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p.m.】好累,但不想睡。

唉,應該說,是有點害怕。

其實已經沒甚麼事情了。至少白天沒甚麼問題,望著沒有盡頭的路,腦袋放空,然後反射動作地踩緊油門、握緊軚盤就是了。

只是,到了晚上,入了夢,那就由不得我話事了。這幾個晚上,夢境被一部投影機附身了。

無論是甚麼樣的夢,發展到最後,我總是來到這部投影機面前。然後機器亮起,那晚上的影片就開始逐幀逐幀地重播。而我明知自己身在夢中,卻連擰開臉都做不到,只能眼也不眨地目擊著眼前的一切,直到我滿身冷汗地醒過來。





昨晚我又天才地想了個計劃:先是喝了點酒,又故意拖到半夜才上床,只要累個半死就不會發夢了。

結果夢還是來了,而且特別猛烈。但更可怕的是在今天。昨晚睡得不夠,害我今天一閒下來就感覺在夢的邊緣。只是眨一眨眼,立即就有一堆雜亂的畫面在眼前浮現,無論當下是口裡咬住飯菜,抑或是躺在駕駛座上,只是一愰神就驚覺自己站在投影機的前面了。

太恐怖了。

諷刺的是,好不容易捱過了白天,現在又不太想睡覺了。

晚飯前又被茂叔拉了去談話。





還以為跟上次一樣是找我說早餐的問題,畢竟我今早精神太差了,再一次買了外賣。之後一整天我都故意避開茂叔,怕被他責罵。其實聽他發幾句牢騷不要緊,但他這人說話向來口不擇言,以我今天的狀態,我怕控制不了自己,氣憤之下一頭錘把他撞暈就不好了。

沒想到他根本沒提早餐,一開口就問我:「週日搞砸了?」
「……」
「算了,不答也沒關係,看你這幾天的表現就知道啦。說錯了話?」
我回想起那晚上的情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
「……」
「你……」他皺了皺眉頭:「不會是把新娘搶走了吧?」





結果我還是沒忍住給了他一頭錘,幸虧在最後一刻收了點力道,他只是休息了一會就沒事了。

晚飯後,茂叔又過來找我,這次他不知從甚麼地方變了枝清酒出來,陪我喝了幾杯。老實說,他安慰人的話語沒半點新意,我沒搭話,他就在旁邊自言自語地講些甚麼「向好的那方面看,時間會沖淡一切」之類的。雖然這些話沒甚麼作用,但至少我沒再有揍他的衝動。

猶疑很久,是不是該把這本日記連著夾在後面的照片一起燒掉。只是一點亮了打火機,看著跳躍的火苗,我又狠不下心來。

算了,相比起這本日記,最麻煩的其實是人。

良田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還有些陌生號碼也有打過來,我全沒接聽,他們又在Line裡給我發訊息,我也沒有看。

應付自己的胡思亂想已經夠難了,至於其他事情,就讓我再逃避一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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