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處監聽到酒吧內一切情況的振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雖然這次行動並沒有做到一網打盡,警方並沒有找到反抗勢力真正的「骨幹成員」。但是當振華聽到敵方團隊之間開始產生衝突,也認為這次的行動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要是在團隊之中埋下懷疑與猜忌的種子,讓他們開始對彼此抱有戒心,開始隱瞞對方,開始欺騙對方,不一會兒團隊就會失去效用,自動崩解。
振華今天探望完被汽油彈擊中的同僚,剛剛才從醫院回來。對方主要是燙傷,需要留醫觀察,但是已經確認並無大礙。振華把這個消息帶回到監聽基地時,基地裏的同僚都鬆了一口氣。
那個軍裝警員叫徐鎮海,振華知道他追了三個暴徒超過1公里,還勇敢地承受了一記汽油彈的事蹟,對他的執行力和堅韌很是賞識。
今天對於這邊的陣營而言是個大勝利,因此在今次事件立下大功的振華團隊氣氛很不錯。除了因為在地鐵站開槍而受到批評,並且要寫長長的報告書的那個人開心不起來之外。
振華把這個叫李曉陽的傢伙喚來,攤大手板看着他。他便恭恭敬敬地遞上報告書。
「『見疑犯即將從鄰近出口逃去,為免讓疑犯逃脫,情急之下,鳴槍示警,望制止疑犯行動。』什麼叫做『為免讓疑犯逃脫,情急之下』?學堂無教過你,什麼時候可以開槍什麼時候不可以嗎?這個是開槍的理由嗎?」
這是振華這次行動唯一一樣美中不足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明顯就是警方的不是。而且李曉陽更是他的下屬,他面對各方質問會難以下台。
「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有機會會打中途人?今次只是打中電器設備算你走運了。要是有途人受傷,你辭職都擺不平。」




李曉陽把目光移到一旁,不屑地回答:「他們在現場出現,就該預料會有被波及的這種風險。他們不在那裡出現不就沒事了嗎?」
「還反駁?不是每個人都是知道那裏會發生什麼事的。身為警察,你的責任是保障每個市民的生命和財產。你這樣算哪門子警察?」
李曉陽似乎還想反駁什麼,但是振華不想再讓這傢伙破壞自己的心情了:「你不用再説了。你給我停職1星期,好好反省。把佩槍和警員證放下,然後dismiss。」
「Yes, sir.」李曉陽不屑地照着做了:「多謝給我假期,我去旅行的話給你帶點手信。下星期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傢伙實在野性難馴啊。振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輕輕搖頭。也不要緊吧,停職對於警察而言,就當是無薪假即可。不過要是在他身上有更加嚴重的情況出現,振華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把事情壓下去。


~Sunny Beach內~
三人進入休息室。董莉順手把門鎖上,然後不等浩峰冷靜下來,衝他罵道:「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傷心嗎?我們全部人都是Toby和 Tommy的朋友,我們也一樣傷心。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把在場每個人都當成壞人?」
「我沒有把每個人當成壞人。我只知道壞人肯定藏在他們之中。你嘴上說得輕鬆,外面有誰比我跟他們更熟?我帶他們進來,我看着他們努力,我見證他們在一起,我是他們在這個據點最重要的朋友!你們怎能體會我的心情?」浩峰仍然是越説越激動。




「啪」的一聲,董莉狠狠地打了浩峰一巴掌。
浩峰感到臉上一陣赤熱,狠狠地看着董莉,卻看見她眼泛淚光。本來滿口反擊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寶生見氣氛緊張,也不知所措起來:「你們不要這樣啦。好好談談不行嗎?」
董莉別過頭去,不想再見到浩峰。她也不打算再談什麼,她知道浩峰什麼都聽不進去。她現在只是想待外面的人潮散去,浩峰不得再在大夥兒面前吵鬧之後,就不管他了。
她吩咐寶生先行離開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
兩名大人沒話說,寶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只好先行離開。
寶生一打開門就見到楊安在門外。他搖搖頭,示意不要打擾房中的兩人,然後把門關上。
楊安很在意同伴們的情況。事實上她剛才就是為Toby而哭的一分子。Toby於她而言也是一個親密的朋友。Toby是在這個據點裏與她年齡最接近的女孩子,兩人自然地在批評時政、商量行動之外,多了許多少女的話題。但她自問與Toby的關係還是不及當Toby和Tommy是弟妹的浩峰。
「他們沒事吧?」楊安擔憂地問道。
「暫時還好。不過我想直至浩峰真正消化到這件事之前,氣氛都會很尷尬。」寶生回答。他把手放在楊安的肩上,輕輕推着她往她的房間走:「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暫時沒有我們能幫忙的事情。」




兩人進入楊安那小小的房間。寶生為她打開燈光。楊安在床邊坐下。她身體雖然仍然較虛弱,但現在還未累得需要躺着。她見寶生還未離開,猜想這個男孩有話想對她說,便悄悄看着他。
寶生果然有話要說:「今日發生了許多事。行動失敗,Toby和Tommy也變成這樣……」
「是呢。」楊安回答。
「其實我今天也差點被警察射中。」寶生平靜地說。他來到楊安身邊,與楊安一起坐在床上:「我覺得生命果然很無常。」
寶生向來不善辭令,但楊安與他多年同窗,也一直知道他對自己抱着什麼樣的感情。因此楊安也大概猜到了他想說什麼。可是她不認為這是個好時機。
揚安把手指豎起,放在唇上,看着寶生。這是讓他別說了的意思。
「這不是個好時機。」
「可是如果不趁現在說,我怕我無機會說。」
「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意思。這樣的話還需要說嗎?」楊安躺下在床上,把身子轉向牆那邊,用背脊對着寶生,低聲說:「Toby也是我的好朋友,她死了,我現在實在無心情想我和你之間的事。」
寶生沉默了半晌,也不想自討沒趣,決定還是離座。之後還會有機會的,運氣好的話。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家去。」寶生為楊安關上燈和門,黯然離去。
「嗯。」楊安回答。把眼睛緊閉。她沒有生寶生的氣,只是這樣的時勢,她沒有心思把兒女私情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弱小的,而且又抱恙的她又能夠做到些什麼呢?現在她身為通緝犯,就連去見Toby最後一面也做不到。
想起Toby的臉,還有一起在外面拼搏、在這家酒吧歡聚,點點滴滴,楊安又一次止不住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