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原创长篇小说《造化》: 第六十一章
第61章1王英红老师说到这儿,使劲眨了眨有些酸热的双眼。定了定神儿说:“我问他们:‘你们怎么了?’同学们问:‘王老师,文章写错了吧?马怎么能长手呢?’”全场大笑。王英红老师说:“同学们问完后还是一片笑声。我看着一张张天真稚嫩的笑脸,视线越来越模糊,实在忍不住,当场哭出了声儿。我是为这么聪明的盲生们,因为眼疾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无法知道儿一哭啊!同学们一听我哭了,满堂笑声戛然而止,张口结舌僵愣不动。我擦干了眼泪对同学们说:‘这里的首是头的意思。’同学们一听我这么说,全排异常寂静,人人屏吸静听。我又给他们讲了汉字和盲文是不同的:‘盲文是拼音文字,只有字形和字音。汉字是单体方块儿字。除了有字形、普通话字音以外,还有字义。在汉字里,还有好些异读字。比如同意不同音,同音不同意等等。像刚才文章里的首字,就是首脑、首都、头脑的意思。昂首嘶叫就是昂头嘶叫。你们说的手脚的手字,跟首脑的首字同音不同形,也不同意。’为此我建议,咱们学校是不是想些办法,给全盲的同学讲些汉字知识,给有残余视力的同学办个识字班,让同学们尽可能多多掌握些汉字和汉字知识。”周路平、商无悲、郭志强、卓越夫等人心里都是一惊。周路平想:“我的天!我们跟汉字隔的究竟是一座山还是一张纸呀?算上离校的‘老四届’在内的北京市红星盲人学校的男女老少、师生员工、上下贤愚、好赖名声的二百多人里,其中自命不凡者、有真才实学者也不在少数儿,在这么多年里,在这么多事情中,怎么就从无一人发现这件事儿呢?这不等于说,我们跟汉字隔的是一座大山吗?可是这座大山,今天竟然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小老师给轻而易举的发现、信口随意的说出了。真是:轻言一警句,惊醒梦中人。从这上头说,我们跟汉字隔的又似一张薄纸。这世上的事可真是:难者大如山,易者薄如纸。事事有机关,洞明何行止?”商无悲想:“好家伙,我们都成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人了。小王老师到成了‘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的人了。怄不对,应该是远来的姑子会念经的人。”想到这儿,他偷偷儿的笑了。卓越夫想:“小王老师真行,一字之师、一事之师。”郭志强想:“他妈的,我们都白白的吃了这么多年人饭了。看来这瞎就是瞎,你多不服气也不行。你就是再能,不还是看不见吗?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有现眼的就有露脸的。”想到这儿,他听见人们纷纷赞扬着王英红老师的想法儿:“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王英红老师接着说:“有残余视力同学的视力,只要能达到视力表儿上一定的标准,是完全能看汉字的。一连二排的宋雅诗就是这样儿。我曾多次见过她捧看毛选和《红旗》杂志。我问她看着费劲儿吗?’她说:‘时间长了有些眼睛酸胀干涩,别的也没什么不舒服。’虽然宋雅诗的视力在同学里比较好,是少数,我也没指望让所有的半盲同学都像宋雅诗这样儿,但是学了就比不学强,知道多少是多少,不管怎么说,总比毫无所知要强。”王英红略加思考后又说:“我想再说说教材问题。前些时候在拉练返校途中,我看过一个中学生的语文课本而目录。看后我发现:无论从编辑体力上看还是从基本内容上看,与正式的语文课本儿相差的都太远。首先,书里的大量所谓课文儿都是从报刊上节录的政治文章。其次,语言、文学、历史等跟语文课密切相关的知识寥寥无几。再次,书里的好些文章都是当时的应时应景儿之作,实在不配充任教材之用。我给吴运时念课本儿目录时,周路平也在旁听着呢。”周路平冲着王英红老师点了点头。王英红老师朝周路平笑了笑。然后说:“这本书里还有不少其它问题,我在这儿就不一一说了。总而言之,用这样儿的书当教材,就是十足的误人子弟坑国害民。由此可见,全国和本市都没有统编教材。因此我想,咱们学校是不是也可以组织力量编些适合咱们学校盲生的临时教材呢?根据我对咱校的了解,我敢保证,咱校要是真编教材,一定比那本书好的多。我只是大概这么一想,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认识,我在这儿说出来,就算抛砖引玉吧。当然,如果咱校将来要是考虑这么做,我希望能叫我参加这项工作。”王英红老师稍加沉思后又说:“另外,我觉得咱们学校应该把一部分课余时间利用起来,让盲生们做点儿有异议的事情。有一次,我看见两三个同学在操场玩儿拔根儿。也就是两个人个拿一根儿树叶梗子,俩人把它钩上以后,再把它拉直,以把对方的树叶梗子拉断为赢。输了的人从鞋窠喽里抻出一根儿树叶梗子给赢了的人。我问他们:‘你们都多大了?这都是小孩儿玩儿的游戏。虽然你们这届学生现在还是咱校最小的班级,也还叫着一年级,可是咱校一旦招入新生,你们可就是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了。凭着你们现在的岁数,在明眼学校,差不多都上初二、初三年级了,怎么还玩儿这么幼稚的玩意儿呀?跟你们的年龄也太不相称了吧?’”郭志强想:“初生牛犊儿不怕虎,长了犄角反怕狼。事事全都看不惯,过不多久准撞墙。”王英红老师说:“顾小山说:‘王老师,我们也知道我们玩儿的很幼稚,很无聊。可是我们不玩儿玩儿又能干点儿什么呀?想学东西,学不着。想玩儿高级高尚点儿的又没有。打扑克儿、下象棋我们又不喜欢。想遛大街,又看不见。再不想着法子好好儿玩儿玩儿,我们心里得多苦,多难受呀?!虽然我们玩儿成了这样儿,但也总比没的玩儿强多了。其实我们这也不光是随便玩儿玩儿,消磨无聊的时光。实在也是释放释放我们内心深处因失明而出现的忧郁和隐痛呀!’顾小山说话时,跟他一块儿玩儿的男生, 脸红低头、始终不语。就跟犯了多大的错儿似得。”第61章2说到这儿,王英红老师又擦了擦眼泪:“在盲生里,这样玩儿的现象并不少见,我还见过玩儿摔泥盆儿的呢。当然,盲生里也有下象棋的,打扑克儿的。但那些都是少数盲生参与的文娱活动,跟我现在要表达的意思无关,就不说了。俗话说‘穿衣带帽各有所好’,人的兴趣爱好是多方面的,所以我想建议咱们学校应该把盲生们的课余生活安排的科学丰富一些。比如想学习的能学到些知识;想玩儿的,能玩儿的有意义和多样一些。不要看轻了盲生的课余文化生活,这也是培养他们健康人格儿、达观个性、应对能力和广泛兴趣的重要途径跟有效方式。我就说道这儿吧。”卓越夫想:“王英红说的这些希望,不就是文革钱本校的各种兴趣小组一类的活动吗?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听起来有些新鲜感,但仔细想来不还是十七年里行之有效的那一套吗?破旧立新说着容易,吴新可立还得复旧吧?这到真成了《红楼梦》第二回里的一副对联儿所说的:‘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了。不管古往今来读《红楼梦》的人有多少,但是我敢说:有多少位读者,就会有多少个主观性的宝黛形象。我对这副对联儿的看法儿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管当年曹大师在书中写这副对联的主旨是什么,我觉着,这副对联儿用在此时此事上倒也颇为合适。曹雪芹就是曹雪芹,他老人家二百多年前信手拈来的一副对联儿,居然现在还能用上,可见古往今来,一些事情在本质上是何等的相似了。”听了王英红老师的发言,管双全想:“初来乍到,随便儿放炮。一年半载后,看你在有些内容上还敢不敢这样儿说了。年轻人,不磕不碰,行事不明。不锻不炼,思想不变。慢慢来吧。”老教师曹柏章说:“我说两句吧。我在咱们盲校教书已经二十年了,也教过好些班的新生。通过这么些年的教学实践,我发现新生对现代汉语四声的掌握速度还是有潜力可挖的。我总想着,是不是能够找出一些带有阴阳上去现代汉语四声声调儿次序的词组,然后让新生背熟了,现代汉语四声也就全都掌握了。可是在目前我能接触到的、让看的书报上寻找了很长时间,就是怎么也找不出几个这样儿的词组。在做的有好几个年轻人,有学生,也有老师,请大家帮我多找些这样儿的词组。另外,我说的观点是否可取,也请大家议一议。我就说这些吧。”周路平听到这儿心思一动:“我再说几句吧。刚才曹老师说的问题,我也曾粗略的想过。但是我觉得最好不要那样做。关于学习和掌握现代汉语四声次序的问题,要光是从学习盲文的角度说,曹老师说的却有可取之处,但是要推而广之就不尽然了。学习的基本形式之一就是不断反复重复,通过这种方法,使得盲生们对所学的东西能反复充分体验和逐步加深理解。我的意思是,盲生们现在掌握现代汉语四声知识,是为了学用盲文,可是他们将来还要接触古代文学,特别是律诗、词曲、骈文等等。这就需要对四声有着充分的理解、系统的掌握和广泛儿长期的实践以及独特的体会等等。所以我认为,学习现代汉语四声知识还是要扎扎实实的沉下心系统学习、广泛实践、反复揣摩、仔细体验。关于曹老师要找现代汉语四声次序词组的事儿,我早就听说过。因此平时也多加留意过,还请我父亲帮了忙。我现在找到了一些这类词组。它们是:‘中华伟大、山河锦绣、江河湖海、花红柳绿、风调雨顺、英雄好汉、坚持努力、听读写算、阴阳上去、非常有用、锋芒所向、追怀往事’。我之所以在不同意曹老师观点的情况下还要找到这么老些这类词组,就是想为曹老师等人提供一些在语文课上激发盲生们学习兴趣的材料。能否完全达到目的我说不好,但是至少我个人现在还是觉着应该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另外,刚才王老师说的教材问题非常重要。我们现在上课老是抄报纸,已经抄了很长时间了,我们所有同学都希望尽快结束这种现象。不管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招生,总不能让新生一上学也抄报纸吧。因此我提议:希望咱校尽早编出适合咱校的教材。我希望咱校能跟盲文印刷厂讲明困难,看看他们是否能在教材上帮咱想些办法。我就说道这儿吧。”曹柏章老师说:“小路平说的好,年轻人心快口快非常痛快。你说的学习四声的观点比我考虑的广泛,也考虑的深远。我听了以后,也颇受启发。你的这些词组找的好,我谢谢你。我想,如果你不会写汉字的话,请你有时间给我写一份儿盲文的这些词组好吗?不过为了维护政治上的严肃性,避免麻烦,我看‘花红柳绿、锋芒所向’这类词组就不要往上写了。我就说这些吧。”周路平冲着曹柏章老师点了点头。同时想:“文革开始都已进入第六个年头儿了,曹老师又是一把年纪的资深教师,按说经历和见闻也应该不少了,怎么对政治还是这么惴惴不安心有余悸的呀?看来文革以来,患政治恐惧症的人还真是到处可见为数儿不少呀?!”第61章3郭志强想:“这老曹头儿有点儿意思。你老东西究竟被什么吓住过呀?怎么在几个成语上也来个一软一硬就是不碰呀?真是:马老猾,人老奸。老曹走道儿怕跑偏。”祖学之老师说:“我说两句。我是一九六三年来到咱们盲校的,在咱们学校一直教数学。虽然如此说,其实真正教数学的时间才两年多。说来我这个不肖子孙非常愧对我的老祖宗祖冲之呀!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把数学课能逐步的恢复起来呢?具体想法我还没有,只是在这儿说说希望而已。如果将来咱校要是自编数学教材,我可以帮助找一些有关资料。我就说到这儿吧。”二连的郭志强想:“你姓管的都多少年没找我开会了?你小子早就把我郭某人的革委会委员给冷化成有无两可的名誉委员了。今儿个是你哪根儿神经搭错了,怎么又想起我老人家来了?上次开会还是两年多前的事儿呢。那次是研究红小将上讲台的事儿。今儿个又找上我老人家了。也罢,待会儿我得出道跟现在全国形式相背的题目,难为难为你小子。管叫你这当众敢谝、爱侃、能说、善辩的家伙有话难说无法开口。”想到这儿,他听见正好儿有人刚发言完毕,便忙抢过话口儿说:“我说两句。我是九年前的一九六二年来到咱们学校的。按照正常情况,我今年就要毕业离校了。从那时起到现在的九年时间里,我发现咱们学校对盲生的行动坐卧、服饰搭配和仪表气质等问题一直没人关心。我有些视力,所以能想到这个。要是把这些问题放在教改工作中加以考虑,对于广大盲生将来在社会上与人正常交往顺畅沟通是非常有好处的。总之,学校要想办法让盲生们的盲象儿越来越少,直至最终在盲生中彻底消灭盲象儿。我就说道这儿吧。”卓越夫想:“郭志强这家伙也是的,没事儿生什么事儿呀?不就是校革委会开会不爱找你吗?不找拉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你跟大管较这个劲吗?男子汉大丈夫,儿女情长固然成就不了大业,气量狭小照样儿也成不了大气候。你平时心里嘴里的要多知道些酸甜苦辣,手上脚上的也清楚些收放行罢的,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儿吗?你又忘了你自己一顿吃几碗干饭了吧?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又把自己的胳膊当成大腿了吧?”王英红老师听了郭志强的话想:“这郭志强说的还真对、真好。作为教师,就应该告诉盲生们要多加注意仪表形象问题。”管双全听罢郭志强的话,心里冷笑一声:“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感想敢说,无所顾忌不知冷热。你说这话之前,也不好好儿想想,现在全国上下四方的都在干吗呢?有些话能想、能说,但是只要你敢做一试试,马上你就能看到什么结果。你郭志强不还是当年被三结合进本校革委会里的学生代表呢吗?说到革命理论,满口夸夸其谈。一旦联系个人,全是胡搅蛮缠。说出的话怎么也这么没水平、没见识、没来由儿、没准头儿、没革委会成员的味儿呀?还什么盲象儿不盲象儿的了又?你还是少操点儿闲心,多看看你自己的思想政治形象吧。你大言不惭无所顾忌的放什么炮都行。我这个党支部书记,革委会主任,能跟你一个盲生一般见识吗?能不跟上头保持一致吗?”郭志强想:“怎么样管爷,完了吧。我都说完了,你这管大侃怎么蔫儿了?谅你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随便较劲放屁。你小子要敢跟我这儿犯葛,以后就甭想叫我再开会!”二连的卓越夫说:“我的入学时间跟郭志强是一样的。如无特殊原因,我们今年就要毕业离校了。我希望在我们离校之前,学校能组织低年级盲生里爱好唱歌儿和演奏乐器的同学跟我们好好儿学学唱歌儿和演奏乐器,把咱们学校的这一光荣的音乐老传统发扬光大下去,不然我们一离校,就没人能比较系统的做这件事儿了。同时咱们学校的这一具有历史性的光荣音乐传统还会有失传之忧!我也没什么太详细的考虑,就说到这儿吧。”李吉祥老师说:“我是一九五七年来到咱们盲校的。我来到咱这儿以后,多数时间都是教体育课的,现在叫军体课。既然叫了这个明子,就要实至名归行之有效。我希望咱们学校能组织力量自己创编一套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学到军事常识的军体教材。我就说到这儿吧。”管双全说:“今天咱们的教改会开的很好,大家都能做到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大家从不同的方面说了很好的意见和建议。特别是小王老师提出的给全盲生讲汉字知识,给有残余视力的同学办识字班的想法儿很新鲜,很独特。我个人意见,这件事经过党支部、革委会和双宣队研究后可以马上落实,这不是什么老大难的事情。我看这个识字班叫‘红识字班’就挺好。对于大家所说的其它问题,党支部、革委会也要跟双宣队根据当前的国内形势和本校特点认真研究妥善落实。关于党支部、革委会和双宣队研究出的结果,我们将要在今后的具体教学工作中贯彻执行。”周路平想:“行了,大管这一根据当前的国内形势认真研究,不定得有多少人发自内心的诚恳言论成了废话了。”管双全说:“下面我在说说关于开门办学,如何组织全校盲生参加学工、学农、学军的问题。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毛主席又说:‘学生以学为主,也要兼学别样。’搞好开门办学,向工农兵学习的具体做法,叫我看无非有两种形式。一是走出去,走向工厂,走向农田,走向军营,直接向工农兵学习。二是请进来,从工厂、农村和军营邀请一些劳动模范、战斗英雄和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来咱们这儿,给咱们讲讲他们是怎样工作、学习、战斗和生活的。他们是怎样从具体的实际工作中做起,成为劳动模范和战斗英雄的。比如工农战线上的新老劳模儿,亲身参加过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和亲身参加过中苏边境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英雄人物等等。”第61章4说到这儿,管双全问:“你们在座的全盲同学说说,要是把解放军战士请来给你们边讲边做的训练全忙同学,有什么困难没有?那可是站跑拼趴、摸爬滚打呀,你们行吗?”周路平、商无悲、郭志强和卓越夫异口同声的说:“保证我们谁都不行。”全场大笑。郭志强想:“你他妈也就是概不吝的一届武夫。学校军训跟部队战训是一回事儿吗?盲校军训跟外头学校军训是一回事儿吗?别看你们又有党支部的人,又有革委会的人,还有双宣队的人,那又怎么样?人多班子全,都是大笨蛋。里头没一个懂教育的,更甭说特教了。凭着你们要能把盲校的特教事业干好那才是铎铎怪事呢。五四年党和政府接管时来的老校长,在文革之初就被打倒了,被批判了,被斗争了。如今据说已经下干校去了。老校长是走了,但是她把十几年的特教工作经验也带走了。咱这儿把人家整的那么惨,人家还能回来吗?。人家早就伤透了身,更伤透了心了。你大管当年也没少带头儿围攻和批判人家吧。我敢打保票,人家这辈子绝不再回来了。老校长那么会做人,又那么会做事儿的,比你们这些人五人六儿的不知要强多少倍呢。冲老校长那么好,也凭着你们这么差,就是老校长一时犯了糊涂想回来,我老人家也得千方百计的把她老人家劝走,就是劝不走,我老人家也得把她轰走。我豁出去得罪老校长了,也不能叫老校长跟你们在一起,绝不叫你们把人家老校长给拐带坏喽。教育就是教育,特教就是特教。你小子要是真想搞好盲校军训,甚至搞好盲校特教,就得找盲人师生里的行家能人,还得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向人家求教。光靠你们那几个校头儿凭空想象闭门造车,这辈子都甭想在盲校搞军训,更甭想搞好特教事业。在盲校甭管干什么,离开盲人师生就甭想干成、甭想干好。不信你小子就试试吧,看我老郭说的对也不对?惬!”跟着大家笑完了的管双全接着说:“在这些事情上,咱们学校党支部、革委会和双宣队一直作着准备工作。为此我们曾经研究了好几个学工、学农和学军的方案,但不是这么不行就是那么不好,总之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案。虽然如此,我们还要发扬‘钉子精神’继续研究下去。只是咱们盲校的情况太特殊,所以到现在为止,这项工作还没能很好的开展起来。但是我坚信,只要我们坚持做好相关准备工作,一旦条件成熟,我们就一定能把开门办学这项工作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的搞起来。今天我在这儿说这件事儿,也算是再次务务虚吧。只要准备做的牢,不怕工作搞不好。目前,我笑的头等大事就是抓好备战工作,把咱们的大好防空洞修建好。修建好咱校的防空洞,是重中之重的备战工作。除了正常教学以外,包括开门办学在内的一切工作都要为这项工作让路。当然,修建防空洞到了工作最紧张的时候,全校还要停课,全体盲生都要上阵参加义务劳动。”周路平想:“行了,大管要兑现他的大会言论了。不知大管将要叫我们怎样‘充分支持’?更不知他要叫我们如何‘积极配合’?”管双全说:“这既是修建防空洞紧张工作的客观急需,也是盲生们通过亲身参加劳动,增长劳动技能,增强劳动观念,提高盲生们热爱劳动,热爱劳动人民,热爱劳动人民思想的大好机会。同时也是改造同学们头脑里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意识和资产阶级世界观的有效途径。关于盲生参加修建防空洞义务劳动的事儿,党支部、革委会和双宣队还要开会专门研究。总的原则就是:安全第一、质量第一、效率第一、进度第一,四个第一是吧。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林副主席,早年间也给解放军提出过‘四个第一’的要求:‘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要光是这么抽象的一说很容易,但是要把这‘四个第一’的关系说清楚就要费些功夫了。当然,要是用‘四个第一’指导我们的学习和工作,花费的功夫就会更大更多,‘在“用”字上下功夫’吗。在做诸位,你们谁能把这‘四个第一’的关系说说?”全场无语。管双全说:“这是林副主席一九六零年九月十二日,在中央军委常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来的。当时我正在队伍上,没少跟着学。太多的我也说不好,我就把这‘四个第一’的基本关系给你们念叨念叨吧。咱们在做的诸位不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干部就是个个方面的骨干分子或者是在师生中有着较大影响的人物。总之,都是爱想、会说、能干、敢为的有识之士。要是从积极的角度上说,这可是一批不小的资源。当然,要是从另一方面说,这又是一股儿不小的力量。能耐大、脾气大、眼光儿高、架子大。你们个个儿可都不是一盏省油儿的灯呀。”全场大笑。郭志强想:“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呀?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放屁了。”跟着大加笑完了的管双全接着说:“关键是看怎样使用这些资源或者叫力量了。我在部队上干了十七年,十七年呀!那是什么概念呀?那可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长成也能当父母所用的时间呀!”听到这儿,商无悲想:“你大管怎么把男二十,女十八的婚龄也给篡改了?那可是婚姻法规定的法定婚龄呀?”管双全说:“我这儿说的是生理成熟的时间,可不是结婚的年龄呀。关于婚龄,婚姻法上有明确规定,谁也别想含糊。”商无悲听到这儿不由笑了。管双全说:“那可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长成一个能担当大任的成年人所用的时间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里的李铁没,不就是十七岁开始跟着爷爷奶奶干革命的吗?刘胡兰烈士面对敌人闸刀从容就义时,不是也才十五岁吗?我十七年的部队生活,其中有八年是处在战争状态里的。在此期间,跟日伪残余势力打过仗,跟国民党的正规军打过仗,还跟地方土匪打过仗,也到朝鲜跟美国鬼子打过仗。可谓是九死一生阅历丰富,敌情复杂情况多变了。经验和教训都不少,因此我才敢跟你们这样儿说话。对不起,我又扯远了。以上的话,你们要愿意听就当实话,要是不愿意听就当笑话吧。”郭志强想:“你还真捡好听的说呀?还当笑话儿了又。你也配!叫我看,你吣的这些话,要是往好里说,最多也就是废话。要是往准确里说,就是纯纯粹粹的放屁了。”第61章5管双全说:“现在虽然是和平年月,但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两种思想的斗争,还是激烈异常不可调和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同形形色色的修正主义的斗争也是复杂多变情况异常的。在这种形式下,我们务必要提高警惕多加防范。太多的具体事情我就不说了。你们听得懂听不懂的心里多少有点儿数儿就行了。当然,根据在做诸位平时的积极表现,校领导可一直是把在做诸位当骨干力量,放手量才使用的呀!”全场又是一阵大笑。郭志强想:“啊呸,什么放手量才呀?简直是甩手抛弃。你还真敢捡好听的说呀?”管双全笑着说:“本校领导们还是满腔热情的真诚希望你们个个儿都能在咱校的各项工作中发挥出自己的积极作用,帮助校领导把咱校的工作搞的好上加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郭志强想:“你怎么车轱辘话来回转呀?又是把我们说成不是省油的灯的,又是叫我们发挥积极作用的。这不是打一巴掌揉三揉吗?怎么连好好儿邀买人心都不会了?”管双全说:“你们听了‘四个第一’的关系以后,说不定在日后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中会有大用处。你们就好好儿仔细听听吧。这四个关系是:第一,在处理武器和人的关系时,要把人的因素放在第一位;第二,在处理各种工作和政治工作的关系时,要把政治工作放在第一位;第三,在处理政治工作中事务性的工作和思想工作的关系时,要把思想工作放在第一位;第四,在处理思想工作中书本思想和活的思想关系时,要把活的思想放在第一位。‘四个第一’的关系就是这样儿。毛主席也发出了最高指示,赞扬林副主席的这‘四个第一’。‘“四个第一”好,这是个创造。……’咱们也要紧跟不掉队。我在这上头还算合格吧。”全场大笑。跟着大家笑完了的管双全接着说:“毛主席和林副主席那么伟大,咱们根本比不了。那么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就创造了上头说的咱们自己的四个第一了。”大家又都笑了。管双全接着说:“我刚才在这儿说开门办学工作,就是要事先给大家吹吹风,下下毛毛雨,发个安民告示什么的,让大家有时间再脑子里转转这件事儿,以后到了该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大家好群策群力畅所欲言的充分发表意见,省的到时候被动。今天的教改会开的很好,在大家的发言里,既有务虚态度,又有务实精神。像今天这样的教改会,我们今后在适当的时候还要召开。当然,根据需要,还有可能召开更多人参加的扩大会议。另外,有件事儿,大家是不是先在脑子里转转,就是咱们学校招生的事儿。甭管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招生,反正是离这件事儿越来越进了。这也是我被上级党委派到咱们这儿六年以来的头一次即将要开始的招生工作。我在庆祝新学年开学的大会上提到招生工作时说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话。那是指所有的相关手续而言的。要把这项工作真正落到实处全都圆满做好,一定还有好些具体的实际工作要做。俗话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我们在做诸位开动脑巾多想办法,咱们学校的招生工作就一定能不出纰漏完全做好。大家好好儿想想,我们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才能把这件事儿做的更充分,以便更好的迎接文革后首批入学的新盲生。你们也甭管什么开会不开会的,有了好主意随时都可以找我们校领导献计献策。在今天的会上,大家没少说话。我说的话更多、更杂,特别是扯了一些我个人和我们家乡那旮儿的事儿等等。我这个人,在几十年的走南闯北东跑西颠儿里,养成了爱说爱笑喜欢热闹的习惯。甭管到了哪儿,都爱跟人东拉西扯不甘寂寞。你们要是觉着我这么说话挺好的,那是我们家乡那旮儿好。你们要是觉着这么说话不好,那都是我姓管的不成器,跟我们家乡那旮儿没有一点儿关系。在做诸位就多加谅解吧。只是跟别人唠时别把我的意思弄橣了我就感谢不尽了。拜托了。”说着,管双全给全场人连连作揖。全场大笑。管双全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周路平想:“大管这家伙够油,还挺会玩儿心眼儿。这么多年来还真没白过,经历多阅历广,事故深人情透。练得一手评人反正反,论事颠倒颠。翻云覆雨乱,万变稳如山的油猾本事。作揖并非为作揖,只为大家不忘记。行,校头儿就是校头儿,真有一门。”郭志强往外走着想:“大管这小子,又是好话不断,又是作揖连连的,谁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屁呢?这家伙在日伪时期混得开,在国民党时期混得开,在解放军里混得开,又在地方上混得开。真是个经历复杂头脑油滑的四开人物。真应该好好儿查查这老油条,看看这老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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