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原创长篇小说《造化》: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1吴运时顿了一下说:“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很难知道人还有天性欲望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呢。人们的非天性欲望发展到了现在,就形成了今天这样的五花八门、丰富多彩的状态了。比如生理的、心里的、精神的、思想的、生活的、科学的、文化的、艺术的非天性欲望等等。这些欲望又是错综交织、互相渗透、此消彼长、相互作用的。这就越发使人感到,人的诸多非天性欲望更是异常复杂、扑朔迷离的了。因此,人的天性欲望在这种情况下,被掩盖、被扭曲、被排斥、被诋毁的让人都以为,人 的天性欲望已不是人该有的欲望了。特别是那些养着三妻四妾供其淫乐的封建主义的卫道士们,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这种不人道、没人性的口号以后,问题就更严重了。”李小村问:“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吴运时说:“不让百姓点灯是用权势压人。而这种具有极大欺骗性的说法可是用理教慢慢的杀人呀!两者相比,前者易对,后者难防。受骗中毒的人们不但乐于接受,而且还深信不疑。正因为如此,这种谬论害起人来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要害人多久就能有多久。”周路平说:“运时,你说的真对。小村,你说的现象又有什么新鲜的?要不是这样儿倒是很新鲜的了。古往今来到处皆然,如今咱国也不罕见吗。”吴运时说:“再加上出于维护家庭稳定、社会安宁和统治牢固等的需要,历代统治者又用多种方法,比如用道德的、伦理的、文化的、政治的、行政的、法律的手段等等,对人的天性欲望不断加以种种掩盖、限制、歪曲和打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要想看到人的天性欲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因此,现在只要一提到人的欲望,人们都是从人的非天性欲望方面看问题了。所用的标准也都是阶级的、政治的、表面的、实用的和庸俗的了。真正的人的天性欲望倒是被彻底剔除于人的欲望范畴以外了。”吴运时顿了一下说:““特别是到了事事全要政治挂帅,时时都搞阶级斗争的现在,这种现象就更被推到了无以复加、非此反怪的地步了。如此一来,包括天性欲望在内的人的一切欲望就被安上政治和阶级的性质了。其实不管有些人把人的天性欲望说成是什么,人的天性欲望的性质也是无法改变的。凡是把人的天性欲望看成是有政治属性和阶级属性的人,完全是把人的天性欲望和天性欲望观这两种东西给弄混淆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为了种种目的而有意为之。这就更让人们谈虎色变、不敢触碰它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物,在人的天性欲望问题上也是一样。比如在重大的人情、社会、国家和民族的关键问题面前,人的天性欲望理所当然要处于服从地位。但是无论如何,在平时,在一般情况下,也不能把人的天性欲望扯到政治问题上和阶级斗争里去。更不能采用上述那些非人道、没人性的做法残酷打压人的天性欲望。”周路平激动地拥抱了吴运时一下,敬佩的说:“运时,你怎么会从这么深奥的程度、这么复杂的角度看问题呀,而且说的又是这么有系统、有理论的?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么深邃的思想呀?”李小村也惊喜的说:“运时,你说的真是深入浅出、入木三分呀!”吴运时说:“小村,只要你努力,也能这样。路平,平时咱们不是一直没往这上头聊过么。这些思想大多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而是我哥和我的思想见解。我哥是个爱好学问、喜欢思考、善于提问和勇于探索的人。由于我哥的长期影响,我大概也差不多快变成这样的人了。我哥对文革中出现的很多现象,比如随便整人杀人、任意暴殄天物、歪曲历史事实、毁灭传统文化等等,从不理解到看不惯又到极端反感,我是非常清楚的,他为此内心十分痛苦。他跟我说过:‘作为爱思考的人,最大的内心痛苦不是找不到问题,而是找到了问题却没有解决的办法。’后来他又跟我说:‘要想探索带有根本性的大问题,就要从大尺度、深层次、广空间和长时间上开始观察和思考。只有这样,在观察和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才有可能发现带有一定根本性、规律性和普遍性的现象。’所以,我们俩在他看书之余闲聊时,常说一些带有大尺度、深层次、广空间和长时间性质的大问题。比如刚才说的人的天性欲望问题,就是我们闲聊时,他一句,我一句,长时间的、逐渐的、反复的、多方面的凑出来的结果。”周路平问:“你哥得看多少书才能有这么深广的思想啊?”吴运时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跟我在一块儿时,总是躲在人们不易找到的地方看书和思考。有时,他也独自外出,一走就是好几天不着家。我问他上哪儿了,他说是做社会调查去了。气的我妈和我爸一见着他就骂他,我哥就相没听见一样,还照样而没事人儿似得我行我素。”第25章2周路平问:“你哥什么时候能回家呀,我真想见见他。”吴运时探口气说:“他们兵团管的很严,除非偷着跑回来,两三年恐怕也无法回来一趟。我哥的同学家人上我们家串门儿时说:‘我们家大小子来信说,最近,他们连有个人因为想家想的厉害就偷着跑了,结果两天就让人抓住,并被武装战士压了回去。回到连队,又是遭反复批判,又是关长期禁闭的,折腾了两三个月还是没完。最后,在押解着他游遍全团所有连队,并在所到之处遭到严厉批判,被逼着做了深刻检查,做了今后绝不再逃的书面保证后,才算饶了他。这样一来,谁还敢跑呀?就算有人侥幸真的逃了出来,一没粮票儿二没钱的,他住哪儿、又吃什么呀?再说咱们国家从解放开始到现在的二十多年里,不是一直搞着政治运动和阶级斗争吗?弄的哪儿哪儿的人们都警惕性倍儿高倍儿高的。甭管在哪儿,只要发现一个生人儿,就跟草木皆兵、如临大敌似得,立马儿当贼逮住,狠狠儿的过几遍堂,把他们想问的事儿问个底儿掉,最后再把这生人而扭送到公安机关交给警察。到此为止,这些政治觉悟高,阶级斗争责任感强的人才觉着他们又一次尽到了一份政治责任和完成了一项阶级斗争新任务。在这种情况下,任你是蛟龙隐大海,猛虎藏深山,也难逃群众专政、全民皆兵的天罗地网。偷跑的人一旦被落网地的公安部门通报给兵团,兵团的头儿就得迅速派遣武装战士把逃犯给押解归队、绳之以法,绝不宽容。不但如此,还得没完没了的压着逃犯挨着连队示众挨斗,一是教讯逃犯,二是震慑旁人,看谁再敢私逃。所以有人就是多想跑,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哪儿还真敢轻举妄动呀?!’其实我也很想我哥,也盼着能早日见到他,可谁知相见之日到底在何年何月呀?!”周李无语。沉默已久的李小村说:“路平,你昨天 说我这些年没闲着,你们的时间也没白过呀,不但没白过,而且还比我过的好的多。我不过是背了一些古文,儿你们的进步可不得了呀!比我强多了,我都找不着合适的词儿形容你们的大进步了。”周路平说:“小村,你的求知欲这么强,再能抓住一切学习机会认真钻研,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看到自己有明显的进步。”吴运时说:“路平说的对。小村,你的能力并不比我们差。只要你遇事儿能勤观察勤分析,你一定能赶上和超过我们。”李小村说:“超过你们我到不敢指望,能赶上你们,我就知足了。”周路平说:“赶上我们绝对没问题,凭着你的聪明劲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吴运时说:“傻二的那些牢骚实在是无耻之谈,绝对不能散布。因为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历史、时代和社会都要求人类必须建立起与之相适应的道德文明制度。这些制度还要用行政和法律的手段固定下来,以此警示预违规矩的人,惩处违反规矩的人,从而保证人类社会正常有序的向前发展。对待人的天性欲望,既不能采取非人道、非人性的手段,残酷压制无情打击,又不能放任自流肆意发展,一定要把它放到既有利于发展人们的正常个性和健康人格儿,又不能对他人和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的位置上,这才是对待人的天性欲望的根本态度。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求人们一定要建立起与科学文化发展水平相适应的道德文明制度。道德文明制度的建立,不仅仅是为了保障包括人的天性欲望在内的人的所有欲望正常有序的发展,而且还是为了保障整个儿人类社会正常有序的发展。人类的科学文化越进步,人类的道德文明水平就应该越高。这二者必须是同时并进的。设想一下,如果人类一味发展科学文化,而忽略道德文明制度的建立,人类社会的发展就会处在盲目竞争、混乱无序的状态,其最终结果必然是人类社会的自我毁灭。远的不说,光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些情况看,就很能充分说明问题了。当时,在包括咱们国家在内的世界人民反法西斯强大力量的打击下,在美国给小日本儿扔了原子弹的情况中,再加上苏联出兵,才迫使小日本儿投降。如果原子弹要是在希特勒或者东条英机手里,那全世界会是什么结果?人类多少年、多少代共同创造的科学文化成果定被毁于一旦。就是到了现在,全人类还在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呢。所以,人类科学文化发展的过程与成果,必须要始终掌握在有着高度道德文明水平人们的手中,而且还要建立起一整套完善、有效的制约机制。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类正常使用自己创造发明的科学文化成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类持续安全享受自己创造的美好生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类社会在健康有序的条件下正常向前发展。”说到这儿,吴运时心里一震,他想:“从以往的教训来看,重大权利也是导致人类社会成败祸福的重要资源。人类必须设法保证生杀予夺大权也要永远掌握在有着高度道德文明水平人们的手中,而且也必须有一整套强有力的制约机制,如果做不到这个,那可就是人类社会的巨大悲哀了。”周路平说:“运时,你真行,讲道理的时候还能想到它的特殊性和普遍性。”吴运时问:“路平,看来你们家的两个老编辑没少给你讲马哲理论呀?”周路平说:“虽然讲过一些,但是不完整、不系统、零零散散、点点滴滴而已。”这时一只乌鸦“呱呱”的叫着从周李吴头上飞过,仨人一阵大笑。周路平问:“有人说:‘乌鸦噪大口开,生死祸福神安排。早报喜午报财,晚报大祸要临来。’你们觉着这话怎么样?”李小村问:“按照这种说法儿,这老鸹到底是益鸟儿还是害鸟儿呀?”吴运时说:“这很难说。其实益与害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就大自然而言,本无所谓益与害之说。只要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没被淘汰就说明它们有生存的能力,就说明大自然需要它们存在而保持生态平衡,它们就是大自然之宝。”周路平说:“按你的说法儿,这大自然不是成了物物皆宝了吗?小村,你怎么看这事儿呀?”李小村说:“宝不宝的我也说不好。我爷爷交过我一首《四宝》歌谣:‘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水火风林;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不知你们怎么看这个歌谣?”第25章3周路平说:“这可说不清了,怎么一下子给弄的这么复杂了?天地国家,无一不抓。上下大小,所言皆宝。从自然到社会怎么都给一锅儿熬了。”仨人都笑了。周路平若有所思的问:“运时,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至今还没想明白。人们平时总爱说全人类的解放。说到底人类得到了什么,才算人类最终的解放呀?”吴运时说:“你怎么也和有的人一样,动辄就爱问什么最终如何如何的?这不是等于向别人伸手要绝对真理一样吗?对人类解放全过程这样的重大事件,谁敢说真正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呀?即使有人雄辩强说,而且无人驳倒又有何意呀?因为从来就没人见过这类现象吗。你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人类刚会说话的一些人问今天的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儿一样。他们就是问遍了当时所有的人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还甭说人类的最终解放了,谁能在理论上预言出下一个人类解放的阶段大概是什么样儿,那他就伟大的不得了了,因为他做出了超越其所处时代的发展结论。要研究人类解放的结果,只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研究,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下一阶段符合将来发展实际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更何况是什么人类解放全过程的最终结果了。今后谁要是再跟你说这个问题,他就是在逼迫你发表伪论了。你还是把经历花在怎样弄懂今天的现实问题上吧。”周路平说:“你这可不是对待虚心求教者应有的态度呀。咱们不是共同探讨问题吗?就算是研究今天的现实问题,也要站在一定的思想高度、理论高度乃至哲学高度上才能实现呀?否则不是成了清人赵翼所说的:‘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了吗?”吴运时说:“你放着你们家的两个老编辑不问,问我有什么用呀?咱们都是十几岁的盲人学生,我能比你多知道多少事儿呀?”周路平说:“就知识总量来说,也许你我差不了太多,但是在学问种类、知识结构上说,应该就是个有侧重、多少不等,就其观点而言,应该也是广狭深浅、角度相异了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吴运时说:“你这可是个非常抽象的哲学问题了。如果一定让我说,我充其量也只能事有多少说多少,说道哪儿算哪儿了。还甭说离所谓的人类最终解放的话了,就是离人类解放下一阶段的发展情况还不知要差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呢。或许还全是没用的废话呢。”周路平说:“谁回答这个问题不是这样呀,就算是有差别,又能差哪儿去呀?谁又让你说出天下皆准、万古能用的绝对真理呢?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活跃大脑,开拓思路,增长见闻,寻求真理而已吗。再说,要是万一你大脑灵光一现,说不定还真能说出点儿真知灼见来呢。要是果真如此,不是离人类解放下一阶段的实际结果又进分毫了吗。”李小村也说:“路平说的对。运时,既然你有想法,就说说吧,也甭说什么最终不最终,阶段不阶段的了,你就说说能想到的未来发展大概是什么样儿就行了。再说错不错的又由谁定呀?就算真错了又能怎么样呀?咱们这儿既没有野心勃勃的所谓革命者,又没有专靠卖狗皮膏药混饭吃的假马列主义骗子。”吴运时说:“没见过你们这么磨人的。那我就姑妄言之吧。”周路平笑着说:“我们也姑妄听之吧。”吴运时说:“以前,我也这样问过我哥,我哥也差不多像刚才我说你一样把我说了一顿。后来我又问过他好几回,他说:‘我就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呀?顶多你也就是听个新鲜,真到了将来该用这些话的时候,不管我的这些话现在说的如何动听,它也得被无情的现实给打的粉粉碎。现在咱们当真理郑重其事说出来的东西,到了后人那儿,可能连小儿之言都不如了。既然你老这么没完没了的问,我就试着说说吧。‘我觉得,在我能遇见到的未来的社会发展阶段,人类的解放就是:人性的高度解放。也就是人性要受到深入广泛的尊重和实际充分的发挥。因为只有这样儿,每个人的各种能力才不会被埋没和被压抑;因为只有这样儿,每个人才能做到自我价值的完全实现;因为只有这样儿,每个人才能积极主动的尽量发挥出自己的最大潜能参与人类社会的创新和发展;因为只有这样儿,人类才能为社会下一阶段的发展做好必要而充分的准备;因为只有这样儿,人类一直苦苦追求着的个性发展、民主自由才能真正得以实现;……但是前提条件必须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水平一定要充分发展到一定的历史阶段,文明道德的水准也要发展到相应的程度才能实现,决不能有人为过分的主观干预。’”周路平问:“运时,从‘五四运动’那时起,一代代的志士仁人就一直呼唤着民主,可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民主呢。你说说,对咱们普通百姓而言,见到了什么才算得到了民主呀?”吴运时苦笑着说:“真抱歉,我也未曾与闻。为了让你心里少些想头儿、多些恬淡,你就当现在咱们已经享受着充分的民主了吧。”周路平说:“岂有此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吴运时说:“我这不是让你淡泊儿明志,宁静儿致远吗。”周路平说:“算了吧你,你这是自己对此无所知,环顾左右而言他。”仨人都笑了。第25章4李小村说:“既然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觉,所以运时之说也并非是自欺欺人。我们不知何为民主,也就自然不知何为不民主了。但是我可知道何为不自主,我就说说不自主的事儿吧。我们村儿里有个大姑娘,跟林村儿的一个小伙子好上了,经过几年的相处,俩人谁也离不开谁了。这姑娘的父母嫌林村儿的小伙子太穷,就给这个姑娘找了个县城的富余家的小伙子。在她父母的逼迫下,她勉强跟县城的小伙子见了一面儿。姑娘跟她父母说,她离不开林村儿的小伙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最后,这姑娘家强逼着姑娘跟县城那个小伙子结婚。就在办事儿的前一天傍晚,那个姑娘偷跑出去跳了山崖。这种把一个大活人当牲口一样任意摆布的行为就是一种灭绝人性的不自主现象了吧。按我说,咱们还是先想法子好好儿说说怎么解决眼前的不自主的问题吧,至于民主不民主的,咱们连知道都不知道,那么远、又是那么靠后的事儿,咱们也就犯不着为它操心劳神了。你们要实在放不下这个东西,就当世上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吧。别在意别人说什么啊Q不啊Q的,只要咱们心里平静就比什么都强。”三人无语。周路平说:“小村,你说的真好。在某些情况下,人也确实要有点儿啊Q精神,不然心里非得出问题不可。这也算是自我释放心里的不良能量吧。”吴运时接着说:“我哥说:‘为了人性的高度解放这一目标能够正常到来,我们现在就要尽可能的发展生产力以及与之相关的各项事业。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种想象性的主观猜测而已。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他能对未来阐发出一些带有预言性质的理论学说,那他就很了不起了。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说,任谁在谈到未来的社会制度时,也提不出超越其本人所处历史时代的可实施性的理论方案。就一般情况而言,每一代人能把他们所处时代赋予的使命完成好,而且还不给后世子孙找麻烦,就算顶顶不错的了。就算是有个别精英提出了预言人类解放下一阶段的理论,也不过是一种学说而已。要把这种学说拿来指导人类社会新阶段的社会实践,就要经过后来者的不断丰富与发展才有可能实现。’这就是我哥当年的说法,他看了那么多书,又做了那么多社会调查,也只是说到此为止,我这个没法儿看书,又是足不出校的全盲青少年就更没什么发言权了。我现在最多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瞎少年,是个只在盲校上过不足一年级文化课的初小学生。虽然在我哥的苦心教会下,零散的读了一些书,但是还远没到敢议论人间大道,能议论人间大道,该议论人间大道的时候。可是我吴某人再无能,我也还是个关心天下大事的人,因此也就想不揣冒昧的就天下大事发些狂妄论调了。不是我吴某人思想悲观,人类社会不经过几千年的正常发展,是很难到达刚才我哥说的这一步的。当然,尽管如此,我也十分真诚的希望人类社会的发展能快些,再快些。只是很可惜,这是一个不以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我老人家就是再心切又有何为呀?“也甭说全人类了,就拿咱们国家来说吧,皇帝老儿被推翻不是才不到六十年吗?可是整个儿封建社会在咱们国家已经绵延了两千多年了吧?!皇帝老儿没了,封建社会在咱们国家也垮了台,咱们也进入社会主义时代了。可是从方方面面反映出来的种种情况看,封建社会的文明文化、思想意识甚至是一些生活方式,究竟在实际社会现象中又被扫除了多少呀?时时常有,到处可见的小事儿就甭说了,光从大事儿上说,就足以说明社会发展的曲折性有多复杂、多间距了。五十多年前的民国之初,不是就先后出现过袁氏称帝和张勋复辟两次倒行逆施的现象吗?!还拿当年的满清逊帝溥仪来说吧,他不是也在一些满清遗老的撺掇怂恿下,为了复辟旧日天堂,一直老想着‘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吗?!后来他被小日本儿居心叵测的诱拐到东北,不是也做上了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了吗?!就是在这次文革之中也有人兴高采烈的欢呼:‘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改朝换代’吗?!你们听听,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初的今天,在社会主义制度已经建立的条件下,在文化大革命爆发的大变革中,人们首先想到的还是封建社会的改朝换代,儿不是当今时代的民主共和。由此可见,社会发展阶段的复杂性、漫长性、反复性和艰巨性是多么的难以琢么了吧。”第25章5“别的也甭说了,就拿咱们听过的、见过的事儿来说吧,如果有人敢在单位里说了领导不爱听的话,要是碰上有人性、有良心的头头儿,他还能和颜悦色的跟你好好儿谈谈,保证你今后平安无事。要是碰上个另有企图的浑蛋头头儿,就能把你整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让你多少袋后人怎么也没法儿抬头。”李小村说:“我爷爷说过:‘“君子当权积福,小人仗势欺人。”这种人、这种事儿,哪儿都有,什么时候都有。’依我看,文革以后这种情况就更多了。”吴运时说:“你爷爷说的对。这后一类人从一解放到现在,不是处处都有,时时不缺吗?你看的也很准,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封建社会残渣余孽的总回潮。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封建社会的表现又是什么?!文革以来,有好些人一直喊着干着破四旧的勾当,可是从他们的种种恶行上看,哪一装哪一件不是封建主义的性质呢?!咱们这些足不出校的瞎学生耳朵里听见的竟是如此之多,社会上的明眼人看见的、听见的就更不计其数了吧!这离人性的高度解放的距离应该说是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吧。在这种情况下,妄言什么人性的高度解放岂不是痴人说梦吗?有些话看起来是真理,但要是提前说了用了就是谬误,就是祸。因为这是完全脱离当今生产力发展水平的狂热空想。一旦说初去,特别是用这种观点指导今天的社会现实,就会扰乱人心、危害社会,就会严重阻碍生产力的正常发展。这种空想一旦变成千百万人的行动,就一定会造成祸国殃民的恶果。虽然从这场文革开始到现在,好些人们一直干着破四旧、立四新的勾当,可是除了毁了好些文物和杀了不少人以外,对人们的思想又有多少触动呀?即使真有触动,最多也只是让人们不敢思想、不敢说话罢了,此外哪儿还见得着一点儿新东西呀?!甭说四新了,就是一新、半新又有谁见过呀?!”吴运时想了想又说:“文革都开展这么多年了,可是在各级头头儿的脑子里,究竟有多少封建主义的思想意识被破掉了呢?别的先甭说,就光从文革以来,那些图谋不轨、心妄逞强的家伙,动辄就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名义,用打砸抢烧抓杀的手段,丧尽天良人性,互相争权夺利的种种丑行上看,就足以深刻而广泛的充分说明问题了吧?就足以使人大有触目惊心、不堪回首之感了吧?!不管现在的人们对当今的形式怎样满怀豪情、感觉良好,现在不还是个:谁人一旦出言不慎,就得受批挨斗、遭整被管,甚至是人头落地的年月吗?!光凭这个,你们就应该能想象得出:如今离将来人类社会人性的高度解放,也就是人性要受到深入广泛的尊重和实际充分的发挥的时代就该有多远了吧?!这可是最大的不自主、不民主了吧?!就算用不了我说的几千年的时间,要想从形式到内容,从现象到本质的完全进入一个崭新的人类社会阶段,至少需用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也不应算长了吧?因为任何社会阶段的进步都绝不可能是朝夕之间、一蹴而就的,都是循序渐进、交错而行的。人类社会阶段的划分,应该是以生产力的发展阶段为标准,此外绝无第二个标准。当年我哥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活动是通过以物质生产为基础,创造幸福生活。生产力的发展是要由物质做基础,要由科学技术为支撑,要由先进文化的发展为引导的,所以不能想快就快。某些报刊上的那些一步跨过几个人类社会发展阶段的说法就是无视物质基础,不懂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或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违反社会发展规律的自欺欺人之谈。’”周路平高兴的说:“运时,你哥真太伟大了,你也挺了不起的。你哥和你的这些话,我们家的两个老编辑可说不出来,他们脑子里的政治框框儿太多,也许一些新想法刚一露头儿,首先就得把自己吓个好歹儿的呢。即使他们真有什么想法儿也绝不敢跟我说,他们还怕把我给带‘沟’里去呢。其实说不定当有些想法儿在我二老心里刚出现的时候,这些想法儿本身就是沟底的东西呢。虽然我们无法看到你哥和你的话是否是符合将来实际情况的真理,但是至少让我辈在今天混乱的政治环境下,终于有机会听到了不同流俗的声音,而且也听到了你对实现这一目标间距性的分析。这对我来说,不但是莫大的思想收获,而且它还将很可能成为我今后观察社会,理解人生,思考问题,探索未知的重要的思想基础之一呢。以前有人说,做事要有做到底的精神。看来,向人讨教学问也要有此种精神才是呀。”吴运时说:“那你还得好好儿想想,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才是呀。”仨人一阵大笑。吴运时说:“文革以来,废除了正常的社会秩序,又扰乱了人们的思想意识,让好些人整日里处在没完没了的争论之中。为此,弄的小而言之,亲人反目、挚友成仇;大而言之,派别林立、武斗成风。结果越打越乱,不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还毁掉了好些东西,死伤了好些人。到现在为止,多少人都争论了多少年了,好些事儿的是非曲直不但一直弄不清楚,而且还越来越乱了。人们不禁要问:社会主义制度和老百姓的好日子,究竟是辩出来的还是干出来的呀?!我哥跟我说过:‘咱们国家东晋到南北朝时期,专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崇尚玄学,整日清谈,结果费了好些劲,最后什么改进社会的实际成果也没见着。后人管这叫“清谈误国”’,说的真是太对了。”周路平说:“清谈不清谈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列宁不是说过吗:‘没有革命的理论,变没有革命的行动。’咱们这些处在革命时代的青少年在学习如何干革命的道路上,多学些革命实践,多探讨些革命理论,不是非常必要吗。咱们虽然无法多看书,但是多听听、多问问、多想想、多说说,不是也挺好的吗?”版权所有归原创作者。转载时请保留以上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