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我忘記了你: 5. 「果然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可愛」

「你能當我的女朋友嗎？」阿揚牽着我的手問我。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朵玫瑰花，誠懇地遞給我。
摩天輪的燈光照在他身上，讓他的臉龐增添一份夢幻和朦朧的美感。
我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把手縮回。我只是害羞地把臉轉開。
見我欲拒還迎的樣子，他單膝跪下來，輕吻我的手背：「謝佳穎，你願意成為我的公主嗎？」
旁人見有人跪在地上，開始駐足觀看。我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懷疑是不是求婚。
「別這樣啦！」我說：「搞得像是求婚那樣，很尷尬的！」雖然我嘴裡這樣說，事實上還滿享受這種讓我們成為全場焦點的驚喜。
「你答應不就可以了嗎？」他說，繼續一臉期待看着我。
不知道是誰開始喊：「答應他！」，總之很快人們就開始齊心慫恿我答應。整齊得像是叫口號一般。
我接過他手中的玫瑰，微微點一點頭。




到底是因為氣氛太過騎虎難下，因為這男人有夠浪漫，因為我覺得很爽，還是因為我真正愛他？為什麼我會選擇答應？
我是沖昏了頭腦嗎？沒有想清楚身為女朋友的責任和義務？
「女朋友小姐、女朋友小姐⋯⋯」好像有個聲音說。
在阿揚出事的現在，我又有沒有盡到他女朋友應該盡的責任？我雖然陪伴在他身邊，但是我有好好支援他嗎？我有沒有認真地在幫他尋找記憶？還是只是因為昨晚隨便答應了他，所以今天唯有敷衍？
「女朋友小姐、女朋友小姐⋯⋯」聲音很模糊。
說到底，我一直以來是不是一個好女友？我想起了今天早上聽見他失憶了，我第一個反應是發他脾氣。不止今天，還有昨天、前天、之前的每一天，一直以來我對他又敷衍，又不專一，常常發他脾氣又不懂體貼，見他任勞任怨就恃寵生嬌⋯⋯
「女朋友小姐？醒一醒！」
我猛地張開眼睛，只見阿揚的樣子在我眼前，一臉窘逼的樣子在看着我。
原來是夢。為什麼會發這種夢啊？難道我傻了……
我睡眼惺忪地看看四周，才想起我們身處出港島的巴士上。不過巴士似乎早已停下來，連車廂的燈也關了。




「這是哪裡？」我目光呆滯地問。
「我不知道。」啊揚說：「不過剛才司機要我們倆下車，他說再不下車就要把我們倆抬下去。」
某個男人的粗魯聲音從車頭傳來：「醒了就快給我下車！別妨礙我下班！」
「什麼？這裏是總站？」我當即從座位彈起，睡意全消：「為什麼不叫醒我下車？坐過站要走多遠你知道嗎？」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哪裡下車啊？」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看着報站機不就好了嗎？」
「小姐，報站機壞了。你們要吵架給我下車去吵，我要開車回廠去！」
「⋯⋯」
我歎了一口氣，拉着阿揚下車。畢竟是我考慮不周，沒有考慮到失憶（和失智）的人能夠做的事情很有限，報站機壞了也不是司機或者阿揚想的。
我拉着阿揚下車，讓司機把他的車開走。阿揚被我拉着走，卻顯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你不跟他吵嗎？」他在我身後閃閃縮縮地問：「我還以為你會⋯⋯」
想起來也是，本身以我的性格一定會罵回去，但我卻忽然沒有了平常的脾氣。也許是因為想起了自己一直有多麼任性吧。直至現在阿揚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會迷路、會不懂下車，會需要我作為女朋友的照顧，我才忽然意識到我不能再任性下去。
對了，記下巴士車牌，過兩天到巴士公司總部投訴。
「抱歉，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什麼都記不起也做不到。」阿揚説，我聽得出他感覺到有點委屈。
「沒關係。」我説：「走走當是做運動好了。」
「你真的不生氣嗎？」
「不啊。」
「感覺要是平常的你，肯定已經發脾氣了。」
「現在的你不是只認識我半天嗎？」我一邊走着，擦了擦額頭的汗：「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發脾氣？」
「我見你剛才在咖啡店也不太好脾氣……不過你沒生氣就好。」阿揚聽到我這樣説，又開心起來了。
他拿出紙巾，攤開一張，為我擦擦額頭的汗。
我實在沒有意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做，閉上眼睛讓他幫我擦，心裏甜滋滋的。
我牽起他的手，緊緊握住。我們兩人一起並肩走在路上。
「偶爾這樣也不錯啊！」阿揚滿足地笑着説：「今天總是見你忟憎的一面，但你果然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可愛。」
「口甜舌滑。」 我裝作生氣地鄒了鄒眉，但即使是現在的阿揚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