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斯之火～體育部的女神們》[18+][fin.]: 肆叄︱Ἀνθεία︱安提爾雅　ζ

　　還記得，是樂璇身穿的藍白色體操隊制服吸引了我。

　　雖然體操隊的制服革新了一次，但藍白色的主調仍然不變，而每一次樂璇穿起體操服，那玲瓏性感的身體，總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一次又一次，我看著樂璇步上的體操場，演練著不同動作。

　　欣賞、渴望、奢求、喜愛、沉醉、祟拜、傾慕、仰望、佩服、關懷、憐憫、支持、羨豔。

　　這大概也無法完全形容，我對於樂璇的感覺。我對於她在體操場上，那無比耀眼的身影的情感。



　　來到今天，她終於站在決賽的場上當我看著看著樂璇穿著體操隊服，看著她腰間的藍色像海浪似的波紋，看著她步向十二米乘十二米的自由體操舞台。

　　我突然有某種非常幽微﹑卻又實在得無處不在的哀傷，好像一陣深灰色的海水突然灌進了我的胸口，我但我知道那是──

　　孤獨。

　　音樂響起，是最適合她的輕電音旋律。

　　樂璇揮起手臂，右手從腰間抹往空中，左腳伸往身後，簡單的舞蹈動作。然後，樂璇往前奔跑，小跳步，跳躍，前手翻一次﹑兩次﹑三次，空中前翻720度，落地。



　　樂璇揚起臉，望向歡眾微笑，場內再次響起掌聲──但這一次有點不一樣，不是那種單純的加許，不是因為森琪的技藝﹑雨薇的美態而發出的讚嘆，而是與某種更內在的歡呼。觀眾的獎聲隨著樂璇的動作接二連三的響起，與音樂的旋律融而為一，伴奏著她起伏的肢體。

　　當更多人走進我們的生命裡，當每一個人繼續往前。

　　藝莉、沚澄、森琪、絲明都在體操隊找到了更遠大的生命；伶馨、雨薇、鹿儀，森瑤，都因為體操隊的緣故，而迎來更豐富的經歷。

　　那麼，樂璇呢？

　　如果樂璇沒有了體操隊，她會是什麼？



　　熱烈的掌聲。樂璇轉身，小跑分腿躍步，狼跳360，落地，舞蹈動作，站定，轉身，挺身前空翻，落地，前手翻一次﹑兩次﹑跳躍，團身跳轉360，落地，單足直立轉身540。

　　體操四項當中，就只有自由體操，我能準確說出所有動作的名堂。

　　我幾乎每一天都陪伴樂璇練習，我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從她的生疏，到她的熟悉，數以千計的失誤，數以萬計的成功，她一次又一次地演練著她靈活而具有彈性的身體。

　　樂璇掂起腳步，揚起腿一次又一次的自轉，芭蕾舞似的舞蹈動作，古典的舞步與現代音樂的結合，快速後空翻，落地，直腿後空翻，稍稍停頓，深吸一口氣，再一口氣，呼出，準備結束動作。

　　樂璇耗盡所有的善意甚至惡意，去堅持的體操之路，到底是為什麼？

　　還記得那一天，樂璇帶我走過一段小路，斜陽下的醫院裡，是樂璇昏迷了11年的友伴。

　　樂璇說，為了一直沉睡的小翼，她決定運用自己的身體，代替沉睡的小翼嘗試各種滋味。

　　小翼。樂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妳嗎？那麼、如果──



　　在射燈之下，體操隊服白得恍似透明了。

　　花姐曾經跟我分析過，樂璇除了身體的柔軟度﹑跳躍能力與平衡感以外，樂璇有肢體活動有著某種特別的反重力感：比美式體操運動員的生硬爆發力來得輕盈﹑比亞洲人的柔弱來得矯捷──有時侯，我幻想著將樂璇的動作，分割成無限靜態的畫面，那會是怎樣的畫面？是否像文藝復興雋永的大理石石像？

　　掌聲。更多的掌聲。

　　樂璇調整完呼吸，原地單足旋轉360，立正，助跑，半轉體後空翻﹑後手翻一次﹑後手翻兩次，躍向空中直體轉身，同時再後空翻，落地。

　　那是以蘇聯前奧運金牌選手 Oksana Chusovitina 名命的轉體，動作不複雜，只是兩次後手翻，加上在後空翻當中加入垂直轉體。樂璇不擅長太複雜的花式動作，這一連串簡潔有力的轉體，對樂璇來說反而恰如其份。

　　在一片熱烈的喝采聲中，樂璇雙手高舉，音樂完結，比賽結束。

　　她全身放鬆，舒了口氣，在僅餘的時間裡，環顧著場館中所有觀眾，臉上是無比燦爛的微笑。



　　結束了。

　　樂璇的比賽結束了。

　　我知道在樂璇這輩子剩下的時間，她一定不會忘記剛剛過去的78秒。

　　而我亦多麼希望，樂璇能夠永遠站在自由體操場上，永遠表現出完美的動作。

　　即使那時候的我，仍未察覺將降臨在我們身上的命運。


Ω　　

　　14.933。



　　拋離目前藝莉排第二的14.033分。

　　場館內爆發出恰如其份的喝采與掌聲，相比藝莉為大家帶來的驚喜，樂璇表現更像是實至名歸。

　　「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說了本小姐一認真，什麼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對呀對呀對呀對呀！！！！我就知道小璇妳最厲害！！！獎金！獎金！！金牌獎金到手了！喲哈哈哈！」

　　樂璇是的第五號出賽，剩下還有兩個人，但都肯定不是樂璇的對手，之前的雨薇上場了，但她稍為失了手，分數甚至落後於目前排第二的藝莉。

 　　花姐已經完全放棄了教練的嚴肅氣場，搭著樂璇的肩膀和應著，兩人就好像是冰釋前嫌的路飛與烏索普，擺動著身體看著計分版上的分數一臉陶醉。

　　「哈哈，我變第二名了，」藝莉站在我旁邊說「果然沒可能贏得過小璇呀。」

　　「怎麼我聽起來像在炫耀呢？」我微笑說。



　　藝莉平復心情過後，也勇於接受她超額完成的亮眼表演，此刻她肩上披著毛巾，帶著在場上戰勝對手的迷人自信，瞧著我說：

　　「沒有吧，我說的是事實……咦，老公？怎麼了？」

　　藝莉說著突然緩下了笑容，擔憂地看著我。

　　「什麼？」我不解地問。

　　「你看起來……怎麼有點難過？」

　　藝莉敏銳地看著我的雙眼，我握緊她的手，搖頭說：「沒事，只是終於都結束了嘛，呼，我也真的覺得，都結束了。」

　　藝莉挽起親切的微笑，給予我真摯的擁抱，她說：「辛苦你了，你陪我們走了那麼遠。」

　　我也無言地抱起藝莉，輕撫著她的背項。

　　我嘗試再次望向觀眾席，搜尋我剛才所看到、那似乎是錯覺粉紅色身影，卻一無所獲。


Ω
　　 
　　就是這樣。我們這隊來自大學的業餘體操隊，獲得了歷史性兩金一銀的佳績。

　　 「咦咦？？真的有這麼大顆的海膽嗎？！」沚澄瞪大眼晴說。
 
　　「我自己是沒看過實物啦，」藝莉回答「不過我想是真的吧。妳們想吃什麼？琪琪？瑤瑤？」

　　頒獎典禮過後，得獎成員簡單給傳媒拍了照，世青賽終於正式結束，散場的人群把休憩區擠得人來人往，滿滿是辛勞過後準備放鬆的熱鬧。

　　「那妳們什麼不吃的嗎？鯛魚？鮪魚？」藝莉繼續主動地徵詢森瑤與森琪的意見「還是說我們就把菜單上的都點一份好了……」
 
　　「那我要求再點數份鮭魚子～！」沚澄少有地展現出明確的食慾。
 
　　「OKAY～隨便吃隨便點沒有關係，瑤瑤﹑琪琪，鹿儀隊長，妳們也快來點什麼啦。」
 
　　藝莉用手機預約著緊接而來的晚餐。經過一論拉扯以後，森瑤逃不過盛意拳拳的藝莉與沚澄而沒法拒絕，而晚餐的內容，則是由藝莉預訂料理名店的即製活海鮮。

　　「看來，我也得必須承認，藝莉是比較適合你們體操隊。」

　　我跟鹿儀站在興高彩烈的體操隊旁邊。她早上回到旅館稍為休息過後，是下午平衡木時段才來觀戰的，散場過後，她就來找我了。

　　「藝莉體操上的節奏感，是在妳啦啦隊的麾下訓練回來的，」我對鹿儀說「藝莉能有今天的成績，妳可以給自己一點掌聲。」

　　「呿～」鹿儀冷笑著「你對著我就別那麼家家酒了，我可不是你那麼女友們，一定要哄著才開心。」

　　「不過呀，」我推了推鹿儀的手臂說「妳還是去稱讚一下藝莉醬吧。我總覺得，妳的肯定對她來說也很重要。」

　　「唔，待會吧，也許……」

　　鹿儀有點困頓地低語著，而樂璇則已經不會失去能量的永動機，搭住森琪與絲明的肩膀。

　　「啊啦啦啦啦啦～～～本小姐大獲全勝啦！今天晚上我要喝得爛醉！！藝莉醬，把全京都最好的美酒都給我拿來！！」

　　然後，花姐抱著公事包，來到我面前：「手續全都辦好了，獎項跟獎金袋袋平安。今天晚上要慶功吧，吃飯那一輪我就老實不客氣了，之後晚上老弟你一騎當千的時段，我就先迴避囉。」

　　「妳想太多了啦，」我老實地說「想想看今天晚上要搬多少具爛醉的身體會比較好吧。」

　　「怎麼都好，」我姐向我伸出手「一直以來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我握了我姐的手，也點頭說：「妳也是，大家都辛苦了。」

　　「嗯哼，這位不正是……啦啦隊的鹿儀同學嗎？」

　　花姐注意到站在我身邊的鹿儀。鹿儀知道花姐記得她，也只是因為之前體操隊與啦啦隊的過節，也只好有點彊硬地微笑：

　　「是花姐吧，妳好。」

　　「哎，」花姐挑起眼眉「我弟的女友，似乎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身材好又漂亮，我看……鹿儀妳是姐姐型的，那麻煩妳照顧我弟了。」

　　鹿儀用手肘撞向我說：「聽見了吧。」

　　「是是是～」我懶得糾纏下去。

　　「好！！都訂好啦！！在新京極的高級料理店！！我們先坐車回旅館梳洗，再一起去慶功吧！！」

　　藝莉忘形地舉起手機高喊，樂璇眾人也齊聲歡呼。

　　「那麼，」我問鹿儀說「妳要也一起先回去嗎？」

　　「不，我才從旅館出來，」鹿儀搖頭說「我就自己到處走走吧，反正我不是主角，晚點才到也沒所謂。」

　　「那妳要不要先陪去找一下薇薇──」

　　我本來想說，我們可以先去找中華民國隊的雨薇。她平衡木得到了銀牌，跳馬得了金牌，今天晚上也要慶功，我們離開前也可以先去祝賀她。

　　但就在時候，我一轉眼，就看見了一片在人群中極為顯眼的粉紅色和服。

　　我絕對肯定那是她的身影，她正在擠擁的人潮之前，獨自步向體育館的出口。

　　「呃，鹿儀，妳在這邊等一下，那我好像看見了──」

　　「你去吧。」

　　鹿儀簡潔地回答，她看我一臉遲疑，又說：

　　「我會跟大家說，你先去了找薇薇，然後再在外面來等我抽煙。你去吧，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