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需二百萬個人俾錢我贖身: 【6】

【6】
 
我們幾乎屏息不動，裝作沒有人在校長室。
 
終於有人說話。
 
「裡面有無人呀？想搵人收留下我哋呀！」外面的人高聲說，這好明顯是張銘成的聲音！
 
我們彼此搖頭示意不會開門，不能開門。
 




「你唔開門，我哋就嘗試撞門㗎喇！」換了一個人說話，但說話的聲音好像經過處理，是一種令人感到寒意的電音。
 
外面不斷發出門把被瘋狂扭動的聲音，好像快要被扭破一樣。
 
大家靜靜地取出自己的顏料槍防備警戒，而我則拿了檯面兩隻玻璃杯作自衛。
 
我覺得玻璃杯比手槍更實際，因為如果對方早有預備，要顏料沾上他們的頸環絕不容易。
 
本來我們都以為如箭在弦，豈料忽然門外的張銘成說，「喂！有人！發現有人喺嗰邊！」
 




外面腳步聲越來越遠，過了一會，好像真的沒有動靜，我們才敢鬆一口氣。
 
「咁樣唔係辦法。」李施賢咬著手指頭。
 
「我哋要多一啲武器，校長室又好似無咩啱用。」石仔環視四周，然後眼神帶有輕蔑地望向雙手拿著兩隻玻璃杯的我。
 
「嗯……我哋的確又唔可以坐以待斃，而且我哋啲糧食開始無哂……」我小心翼翼地將兩隻杯放回辦公桌上。
 
「糧食無哂都無辦法！但一定唔可以搶其他人。」陸欣怡堅定地說。
 




「以我哋嘅實力，唔俾人搶已經好好。」謝凱玲憂心說。
 
李施賢呼一口氣，說：「睇嚟今晚班差佬都係諗唔到救我哋嘅方法，我哋今晚嘅休息要輪流睇水。」
 
大家點頭認同，便開始輪流休息小睡。
 
可是，在這種高壓環境下，大家都真的睡不去。
 
「喂喂，呢度原來有BoardGame喎，玩唔玩呀？」石仔從書架裡面取出一副大富翁。
 
「我覺得呢個世界上最唔好玩嘅boardGame就係大富翁，不過都可以玩下。」謝凱玲聳聳肩。
 
於是，我們今晚玩大富翁，這個遊戲教識了我，有機會就要投資，盡量投資，不投資就會變輸家。不過在現實中，就要懂得投資在有價值的地方。
 
所以我決定要拿出我背包裡謹餘的食物，投資在有價值的東西。




 
我打開贖金APP，尋找該投資的人物。到翌日的早上，我決定展開一個計劃。
 
「尋晚我真係無咩點瞓過……」謝凱玲已經精神疲萎。
 
「班差佬好似仲未諗到點救我哋。」石仔伸了個懶腰。
 
我對陸欣怡說：「今日我要出一出去。」
 
本來睡眼惺忪的她，聽到我這樣說，頓時緊張問：「吓？外面咩環境你唔係唔知㗎啦，尋日我哋都係用膠袋解決大小二便，你係咪唔慣呀？」
 
「唔係呀，我有啲嘢做。」我說。
 
陸欣怡猶疑了一下，然後毅然說：「咁我陪你出去啦。」
 




我側頭。
 
其他人聽到都很大反應。
 
石仔是第一個，他激動地說：「佢要走咪由佢走囉！妳做咩事要陪佢呀？」
 
「係咯，呢個地方算係幾安全㗎，妳唔好走啦，我哋反正而家咩都做唔到，或者我哋喺呢度捱多幾日，好快就會有人救我哋。」謝凱玲拉著陸欣怡說。
 
我心裡有一點點受傷，只是一點點，明明昨晚跟他們玩大富翁玩得很開心，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關心我。
 
「妳就留喺度啦，跟住我會好危險，張銘成班人好似以我做目標。」我對陸欣怡說。
 
「我都話要跟埋你去！」陸欣怡倔強地說，然後她轉身跟我們說，「大家唔駛擔心我，雖然佢睇落傻下傻下咁，但同佢相處呢段時間，我覺得佢係有一啲啲小聰明。況且，係我搞到佢要留喺學校，我有責任跟佢一齊。」
 
「咁好啦。」我爽快地點頭。




 
於是，大家都見陸欣怡去意已決，也無法挽留，只是叮囑她要小心一點。
 
踏出校長室門口，輕輕關上門，我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感覺越是沒有人，越是危機四伏。
 
「大家都盡量留喺啲房裡面。」我輕聲說。
 
「經過尋晚一役之後，大家應該各自團結起嚟。」陸欣怡說。
 
「每人都係得一日糧食份量，其實唔係好多，要搶應該都係一晚搶哂。」我說。
 
「係囉，我都唔好明，為咗一日嘅糧食，真係值得咁做咩。」陸欣怡百思不解的樣子。
 
「實際上尋晚犯案嘅都係同一班人，而且佢哋搶嘅應該唔單止係一日嘅糧。其實我諗唔多人咁做，但一百個總有一兩個係痴線。」我猜測說。
 




假使我是一個毫無道德感的人，我都會選擇戴上頭盔，在第一日就要評估眼前環境，如果一早認清不能短時間內逃脫的事實，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在關鍵的開頭搶佔優勢。
 
 
「我有個問題，唔通喺被困嘅環境下，戴上頭盔，手裡面有致命嘅槍，就可以令人失去心性咩？明明最有利嘅方法係所有人都團結一致，維持返個秩序。」陸欣怡真誠地說。
 
在資源匱乏的環境下，秩序很重要，但進取的人知道，秩序不會帶來新資源。
 
「我都唔知道。」我無奈地說。
 
「係喎，你到底想去邊？」陸欣怡一直跟住我行，但她不知道我要去哪。
 
「禮堂。」但我停在操場長檯前，取了一個頭盔。
 
「吓？你去禮堂做咩？仲要走過嚟拎頭盔。」陸欣怡不解，然後忽然想到什麼東西，詫異地說，「你唔係諗住學尋晚班殺人仆街去打劫下話？」
 
「唔係呀，不過頭盔可以保護自己，張銘成班人唔係一直想搵我咩？」我說。
 
「又係喎！」陸欣怡恍然大悟，
 
我多取一個頭盔，遞給陸欣怡說：「妳都要一個，保護自己。」
 
「其實點解頭盔呢啲資源就咁鬼多，食嘅就得一日份量，到底學生會係喺邊度運過嚟㗎。」陸欣怡望著檯上的廿多個頭盔。
 
提供我們顏料手槍，然後糧食就供不應求，頭盔就供過於求。學生會的目的迢然若揭，很明顯就要逼我們埋沒道德，互相競爭。如果以金錢利益這個結果來看，事件越有話題性，越能夠引起香港各層面的人的關注，參與投放贖金的人可能就會越多。
 
不過他們到底預謀了多久，他們怎樣在無聲無色下在學校裡存放那麼多惹人注目的東西？難道校長都牽涉在內？
 
「係喎？你去禮堂做咩？」陸欣怡問。
 
我打開禮堂大門，走在開闊的禮堂上，直往台下邊的方向，那裡有一道往下的樓梯。
 
「後台更衣室？」陸欣怡終於知道我的目的地，但她神情充滿疑慮，因為她不知道我到這裡幹什麼。
 
我叩門。
 
「裡面應該有人。」陸欣怡提醒說，「佢哋應該覺得我哋係不速之客。」
 
裡面的人當然沒有人回應，就好像昨晚我們在校長室也不會回應外面的人。
 
「我知妳會驚我唔知係咩人，所以妳打開APP，我會話俾妳知我無惡意㗎。」我說。
 
於是我開了贖金APP，直接打開直播鏡頭，清一清喉嚨：
「我呢個直播係為後台房裡面嘅阿倩開。
阿倩，我係嚟送嘢食過嚟俾妳㗎，
我本身書包裡面有好多好多野食，
因為尋日睇到阿倩嘅直播，知道妳連背包物資都拎唔到，
妳而家一定好肚餓㗎喇，我好想過嚟幫妳，
妳開門俾我啦。」
我吸一口氣，對鏡頭前鼓起勇氣地說：
「我鐘意咗阿倩妳好耐㗎喇！」
我非常真誠。
 
陸欣怡被我的直播宣言驚訝得目瞪口呆，一秒後即刻破口大罵：「盧森！你冒住危險出嚟就係為咗咁呀？你早講我唔會陪你一齊癲丫嘛！」
 
雖然我不認識阿倩，但昨晚看見她開了直播，而且一直在申訴自己的苦況，正好從她的背景知道她待著的地方是後台更衣室，所以決定來幫助她。
 
順道奪取後台更衣室這個據點。
 
不出所料，他們即刻開門，但開門的是一位男同學，我不知道他是誰。
 
「你係咪痴線㗎！你想引班癲佬過嚟呀？」男同學即時破口大罵。
 
「我無惡意㗎。」我從背包裡取出謹餘的麵包，恭敬地遞給他們。
 
男同學一手奪去，然後向後面的另外兩位同學說：「佢真係白卡嚟，但我哋唔可以再留喺呢度，走啦。」
 
然後房裡面的兩位同學，其中包括阿倩，立即背起自己的背包離開房間。
 
對，阿倩不是沒有取得資源背包，只不過她要讓全校的人都知道，她沒有資源，後台更衣室這個地方沒有資源，大家不要過來，最重要是搶奪者不要過來。我先不評論這是不是一個自保的好方法。但後台更衣室不是一個待著的好地方，這個地方需要下一道小樓梯才到達，好像一個小小的地庫，這裡幾乎沒有走避空間，也不適合用作抵禦，如果有人從外面由上圍堵，在下面的人一定處於不利位置，可能正因為如此，張銘成他才不盯上他們以及這個地方。
 
但現在不同了，因為我把資源都帶過來。
 
「多謝你嘅麵包！但同時都令我哋無咗個地方！」男同學瞪著我說。
 
阿倩望了我一下，向我點一點頭，或者她真的以為我喜歡她。
 
受了他們埋怨的眼神後，他們就沖沖離開了我的視線。
 
陸欣怡像望著一個白痴地望著我，但眼神中尚有少少期待我的解釋。
 
「對唔住，我就係要引張銘成佢哋過嚟。」我說。
 
「吓？」陸欣怡大驚。
 
我快速地告訴陸欣怡關於我的計劃，然後走進後台房間，轉身對她說：「快啲走，佢哋嚟緊㗎喇。」
 
「痴線！你真係痴線㗎！」陸欣怡大罵完我後，便趕緊離開。
 
「記住唔好走正門呀！」我再次提醒。
 
陸欣怡再次瞪我一眼，終於離開了。
 
然後我把自己鎖在後台更衣室，等待張銘成他們過來奪取物資……
 
不……等待他們過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