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斯之火~體育部的女神們》[18+][fin.]: 陸貮︱Ἀχιλλεύς︱阿基里斯 α
陸叄︱Ἀχιλλεύς︱阿基里斯
呼……唔……呼……唔……
這是什麼聲音?
呼……唔……呼……唔……
這聲音很熟悉,一起一伏的節奏,但我好像很久沒有聽見了,現在聽起來,倒像有點陌生……
呼……唔……呼……唔……
聲音震動著我的耳膜,眼皮很沉重,現在是什麼時候?這白色的像霧一樣的東西是……?那聲音的節奏令我很安穩,對了,我記起來了,那是──
我呼吸的聲音。
「小果……?你聽得見嗎?小果……!醫生!!!」
有人在喊著我,是女生的聲音。她是……?
嗚──有人用強烈的光源照向我的瞳孔,令我的眼珠一陣絞痛,我想閉上眼睛卻也沒有辦法,不,我的頭臚好像不再屬於我了。嗚──!同樣的光源又照向我的另一顆眼珠,又是同樣的絞痛。這到底在搞什麼……?
「聽得見嗎?如果你聽得見,動動你的左手食指。」
醫生……?左手食指……?
我聞到了某種奇怪的味道,我在呼吸的不是尋常的空氣,比一般的空氣要重,有某種輕微的化學物質甜味,侷促而無形的空氣流進我的胸口,又流出去。
我故且試著動了動左手的食指,卻發現食指距離我的大腦像有一千光年那麼遠,當我下達「移動」的腦電波,指頭卻似乎只有輕輕的顛動。
不但如此,我感到左腳非常滾熱,彷彿被放進了烘焙爐裡。
「好的,很好。」
醫生卻這樣說了。同時我好像聽見了女生的歡呼聲,而且不只一位女生……
「你記得自己是誰嗎?記得的話,一樣請動動指頭。」
我動了動食指。
「可以說話嗎?如果想說話,請試著發出一點聲音,什麼也可以。」
有人替我解除了臉上的侷促感,我的鼻頭再次接解到粗糙而熟悉的空氣。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感覺像變成了汙泥般,連嘴唇也只能輕輕抖動,我的喉間非常乾燥,胃部被掏空了似的難受,這上下交困的感覺令我發出了一個詞語:
「水………」
「醫生!!他說要水,水呢??」
我身邊喚出了另一把女生的聲音,這軟軟的口音,好久沒聽見了但又熟悉……
「妳們安靜點,」醫生說「這樣好了,妳們先出去,我們會很快檢查完他的狀況。」
我的嘴唇觸碰到了吸管,我本能反應地吸啜起來,清水流進我的喉間,稍為舒解了我全身上下的難受。
「醫生說得對……薇薇,我們先出去吧。」
薇薇……?
另外說話的那位女生,妳是──
戴著手套的手開始觸碰到我的身體,開始檢查著的全身上下各處,我泥沼般的意識開始稍見清澈,眼前的白光也愈來愈強烈而清晰。
對了,我記得了。
「小……璇……」
我嘗試再發出一點聲音,聲音沙啞連我自己也無法相信。
「先不用急著說話,」醫生說「你的身體狀況暫時沒有危急的狀況,但可能需要長時間恢復。」
我還活著……是的,我還活著。
我從天台上被樂璇推下來了,墜入了一片黑暗當中,然後就失去了意識──不,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冗長又很刺眼的夢,那是什麼呢?我想不起來了,好想哭──為什麼我會想哭?我的胸口一陣突然如其來的難受,眼睛乾澀著流出了淚水。
「多……多久了……?」
我用僅餘的力氣提問。醫生聽見我的聲音,稍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然後回答:
「你指你的昏迷多久了嗎?我看看……已經快一個半月了。」
Ω
「你的左腿骨折仍然未好,現在仍打著石膏,你可能什麼也感覺不到,因為前兩個小時剛好幫你打了點麻醉藥。」
醫生仔細檢查完我的身體,我才彷如長夢初醒。原來我的左腿骨折了嗎?
醫護人員替我的調高了背後的床墊,讓我看見眼前的一切。我正在身處寬廣的病房裡,房裡雖然亮著燈,但從窗簾上看來是白天。醫生又跟我做了簡單的對話測試,然後說:
「你的情況比我預期中要好,至少記憶與意識還很完整。但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盡量不要移動你四肢或任何身體部位,摸到了左手裡的按鈕了嗎?如果有什何需要或痛楚,按下去就會有護士幫忙了。」
我的左手裡的確有硬硬的方塊。我點了點頭,醫生便走到門前,打開門對門外說:
「妳們進來吧,記得他才剛醒來,妳們再高興也要保持冷靜,也絕對不要亂動他的身體。對了,妳們決定要親自跟他說那件事嗎?」
「是的……」門外有女生的聲音回答「請由我們親自告訴他。」
「那麼……」醫生沉吟了片刻「如果有任何異狀,或是情緒有任何波動,也一樣要立刻叫醫生。」
那件事……?情緒波動……?
女生向醫生道謝以後,醫生就離開了。
「老公!你終於醒來了呀,你記得我們嗎?老公!?你看得見我們嗎?」
醫生雖然說要保持冷靜,可是她大概沒有打算要遵從,她衝進房間裡,撲到了我床邊。
我看著她那難得憔悴的臉,嘗試挽起微笑,可是嘴角的肌肉卻有點不聽使喚。我說:
「薇薇……妳怎麼在……在這裡……還有……小戀……為什麼──」
「嘩~~!!老公你真的醒來了呀,嚇死薇薇了。小戀音,快通知大家吧!!快通知大家老公已經醒來了。」
「薇薇,妳……還是先遵從醫生的意見,別急著抱上去……」
「我不管我不管!!怎麼也要抱一下!老公!現在薇薇抱住你了,你覺得哪裡有痛嗎?」
雨薇罔顧醫生的吩咐與戀音的叮嚀,一把抱住我的身驅,我身體的觸覺還很微弱,只感到一團帶著體香而溫暖的柔軟物。但我的確不為此感到難受,剛才醫生說我昏迷一個半月了?那麼雨薇與戀音一直在我的病榻邊嗎?
「妳們……什麼時候來的……其他人呢……?對了……小璇呢?小翼……又怎樣了……?」
雨薇欣喜地看著我,用手輕撫著我的臉。可是當我提及樂璇,她的眼裡卻流轉出獨特的凝重,往身後的戀音看了一眼,兩人無言相看片刻,最後才由戀音回答:
「聽說你出事以後,妾身與雨薇小姐也第一時間從臺北及京都趕過來的,來到的時候你已經躺在這裡兩三天了。其他人嗎?妾身剛剛已經用手機通知阿藝與森琪小姐她們了,她們應該也很快就會過來了。」
藝莉她們已經知道我甦醒了嗎?我繼續說:「薇薇……小戀……醫生說……我昏迷了一個半月……是真的嗎?我掉下去以後……發生了什麼事……?」
「是真的,」雨薇愛憐地捧著我的臉,眼框突然又泛紅「醫生原來還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來……現在真的,太好了……老公……」
雨薇又伏到我的身上,抱住我的肩頭。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雨薇的眼淚。
「薇薇別哭……我認識的薇薇……」我用緊繃的胸口說著「是不會哭的……」
雨薇聽見便抬起頭,抽了抽鼻頭抹了眼角的淚,笑說:「哈哈~就太開心了嘛,只此一次喲~」
這時候戀音拍了拍雨薇的肩頭,換了她來到我的床邊,她雖然沒有雨薇那麼激動,臉上也是一片溫婉,她用冷冷的手心抹了抹我的額頭說:
「我也很好想抱抱客人先生呢,不過妾身我嘛,倒是會聽醫生的話,希望你盡快好起來。對了,小果,我與薇薇要先告訴你一件事。」
戀音看著雨薇,雨薇的笑容稍有點降溫,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瞬間變得沉重。
是剛才醫生提到的那件事嗎?到底……?
戀音在被鋪裡握住我的右手,她那總是不和暖的手心,卻如她的聲線一樣帶著無限的溫柔: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你從八樓的天台上掉下來,最後剛好掉在一堆建築廢料當中,那些廢料當中有不少軟膠之類的,充當了軟墊,這樣才保住了性命,不過全身上下還是多處骨折了,然後陷入了重度昏迷狀態裡。」
『重度昏迷』的這個詞語令我想起了小翼,但我的腦袋仍然一片混濁,似乎未願意思考太沉重的事情。我對戀音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太幸運了……仍然活著……」
「是的,」戀音點頭說「連醫生也覺得你很幸運,到現在為止,身上多處的骨折都幾乎治癒了,只剩下了左腿比較嚴重,還未能折石膏。」
雖然因為麻醉的關係,我的左腳感受不到痛楚,但卻依然有被火燒的感覺。
「可是,小果,」戀音握緊我的手「雖然你最後掉在一堆廢料上保住了命,但在掉下的途中,卻被一根外露的鐵架削到了。」
戀音的聲線變得小心翼翼,每一個音節都注意著我的反應。
我被鐵架削到了……?
「所以呢……」我問道。
戀音望向雨薇,雨薇點了點頭,戀音伸手到我的床後,替我在再調高了一點床墊,讓我幾乎是坐起來了。戀音繼續握堷著我的手,用謹慎的聲音對我說:
「鐵架削到了你的右腳腳板,直接削走了你的三根腳趾。醫護人員到你手術完結之後,才在廢料中找回你已經壞死了的三根斷趾……」
雨薇這時候也翻開了我的被鋪,讓我看見我赤著的右腳。
原本應該有五跟腳趾的腳掌,此刻卻只有孤零零的大姆指及腳二趾。
從腳中趾到腳尾趾,右腳的三根腳趾都不見了。
只剩下了已經癒合了,看起來有點畸形的皮膚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