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初遇: 第十二章 迷幻之時 2
我起身打開房門，想去廁所洗臉。
經過走廊，我瞥見書房門底透出燈光，隱約聽到有人在談話，更提及了我的名字。
出於好奇，我靜悄悄地靠近書房，想聽清楚房中人的對話內容。
「龐耀金那混球竟然想在路上伏殺您，真是太卑劣了！」趙副官氣憤地罵道。
「以他的腦袋，也只能想出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若是他讓我順利抵達龐府，我才感到意外。」陳昊用淡然冷靜的語氣說道。
「少帥，原來您早已料到？這次您堅決不讓我隨行，就是怕自己出事，沒有人接管軍中事務？可是我想不明白，既然您已經識破了龐耀金的陰謀詭計，為什麼還要去冒這個險？」
「畢竟是我思慮不周，才會連累小雪陷入險境，我必須去救她。」
「連累了杜小姐？怎麼說？」趙副官不解地問。
為了聽清楚原委，我不由傾前身體，差點要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陳昊沒有即時回答，過了幾秒才說：「陸大帥最近不停散播那些關於我的流言蜚語，想必你也曾聽說過，就連城中名媛也在宴會上議論。」
「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分明是惡意中傷您的名聲！」
「陸大帥老謀深算，絕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做。我猜他的真正意圖，是想把自己的親妹妹許配給我，藉此監視我的動向、牽制我的勢力。」
「聯姻？但這跟流言有什麼關係？」
「當流言傳得沸沸揚揚時，陸大帥就會以闢謠的名義，向我提出這門親事。若我不答應，等同間接加強傳言的可信性，方便他日後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削弱我在軍中的威望；若我答應，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這樣一說，無論答應與否，都對我們都毫無益處！」
「正是。」陳昊輕嘆一聲。「宴會那晚我故意讓小雪留下來過夜，目的是為了製造一個假象，令流言不攻自破。」
……原來他只是在利用我？
他發現我闖進臥室偷東西，所以將計就計，假裝喝醉把我撲倒床上。他料定我自知理虧，不敢對外說出當晚的實情。
「只是我沒料到，龐家竟然會抓走小雪。」房內傳來一下憤怒的拍桌聲。「龐家的消息再靈通，也不至於一天就追查到小雪的身份，除非他們暗中派人監視帥府。」
「那混球竟敢監視我們！」
「趙副官，勞煩你安排士兵加緊巡邏，如發現可疑人士在府外徘徊，一律帶回來審問。」
「知道，少帥！」
緊接著，房內響起了平穩的腳步聲，估計是趙副官正要走出來，我只好急忙躲回自己的房間。
＊＊＊
清晨時分，窗外的天色亮起來。
我整晚都睡不好，一直被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纏繞著，醒來時更全身冒汗。
剛梳洗完，管家便敲門請我到樓下的偏廳用餐。
本以為陳昊也在偏廳，但飯桌上只有一碗白粥和幾個菜肉包，明顯是一人份量。
「少帥呢？」我問道。
「少爺很早起床，已經用過餐了。」管家和氣地答道。
陳昊半夜還在書房跟趙副官談論事情，居然這麼早就起床？他不用睡覺啊？
見我低頭沉思，管家殷勤地問︰「杜小姐，是不是食物不合胃口？」
「呃……不是，我在想別的事情。」我尷尬地解釋。
「少爺正在外面練槍，如果妳想見他，我可以幫妳安排。」
「喔……不用不用。」我連忙擺擺手。「既然少帥有事忙著，我也不想打擾他。」
吃完早餐後，我獨自來到庭院透透氣。
石砌小徑兩旁皆是翠綠的草叢，幾朵小黃花盛開在綠葉間。一陣微風吹過，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鼻而來，讓人身心舒暢。
回想昨晚的事，我還心有餘悸，差點以為自己會死在龐府！若非阿吉破例出手相助，後果不堪設想，甚至死前還會被那些混蛋輪番羞辱……
砰砰砰──
幾下槍聲赫然響起，我的心臟瞬間緊縮起來。
冷靜點！這裡是帥府，很安全的。
我環顧四周，很快便找出槍聲來源，就在不遠處的練靶場。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動作熟練地舉起手槍，瞄準靶子連續射擊，全部子彈都不偏不倚地擊中靶心。
「很厲害！」我不禁讚嘆道。
陳昊聽到我的聲音，隨即收起手槍，邁開腳步朝我走過來。
「妳的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沒事了，謝謝關心。」
「那就好。」陳昊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溫柔。
我看得出了神，直到他開口詢問︰「昨晚來不及問妳，龐府有這麼多人看守，妳到底是怎樣逃出來的？」
糟了，為什麼他會問起這件事？
「他、他們把我綁在房間裡，後來我掙脫繩索，逃了出來。」我故作鎮定地說。
「那街上的煙霧又是什麼一回事？」他追問道。
「這……這……」
如何逃走尚且能矇混過關，但煙霧彈又要怎樣解釋？我又不是那些隨身攜帶各種武器的電影主角。
難道要把阿吉的事說出來嗎？可是，他是偷偷來幫忙的，說出實話可能會連累到他……
「小雪，是不是有一些不能說的力量在暗中幫助妳？」
我訝異地抬頭看向陳昊，他竟然猜中了？
「沒關係，我只是隨口一問。」雖然陳昊這樣說，但想必他已經從我剛才的錯愕反應中得知答案。
他冒險前來救我，我卻有很多事情不能如實相告，這讓我心裡多少有些愧疚。
「對不起，少帥。」
「為什麼無緣無故道歉？」
「我……」我感慨地嘆了口氣。「自從我們相遇後，你一直對我很好，請我吃飯、請我吃紅豆糕。就算我有事隱瞞你，但你依然相信我。可是，我前天晚上卻擅自闖入你的房間，想偷走懷錶……真的很對不起！」
「不必道歉，我也利用了妳，昨晚妳在書房外沒聽到嗎？」
「你、你知道？」我吃驚地瞪大眼睛。
陳昊勾唇輕笑了一下。「如果我連門外有人靠近的警覺性也沒有，還配坐上少帥這位置嗎？」
「但你怎知道那個人是我？」
「在帥府，有膽子在我門外偷聽的人，除了妳，還有誰？」陳昊笑著反問道。
我尷尬地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我……我只是一時好奇。」
他明知道我偷聽，卻沒有當場揭穿我，而且事後也不追究。如此看來，我虧欠他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半晌後，陳昊表情略為凝重地說︰「小雪，妳已經被龐家的人盯上了，外面很不安全，妳以後就住在帥府吧。」
「嗯？但化雨堂那邊……」
「我會安排一個女僕頂替妳原先的職位。」
住在帥府？
換句話說，我每天都可以見到他？跟他一起吃飯、一起生活，甚至在庭院一起散步……
「小雪？妳在想什麼？」陳昊好奇地問，把我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沒、沒有。」
「但我剛才看到妳在笑。」
「我有在笑嗎？」我下意識用手撫摸臉頰。
怎料陳昊輕皺眉頭，馬上捉住我的手來查看。
「妳受了傷？」
手腕處有一道淡紅色的傷痕，大概是我被綁在床上掙扎時留下的。
「沒關係，小傷而已。」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陳昊不肯放開。
「我不該讓妳受傷的，是我沒保護好妳。」陳昊低沉地說，眼神中帶著幾分歉疚。
手中傳來的溫度，一下子融化了我的心。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嚐過被人疼惜的滋味，原來這種感覺是這麼的窩心和溫暖。
「少帥，謝謝你……我無父無母，以前從來沒有人跟我這樣說過，你是第一個。」
陳昊緊握我的手，語氣認真地說：「小雪，以後我來守護妳，妳願意為了我留在這個時空嗎？」
我聞言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慌忙轉身跑進屋內，爬上樓梯直奔房間。
關上門後，我靠著門板喘氣，心情久久無法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