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間奏曲》: 五．黑魔法
當世界的聲音退卻，從耳邊撤退到遙遠的地方時，芭特唯一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聲，噗噗噗噗的，每一下都撼動著芭特。然後，連心跳聲也消失了，什麼都不再存在，世界變得一片漆黑，芭特感到被黑暗所包圍，漸漸往下沉。
一下閃出了人在森林奔跑的片斷，充滿痛苦的回憶。芭特掙扎一下，轉身向前游，慢慢看到眼前出現一點光，光是非常柔和的藍，下一刻人已身在藍光中。水聲傳到耳內，那不是不斷打擊岩石的海浪聲，而是緩慢地、永不止息地流動著的聲音，從生命開始就流動著的水，流過芭特的身體，帶來了滿滿的暖意。被仿如母親的暖意所包圍，芭特覺得什麼也沒所謂，只想投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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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著眼睛，看到微弱的火光，還有兩張滿含擔憂和驚恐的臉。坐起身來，芭特向瑪琳和另一人笑了笑，想令兩人安心。
「嚇死我了。」瑪琳和另一位少女一起說。
「妳是芭特？妳沒事嗎？」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瑪琳還來不及回答，外面傳來吵雜的人聲。然後村長走進穀倉後門，怒目瞪著三人：
「妳們在這裡做什麼！」
「村……村長……」另一位少女說。
「露西！妳這個不要臉的怪物，竟然這樣對我們，簡直恩將仇報！」
「我……」露西咬著下唇回答。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芭特站起來問。村長背後的修士一見到芭特，彷彿看到什麼鬼怪似的，一臉驚恐，不住後退：
「怪……怪物……惡……魔……」
「你說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村長回頭問。
「她……她……魔……女……死而復生……」
「什麼！」
「死而復生？別胡說了。」芭特笑說，但瑪琳卻拉了拉她的手袖。
「我剛剛才確認她死了，」修士不敢望向芭特，只對村長說話，「失血過多，氣息已散。沒有氣的話，無法維持土、水、火的平衡。後來後邊那個女孩把她帶走了，然後她就死而復生。（４）」
「是真的嗎？」芭特和村長同時問，嚇得瑪琳縮了縮才回答：
「不……不是，她才沒死。」
「不，我肯定是死了的，村長。」
「不，她還有心跳，所以未死。」
「但也差不多了，根本不可能復活。」
「所以你是說其實我沒死？」芭特插話說，見對方一時語塞，頓時笑起來。
「但……但……村長你也見她的傷是如何重，一定是她們是施行巫術，由那個怪物。」修士終於望向芭特她們，但目光只集中在露西身上。
「露西，是不是她？」
「不……我……不……」
見露西猶豫不定，芭特轉望向瑪琳。雖然確定她們別有隱情，但還是先解決現狀再問。
「巫術？不是啦。」芭特笑說，「這是聖女施行的神蹟，是神的加護。」
「別亂說。」
「我沒亂說，這是聖女貞德的神蹟。」
「貞德？是那個奧爾良少女！」
「對，是她。」
「亂說，她剛才被宗教法庭判刑，哪有可能是聖女！」
「是嗎？你可以去問一下有在現場看處刑的人，貞德死後還得到基督的加護，心臟怎樣燒也無法燒毀。」芭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心想如果貞德知道她這樣說，不知道會露出怎樣的表情？由她這個不信神的人說神的加護。
「那是女巫的力量！」
「不對！貞德大姐到死時還是處女，所以宗教法庭沒判她為女巫。」
修士為之語塞，這時芭特留意到，修士不知何時正望著自己。感覺這一刻有點像大姐一樣，不論敵人怎樣回避，最終還是要面對她。
「妳到底是什麼人。」這時村長問。
「我嗎？我是『貞德近衛隊』的芭特妮西亞。」
「『貞德近衛隊』？該不會是……」
芭特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等了一會，見沒人再開口，便向瑪琳和露西示意，要她們跟著她走向門口。村長見芭特迎面走過來，也一步步後退，盡量和芭特她們保持距離。
走出門口，芭特才發現有大量村民圍觀。他們全都手拿武器，戰戰兢兢地圍成一圈。但當露西也跟著出來時，村民的眼神頓時變得冷冽，甚至可以說帶著厭惡──就連小孩也帶著這副眼神。
村長等人也後退到人群附近，只比他們站前一步。
「請……請妳快點離去。我們是支持勃艮地的。」
「沒問題。不過，請你們好好想一想，查理七世是正統法國國王，也有基督的加護。」
「但是……」
「當然，我也不是要你們背棄勃艮地，但，如果勃艮地和查理七世合作……」
見村長沉默不語，芭特也感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許要向雪拉姐建議用多一點時間才成，甚至，最惡劣的情況可能需要幾年。
「那我帶走這兩人，沒意見嗎？」芭特指著身後二人問。
「但露西是……」
「怪物也好什麼也好，我們都要平等對待，這是基督的教誨。」
等了一會，見沒人有異議，便領著瑪琳和露西離開。人群立刻退讓，開出一條路讓芭特等人通過，並盡量遠離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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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解釋一下是什麼回事。」離開村莊不久，芭特就問。
瑪琳和露西互相對望，然後低頭不語。芭特也好脾氣，一直來回望著二人，沒有催促。
「請問，今晚我們是不是要露營？」過了一會，露西終於開口。她開口前先四下看了一下，然後又抬頭望了一眼，才開口問。
「不，露營不安全，我們要盡快回到查理七世的領地範圍，」芭特搖了搖頭，微笑說，「所以今晚別想要睡，我可以慢慢聽妳們說。
「不如由我死了開始說起，如果想不到從那裡開始的話。」見兩人還是沒話說，芭特說。
「其實……妳那時並沒有死。」瑪琳用力搖頭。
「然後？」
「然後妳和葛蕾絲融合了。」
「融合？什麼意思？」
「也許是吸收了，總之葛蕾絲化為光點和妳融為一體，然後妳的就像沒事一樣。」
「會嗎？我好像感覺……不，的確是覺得很怪，雖然沒有哪個地方不妥，但就是怪怪的。」芭特開始活動身體，並說出感想。
「沒事嗎？」露西擔心地問。
「嗯，沒事，謝謝了。就只偶爾有一些不像是自己的感覺，例如在漆黑的森林奔跑的記憶片斷，後面好像被人追趕著似的。我應該沒試過被人在森林追趕就是，最多也是平原農地上被追趕。」芭特仔細想著說。
「會不會是那一天？就是我們逃離那些怪人那天？」
「有可能。」然後瑪琳開始講述那一晚發生的事，包括實驗的失敗、被珍娜祖母所救，一直到貞德的處刑為止，露西偶爾會補充一些。
「我想確認一下，妳說那些人是黑魔法師？」
「對。」
「是不是和我之前遇到的那個人一樣？」
「應該不是，因為父親說過他們是離世隱居的。」
「那妳也懂黑魔法？」
「呃，我只會一點點。」
「那露西呢？」
「我？我不會。我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
「那瑪琳妳覺得，之前攻擊我的那人用的是不是黑魔法？」
瑪琳側著頭，想了一會才說：「可能是，是有點像。」
「是這樣嗎……」芭特轉頭望向遠方，四處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遠方可見到森林的頂端，在黑夜之下，萬藾俱寂。一會兒，三人聽到腳步聲漸漸接近，芭特連忙警戒。
「找到妳了，法國的將軍。」說話的是一位少女。黑暗中，隱約可見少女有一頭很美的長髮，而且沒依照習慣包起來，隨風飄逸。聽到聲音，瑪琳大吃一警，用顛抖的聲音問：
「菲……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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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在中世紀時期最主要的醫學學說是四體液理論，這理論主要是由古希臘羅馬承繼而來，當中的代表人物是古羅馬醫生蓋倫。所謂的四體液，是指黏液、黃膽汁、黑膽汁和血液，並分別對應四大元素。當中血液對應的是風（／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