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Megan提出分手,或許是意氣用事。但說實在的, 根本已到了沒有可挽回的景地。即使沒有說出口,但彼此早就心裡明白:我們的心早就已經分開了。
那晚分手之後,我並沒有請假兩天來平伏情緒。不是因為我看得開或硬朗,而是因為我想讓Megan趁我不在家時,才把她的物品搬走。兩個人只要住在一起的話,那就是共同生活了。當中實在有太多東西難分你我了。

那套四件裝的碟子是一同發現,之後興奮地買下來的。現在應該每人兩件嗎?

那對刻上名字的水杯,到底應該帶走自己名字的那隻,還是寫上對方名字的呢?

那個花了兩晚手造的相架,說是紀念新年來的禮物。那到底現在是歸製作的她,還是收禮物的我呢?

相比起公司明顯的「金錢導向」去解決問題,這些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反而變得很複雜。





「是誰呀?」在辦公室發呆中的我,突然聽到有人在按辦公室大門的門鈴。
「對不起!我見到有燈光。」原來是巡樓中的保安員。他續說:「這麽晚了,還未走嗎?」

我望一望手錶,原來已差不多晚上十一時了,難怪公司的同事全都走了。但我在不知不覺間就待了在自己房間好幾小時,而且還連晚餐也未食。難得的是我連半點肚餓的感覺也沒有!

把門匙插進鎖孔一刻,我開始緊張起來。我怕我見到Megan正在收拾她的物品,也怕見到她在哭,更怕她冷淡地默不作聲。可是,當門打開一刻,我發覺自己所有擔心也不過是杞人憂天。Megan根本就不在家中。我趕緊去打開所有抽屜及到處檢查,發現她只拿走部份屬於她的衣物。而我竟然因此有點失望。

第二晚回家,她已把第一天餘下的衣物也拿走。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她自己買的飾物。其他我送她的卻一件也沒有拿走。我仔細地全屋檢查了一遍,相信她就連半件有「主權爭議」的東西也沒有拿走。她的瀟灑反而突顯出我的幼稚。而我幾乎肯定她不會再回來,因為在她遺下來的東西中,還包括了大廈的入閘卡及大門門匙。





*********
除了少數較親近的朋友外,我就沒有主動向其他人提起分手的消息。當然,我還是第一時間通知了Eric。還記得他立即約我即晚出去飲酒,一見面就熱情地擁抱。左一句「恭喜」,右一句「爽吧」!我實在忍不住跟他說:
「師兄,我失戀呀!有何恭喜的地方呢?」
「師弟,你現在失戀比婚後失戀省了一大筆膳養費,那不是值得恭喜嗎?」
「我未見過有人失戀是高興地叫爽的。」
「No!這是life style的問題。反正都失戀了,傷心只會更難過。你如果把自己關起來,對你及社會也無好處。」
「關社會什麼事呢?」
「女人傷心會亂買東西,男人剛好相反。所以當你開心的時候,不就可以增加GDP(本地
生產總值)嗎?」





我以為幾年來的生活習慣會使我難以適應一個人的生活,可是只消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已經不可思議地完全適應了。或許是因為我刻意把工作安排得滿滿吧!事實上,我每朝一開眼就上班,而放工回家時也差不多上床睡覺了。

一方面,我害怕自己會因為失戀而意志消沉。但另一方面,我也怕會慢慢失去了對Megan的記憶。我開始寫我人生第一個blog,去記下所有分手後的感覺。當然,作為I.T.公司的員工,我試圖避免同事輕易地觸及我的內心世界。於是,我刻意在日本網站註冊了一個電郵,再以一個完全無意義的日本名作為網名---柏木隼人。

可能失戀是天下男女都會憐憫的題材,那些全無修飾的文字意外地受到歡迎。明明只是一個自怨自艾的無養分內容,在幾星期後就竟然有不少人訂閱。
「實在太能說中我的內心想法了。」
「我也有相同的經歷。」
「原來男人是這樣想的嗎?」
「很傷感呢!有同樣經驗的人上。」

看著那些感同身受的留言,我感到極大的諷刺。從前認真創作的小說,到底算是什麼?或許,人都是想閱讀真實的經歷。

除Eric及一班不真正認識我的網民外,另一個知我失戀的就是Sarah。不過,她比Eric遲了良久才知道。九月某日我突然想起Sarah的男朋友應該完成了工作假期,想必已從澳洲回港。於是,我就好奇地問:
「對了,妳男朋友不是回來了嗎?」
「嗯。」




「那不用請兩日假去陪他嗎?」
「無需要。」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Sarah比平日更沉靜。對了!好像自從九月開始就改變了,只是我一直都把自己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就忽略了日日見面的Sarah。

「無事嗎?」
「還可以有事嗎?當他步出機場禁區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經輸了。」Sarah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續說:「他跟另一個女人拖著手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其實並不特別驚訝。放一頭會覓食的捕獵動物進森林,你會怕牠餓死嗎?我只是不知如何安慰Sarah,最後我決定用一個較低能的方式---鬥慘。

「算了吧!其實兩個月前,我也跟Megan分手了。」
「什麼?怎麼沒有聽你提起過?原因呢?」
「沒有什麼值得說吧!如果硬要說一個原因的話,可能就是最老土的性格不合。」

我當然明白在女人的世界中,只要你一動手就是死罪。為免我這個上司的形像太差,我就把高中分析歷史的技巧搬出來;弓3。每一件歷史大事的發生都有「遠因」和




「近因」(或導火線),於是我就只說出遠因。

「那你真的掩飾得很好,我真的一點也察覺不到。」
「要過去的,始終會過去的。反正日子都要過,何不選擇讓自己開心的life style呢?」
「對的。」Sarah拍一拍雙手說:「如果你要找人陪你晚飯之類,可以隨時找我。只要你請客就行了,boss!」
「No problem。」

自那次之後,我跟Sarah的確經常一起晚飯。起初,我們是因為加班而被迫一起的。一個人失戀會因為心不在焉使工作質素下降。但原來當兩個失戀的人撞在一起,「加油!」、「正能量!」一句句互相鼓勵的說話突兀地說出口,反而把我倆變成了工作狂。

慢慢地,跟Sarah晚飯成為了一種習慣。就連公司的同事也開始出現一些閒言閒語。我原本也擔心她會介意的,可是,男仔頭個性的Sarah卻一於少理。工作時候談工事,晚飯的時候就輕鬆地無所不談。在後來,只要其中一人看餐牌就夠了,因為我們都太了解彼此的口味。
總之,我們變得很熟。

2011年12月24日

聖誕節前夕,我們公司遇上一點麻煩。不知是那個好事之徒早不動手,遲不動手,偏偏選擇在平安夜攻擊我們的伺服器。如此一來,不少客戶原定電郵發佈的聖誕祝賀就沒有了。我的直線電話及手提電話幾乎全日響個不停。為了安撫他們,公司幾乎把所有可以送出的補償都送了。轉眼間,明明可以下午四時就提早放工的營業部,竟然在晚上八時才離開公司。其他有拍拖的同事,馬上鳥獸散,就餘下我跟Sarah。





「辛苦了一整日,想吃什麼?」我問。
「今晚是平安夜,我們又沒有訂位,何處容身呀?」Sarah反問我。
「去快餐店,如何?」
「都說今晚是平安夜,可以吃好一點嗎?」

我已經習慣了Sarah這一點點程度的撒嬌。

「但妳剛剛才說沒有訂位就……對了!妳要是不介意的話。」

我拉著她到超級市場,之後提議把最貴的食物買到我家。原本我以為Sarah會猶豫一陣,誰不知她竟然二話不說就答允了。我們在選擇魚生及蛋糕時,意見近幾完全一致。唯一分別就是Sarah堅持要買一四瓶紅酒。
結果那個晚上,我們在吃光所有食物後,還剩下足足一瓶紅酒。

「今晚,我倆就不醉無歸吧!」
「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因為這裡已是我家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就要在你主場灌醉你。」

而已,我感到Sarah已經開始有點不勝酒力。

「阿原,其實男人會寂寞嗎?」
「我想人人都會吧!」
「你說他是因寂寞才跟那個女人一起,還是真的覺得她條件比我好呢?」
「我反而覺得那可能是緣份。」
「緣份?這種破壞人的第三者也配說緣份嗎?」
「我是指可能上天認為你跟他緣份已盡。有很多時候,情侶分手也不是因為第三者。又有些時候,即使明知有第三者,也未必會分開。」
「就像你跟Megan一樣無疾而終嗎?」
「或許是吧!」

我實在不想在聖誕前後提起Megan,因為當中實在有太多跟她的回憶。

「妳仍會想他嗎?」我把話題轉移到另一處。
「不。其實我只是不甘心。你知道嗎?我等了他足足一年,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出征士兵的老婆,誤以為自己的男人戰死沙場後在守寡。原來那天殺的當了個土皇帝,還後宮三千呀!」
「哈哈!妳有這種想像力,可以去寫小說了。」
「我就獨個兒守生寡,他就風流快活。不公平!」
「那就找個男人吧!」
「對了!我要找男人!我要找男人!……」

Sarah 大叫出來,我相信她比在蘭桂芳倒數中的酒鬼還要情緒高漲。幸好我們不是在公眾地方,否則警察一定會以為我們吸了興奮劑。
不用多久,Sarah已經「伏屍」在我廳中的沙發。又拍又打她的臉後,她仍是沒什麼反應。於是,我做了一個極危險的動作---抱她到睡房。
我把Sarah放在床上後,原本打算就此離開,委屈自己睡在廳中的沙發一晚。可是,就在我轉身就走的時候,Sarah捉緊我的手。

「不好意思。」
「我到廳裡睡,妳就安心在這裡吧!」
「你可以陪我嗎?」

眼前的Sarah臉頰早已經泛起紅暈,眼神充滿渴望,及肩的茶色髮絲帶點凌亂,還有嘴唇半開散發出來的性感,跟她平常的男仔頭形象大相逕庭。

「妳醉了。」我說。
「我沒有。」她答。

不知Sarah是想借力拉自己起身,還是想拉我到床上,總之我冷不防她突然用力,我就壓著她在床上。我們四目交投,彼此感受到口鼻呼出來的暖氣和濕度。除此以外就沒有其他動作,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是某種制約的臨界點,只要稍有細微的舉動,也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在失去時間的概念下,我忍受不了這種僵持。

「我……」

在只吐出一個字後,嘴唇就已經被另外兩片嘴唇封閉起來。隨著一每秒的溫度上升,我們回應了身體最原始的渴求。
我們一邊接吻,一邊拆下身上的一道道防線。火熱的感覺除酒精帶動到全身,我倆開始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同時撫摸的動作也換來Sarah的喘氣聲,進一步挑起我的慾望。就當我們都已經一絲不掛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在Megan離開的時候,我曾經清理過家中的雜物。我以為會有一段頗長的時間用不著避孕套,所以順手丟了。

「沒事嗎?」Sarah見我停止所有動作就問。
「無。不過,我想可能妳要等一等我,我要落街買點東西。」我尷尬地說。
「不用了。」
「不用?」
「今晚平安晚,我剛好是安全的那幾天。」Sarah在我耳邊吐氣地說。面對這種挑逗,我想所有男人也會立即失去反抗的能力。

激烈開始時,我還是感受到身理上帶來的興奮。但當動作變得重複時,望著在我身下的Sarah,我驚覺有一刻把她跟過去的Megan重疊起來。雖然現在想起來也不是奇怪的事,畢竟Megan才是這張床的原主人。

雖然對方並不知道,但在上床時想著另一人是不道德的,我是如此認為。

為了驅走Megan過去的印象,我把身體所有精力也集中到身體上,務求透過激烈的動作來純粹享受那種歡愉。Sarah也察覺到我的轉變,主動地配合起來。
在聖誕節來臨的那個晚上,我們把過去都用盡氣力地拋開。翌日之後,我睡房的那張床有了一位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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