼續想下去的時候,之前的那道靈感回過頭來,突兀的融合到我的推論之中。
「等一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又算是甚麼,根本就不成立啊!」我緊緊地攫住被單,怎麼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
良久,我才冷靜過來:「剛才那突發其想的推論,也就是第二個推論成立的話,其實和第一個推論也不相沖。」

「不過,僅僅憑剛才的事情來看,也不能太過武斷地作下結論。」不知道何時開始皺緊的眉頭,也緩緩地放鬆了開來。
  身體內的那東西也必須要先解決掉,不然他們死掉就沒戲唱了。

「咣咣!」短促的敲門聲傳到我的耳旁,把我拉回現實。
「進來吧。」剛說完這句話後,心裡突然覺得這情節就像是面試一樣……
「情況怎麼樣?」

我打了一個哈欠,回答他道:「比昨天好上不少,估計再過十天左右就能完全康復了。」
「看」着他們身上的悲傷,我嘆了一口氣。
這兩個星期我到底嘆了多少口氣?
儘然心裡這樣想着,但是口頭上還是免不了安慰的說話。

「我想問你們兩件事情。」臉色一正,我嚴肅地說出這句話。
「你們在去娘娘腔家的途中,有沒有討論過關於狗,或者是有一些不詳的預感?」
「嗯!」兩人臉色霋時間極為豐富,而最後竟不約而同地承認下來。

「當你們對上那頭受傷的三頭犬,心裡想過些甚麼?盡可能的話把所有記得的都說出來。」
這條問題比前面的較難回答,他們沉吟了一會兒,才帶着些猶豫回答。
「無非都是些聲音會吸引大量喪屍,還有那隻變異犬會失血過多……之類的吧?」

「我所想的也差不多,還想着「如果沒有這麼大的聲響,我們也許可以把它拖垮」。」趙俊軒的記憶力也不錯,較為完整地說出當時心中所想的東西。
然後,我微微一笑。
「你們怎麼知道它會失血過多而死?」
「額,它是變異生物啊!」

「你為什麼這樣肯定它就是變異生物?難道它不能是喪屍狗嗎?」我一字一句地道。
「因為……」他們愣住了數秒,然後才回答道:「它的四肢很靈活啊,而且……」
「謝謝你們的合作,我已經得到答案了。」沒等他們說完,我就直接「驅趕」客人了。
「嗯。」他們倒是爽快,輕輕關上門後就迅速地走掉了。
我再次閉上了眼睛,思緒再次地活躍起來……
又是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