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聽到離房間很遠,傳來樂隊演奏著激昂的搖滾樂。

這大概證實了,房間不是一個無限延伸的場景,牆壁外面確實有一個真實的世界,人們正在其中生活,作息,自由地聽喜歡的音樂,做重複沉悶的工作,辛勤勞動後,喝甘醇,金黃色的啤酒。

世界在我視線以外,仍然繼續運作暢順。

終於聽出來,是一首我曾經沉迷過的樂隊的歌,講述一個希望破滅,遭背叛的時刻。以前聽的時候不太明白歌中含意,現在或多或少覺得自己更能明白歌詞的意思。

「外面是不是有什麼活動?」





我問坐在沙發看著電視的史密夫。

「好像今晚有化妝舞會。」

他不經意回答。

咯⋯咯⋯⋯

旁邊703號房間的趟門響起敲門聲,積遜穿著一身海盜服裝,還戴了遮蓋一邊眼睛的眼帶回來。





我不禁坐在沙發捧腹大笑起來,史密夫見狀,則非常生氣,他氣急敗壞,怒聲責備積遜,要他寫十幾份報告書。

「呼⋯⋯」

積遜走到沙發,如釋重負坐下,他身上散發著淡淡酒氣。

「你和薇薇安去了舞會嗎?」

「對,她打扮成女巫⋯⋯」





意外地他居然回答我的提問,以為他會維持一貫對我沉默的作風。

「我做了傻事。」

我沒有回應,靜待他說下去,彷彿調轉角色,他變成被談話的對象。

「我乘著舞會的氣氛,吻了她,當時太浪漫,燈光昏暗,玻璃吊燈的光時不時擦亮她臉龐,她伏在我胸前,我們隨音樂節奏慢舞,她抬起臉,雙眼水汪汪凝望我,我按奈不住便吻上她的唇。」

他比起後悔,更像回味起當時的情景。

「我吻完她後,她推開我,一支箭跑走,我回過神,她已消失人海,我該怎麼辦⋯⋯」

「先跟她道歉吧,我覺得薇薇安並不討厭你。」

「真的嗎?你這樣覺得?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





「很難說,她明顯是個事業型女性,一般都希望工作上撇清所有感情關係。」

他抱頭,向前彎低身體。

「啊!我總是這樣,在最不適當的時機,做最不合適的事,搞砸所有事情。」

我忽然覺得他苦惱的模樣,有種親切感,像自己做過跟他一樣的姿勢,說過一樣的話。

背後樂隊正唱著最後一句歌詞。

「你是一首無話可說的哀歌,

生存只為在醫院裡過最後的時光,





若你認為以上我所說的是錯,這些說話對你根本沒有意義⋯⋯」

我不知不覺隨音樂唱起來。

「我好像聽過這首歌。」

他放開抱頭的手,對我說。

我於是作了一個虛構的背景故事,並不完全憑空想像,我記得原唱的樂隊曾講過,這首歌想表達一個活在美夢的人,醒來發現,現實是殘酷和醜陋。

「這首歌叫『破滅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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