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時候分享我學到些什麼,我的總結。

我的總結是:

他們準備的頭套,造工和物料非常好,丁點光也透不進裡面,即使我拚命睜大雙眼,仍然什麼都看不見。我只感受到車的搖晃,間接知道路面顛簸,我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承認我的殺人罪行。

當戴上頭套的時候,我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直到聽到她的聲音。

「你們傻了嗎,快除去那頭套吧。」





我深深呼了口氣。

可能長時間戴著頭套,我的瞳孔不知不覺放至最大,除下頭套時,竟覺這深夜的星空過份耀眼。

「用這件衣服蓋著手扣,不要被人看見。」

我接過她遞的外套,蓋著戴手扣的雙手。

他們開始自我介紹。





「你們好,我是代表我當事人的律師,薇薇安李。」

蓋在我手的外套上,所殘留微溫來自一個素未謀面的女性,她叫薇薇安李。

他們安排的房間相當舒適,進門口是個小玄關,沙發和放電視的隱藏櫃在客廳,床於屏風後,兩邊的趟門連接著另外的兩間房。

露台可以飽覽一望無際的海。

我們開始說話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她參觀完船後,帶著沙律、半份三文治,和紙杯裝熱燙的咖啡給我。她把孤兒院的資料攤開,放到枱上,故意用冷冰冰的口吻,唸著新生兒童會背後的醜聞。





我沒有留心她說的內容,反而仔細觀察她的外表,她是一個漂亮的女性,卻打扮得太過潔淨,留著烏黑的長髮,她前額有一小束特別卷曲的瀏海,往後掠在耳上,穿一件熨得畢直的襯衣和西裝長褲,衣袖和褲上都有清晰明顯的折痕。

她說每天有兩個小時的談話時間,船航行至目的地需要大概一個月,即總共有約六十個小時,但其實我和她談話的時間早超過六十小時,在九十小時過後,我便沒再繼續數。

她刻意維持一個固定程序,先打開筆記簿唸著我案件的資料,觀察我的反應,唸完再合上,我們便漫無邊際地聊天。我們說過很多不同種類的話題,圍繞興趣、愛情,也有關於政治和理念。

到達目的地後,等待審訊的我百無聊賴,開始反覆思考三位太太的案件,我亦沒有查到任何有關的新聞或報道,我開始懷疑這單謀殺案是否真實存在。

「郵輪上真的有發生過密室殺人事件嗎?」

猶如日常打招呼般,每次她來和我會談,我都會問她,她也只維持一貫微笑避過我的問題,然後回到說最近搜到什麼新證據和發現什麼新疑點。

我不介意她實際是為令我透露更多線索,自行創作了一單虛構的凶殺案,畢竟調查真相是她的職責,而且我也有所隱瞞,反而這使我們的角色某程度上變得對等。

遺憾是她改變不了判決。她說得對,不斷的自怨自憐、將我的失敗和無能為力,歸咎於無法改變的過去,不會為我帶來任何好處,默默聽從養母和醫生的吩咐,只是做他們叫我做的事,不能算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基於她郵輪上推理出來的疑點,重新修改了自己的證供,將之變成百份百完美,沒任何漏洞的犯罪告白。





這是我的決定,我自己的意志。

就像她所說,我選擇相信我的生命確實有某種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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