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下次有甚麼問題要先問我,被其他幽鬼懷疑妳的身份可就麻煩了。」

 玲綠沒有出聲,只是點頭回應。不知道是否我的語氣重了點,玲綠沒再找我聊天,從進入花店開始,到之後的隨心逛街,她就像變成空氣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好不習慣如此安靜的她,搞得我也沒心情再繼續走下去,帶她隨便選了幾部電影帶和光碟,又順道叫了數份小吃,便打道回府。

 回到旅館,我直接跳到床上攤着,雙手墊著後腦,直盯著天花板發呆。玲綠將一張光碟放進一部會轉的輪盤上面,然後走去洗澡。

 柔和的音樂從那部不知名的喇叭裝置發出,同一時間,一陣水聲由浴室傳出,不同的聲音霎時間令我聽得出神,腦海裏只是空空一片,純粹聆聽着身邊一切的聲音。





 忽然好想再聽多次玲綠彈琴,如果她可以永遠留在地府生活,說不定她終有一天會成為像「雷」一樣出色的音樂家,而我可能也會成為一位與眾不同的調香師吧?

 我瞥一眼胸口的項鏈,梨子味不停散發着,雖然很香,但它也不是我最滿意的香味,我要調製出一款最香、最吸引到別人、最讓我滿意的香水。

 原本無所事事過日子的我,竟然無意間發現到自己的目標,原來,調製香水才是我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

「呼,真舒服。」玲綠一邊抹着頭髮,一邊講:「幹嘛這麼安靜啊,還以為你偷偷溜出去呢。」

「沒甚麼,在想事情而已。」





「想事情?真不像你欸,起初以為你不是那類多愁善感的人。」玲綠側身攤在床上,右手托著下巴笑說。

 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再加上短褲露出的白滑長腿,雙重引誘真的很難令視線離開玲綠。

「妳說得對,的確很不像我…」我微笑回答。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罵我不要整天回想以前在人間生活的回憶,因為懷念會讓人上癮,變得過於執着過去的日子裏面,甚至會一直用以前的經歷去跟現在的生活作比較。

「最後,自己只會越來越辛苦,最終無法擁抱當下,甚至是遙望未來,只能着眼於自己身後所發生的事。當時我覺得你罵得得有道理,是你給了我向前望的勇氣。」





「是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曾經講過如此睿智的話。」

「所以我在猜,近日你是不是也在回憶着自己的過去?」玲綠好奇地問。

「我,沒有過去的回憶。」我用平淡的語氣回應。

「蛤?為甚麼會…」

「是因為這個東西,黑果乾。」我從口袋裏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黑果乾:「實不相瞞,我很久以前做過消除記憶的手術。」

 消除記憶的手術並不能夠精確消除特定的記憶,一下子就會清空所有過去的記憶,手術大概持續兩日,手術完成後,你就會和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模一樣,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學習。

 阿貮是早過阿壹認識我,他是見證着我手術前後的囚徒,所以和我有很深厚的關係,但平時都只會維持著主僕的身份。

 但光是做完消除記憶手術仍然不夠,隨着日子慢慢過去,你會逐步恢復記憶,過去的經歷就如同碎裂的鏡片般,一塊塊呈現在腦海中,是極度痛苦,因為你會分不清哪塊記憶是過去,哪塊記憶是現在,腦袋的混亂程度會導致你喪失思考能力。





 為了避免發生上述的情況,這個時候就需要定期服用黑果乾,黑果乾是專門為手術後的幽鬼而設,隔幾天服用一顆,你過去的記憶就會永遠被封印,亦不會影響當下的生活。

「所以我是完全不知道過去發生了甚麼事,亦不知道自己要做手術的原因,不過反正是某些痛苦的回憶才去做手術嘛,可能不知道更好。」解釋完畢,我打開銀白色的盒子,吞下一顆黑果乾。

「那如果沒有做手術的幽鬼,不小心吃了黑果乾會怎麼樣?」玲綠問。

 我細心觀察着玲綠,小心翼翼地說:「會忘記最近那幾天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不會恢復記憶嗎?」

「會,但需要一段的時間,又或者回到同樣的場景,會比較大機會恢復記憶。」

 不能夠再繼續停留在這個話題了,要用其他事情來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我先去洗澡,妳聽聽這些音樂光碟,是不是合妳口味。」

 然後,我捧着衣服進入浴室,打開蓮蓬頭,帶着蒸氣的熱水淋在自己的頭頂,有點後悔自己主動提起有關黑果乾的事…

 那一夜發生在夾角灣的仍舊事歷歷在目,腦中重新模擬玲綠的嬌喘、呻吟聲,現在身上的水珠就像是當晚我和玲綠兩人的汗水。

 模糊的畫面導致自己開始有點性興奮,但我承諾過阿貮,也向自己承諾過,不可以強逼玲綠和我發生性行為。

 如果今晚,我和玲綠單獨留在房間裏面,我也不能夠保證會發生甚麼事,要控制自己的淫慾幾乎是不可能,除非...我和玲綠不是獨處!

 我拿起毛巾擦乾身體,換好衣服,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