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睜開眼睛,再猛地坐起來,一副受驚嚇的樣子。直至她發現自己坐在舒適的床上,沒有東西綁住雙手雙腳,身上除了被汗水浸濕的睡衣之外,並無傷痕或血跡,周遭也沒有什麼嘔心的男人,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裏的燈光也說不上明亮,整個房間只有一盞昏黃的烏絲燈。水泥牆壁沒有油漆或牆紙,但楊安看見牆上寫滿鼓勵和積極的字句:「 這是我們的家。」、「還政於民」、「約定你,廣場見。」她就知道這裏是反抗勢力的其中一個據點。

到頭來還是被他們救回來了。她心想。希望不會造成什麼大麻煩就好。

這時,房門打開了。一個身形頗高大的男生跑了進來。

「安,你醒來了!太好了!」





楊安對他可以説是很熟悉了。他是寶生,是楊安的同學,也是與楊安一起加入反抗勢力的同期夥伴。曾經在大夥之中甚至都在傳他們兩人的緋聞。

寶生衝到楊安牀前,單膝跪下,握起楊安的手,説:「自從你失蹤起我一直很擔心你,現在終於沒事了!」

楊安尷尬地把手收起,簡單道謝:「謝謝關心。」

一個女人隨後也跟着來到牀前。她示意寶生先讓開一點位置:「好啦先別太興奮。我要幫她做一下檢查。」

女人名叫董莉,是一名醫生。楊安也已經認識她很久了,一直以來都是她為這個據點的反抗份子提供醫療支援。平時的話楊安是她的助手,常常跟着她學些護理的技術。只是今天需要被照顧的是楊安。





「為什麼你還在這裏?我不是説了要檢查嗎?」董莉見寶生還站在一旁看着,對着他皺了皺眉。

「也沒關係吧?抬她回來時也看過……」寶生衝口而出。

「喂!」董莉喝止寶生,不讓他繼續説下去。楊安聽到後臉瞬間紅到極點。

「抱歉,我走!」寶生知道自己説錯話了,又衝了出去。

董莉去把門鎖起來,才回頭跟楊安説話。





「抱歉呢,因為是他最先發現你的,所以……」

「沒關係啦,我也很感謝他。」

「那就好。讓我看看你背脊……哇,衣服全都濕透了。剛才發惡夢了?」董莉摸到楊安濕漉漉的睡衣,又站了起來,想在房間裏找別的衣服給楊安。

「嗯。」楊安簡單回應道。她不想回想任何有關夢境的情景,因而什麼都沒有説。

不一會兒董莉找到了適合的衣服,遞給楊安。

「這裏只有這些簡單的衣服,床也只得這張簡陋的。沒法給你很好的治療。」

「點會呢?我已經好滿足!」楊安連忙說:「我當初還以為自己會死,要麼死在獄中,要麼橫屍街頭。現在我還活着就已經足夠好了。」

楊安脫下濕的衣服,露出光滑的玉背。董莉戴上聽診器,開始檢查。





「你說你喝下了過期的隱形藥水,因而出現嚴重腹痛⋯⋯我倒是未見過喝下過期藥水的人會產生什麼反應。有沒有可能是藥水本身不乾淨?你平時有帶過回家嗎?都存放在什麼地方?」

「呃⋯⋯你一次問這麼多我很難答喔!」

「抱歉,我太在意你的身體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健康才能抗爭下去。」董莉把聽診器收好:「可以啦,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腸胃不太好,以及有點着涼了。」

她讓楊安穿好衣服,才起身離開房間,最後不忘叮囑:「我準備點食物給你送藥。要不你先多休息一下,我不會再讓寶生那個笨蛋來騷擾你的。」

楊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在董莉打開房門時,楊安看見了許多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同伴在門外等候,都懷着擔心的神情。要不是董莉擋住眾人,相信他們也是瞬間會湧入房間探訪自己吧。

她在這裏感受到了久違的關愛和支持。她很開心。





在牆上無數的字句中,她找到了自己親筆寫下的一句留言,就在床頭的位置:我們是自由的。

她輕輕撫摸字跡,牆壁雖然冰冷,但字卻是溫暖的。

「比起我的家,這裏還更像家。」楊安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