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相愛是我這生最幸運的事: 2 治療篇 第二十六回 PreTalk

第二章 治療篇 第二十六回 PreTalk

「媽
　湘渝他今天不上學
　要休息多一天」
鍾天程準備出門

「他還好嗎？」

鍾天程搖搖頭




跟媽媽說了個大概

鍾媽媽看見兒子也一樣的低沉
抱了抱他
「天程
　現在這樣的情況
　要讓他先靜靜」

「很擔心呢」





「看來
　他都很知道自己的情緒點
　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真的嗎？」

「是啊
　現在的他
　應該是在修復自己的內心




　但是他會積極面對
　還是選擇封閉自己
　這個就看他的想法了」

「那麼
　我可以怎樣幫助他？
　我什麼也做不到嗎？」
鍾天程有點著急

「你繼續照顧好他
　就可以的了
　陪伴是最好的支持」
鍾媽媽拍著鍾天程的膊頭
「他就是知道你在他身邊
　所以他才會告訴你這些




　我相信
　他應該沒有向其他人提過」

「是這樣的嗎…？」
鍾天程在消化媽媽的說話

「先上班去
　不用太擔心
　我會跟他談談」

「謝謝媽」

一整個早上
李湘渝獨自在房間裡
坐在床上




抱著膝頭
想了很多

他現在是怎樣了
自己開始也不太明白
也有點混亂

閉著眼睛
想著想著

下午

鍾媽媽敲了房門
「湘渝
　我可以進來嗎？」





李湘渝聽到鍾媽媽的聲音
揉揉眼睛
整理一下
開了門

「伯母…
　對…對不起…」

「怎麼要說對不起呢？」

李湘渝看真一點
鍾媽媽的笑容
真的跟鍾天程一模一樣
「不用經常說對不起




　知道嗎？」

「嗯…」
李湘渝點點頭

「我可以進來嗎？」

「呀…可以…
　對不起…
　請…進來…」

鍾媽媽微笑著
帶著李湘渝坐在床邊

「我想跟你聊聊天
　你在這裡睡得好嗎？」

「好…
　不好意思…
　麻煩了你」
李湘渝有點小緊張

「不用客氣
　晚上夠暖嗎？
　需要多張被子嗎？」
鍾媽媽的氣場令人很放鬆

「不用了…
　謝謝你…」

「你跟天程在一起
　開心嗎？」

「呃…」
李湘渝想不到她會這樣問
他愕了一下
然後點點頭

「還未聽你說過
　你喜歡天程哪裡？
　你可以告訴我嗎？」
鍾媽媽看著李湘渝一臉憔悴的
但提到鍾天程卻有一點笑容

「他…的眼睛很好看
　和他的笑容」
李湘渝面對著鍾媽媽
感覺很舒服
開始慢慢放下尷尬的情緒
「還有…
　他的聲音…
　很…溫暖」

「是嗎？」
鍾媽媽看著兒子的男朋友
溫柔的笑起來
「原來他有這樣的吸引力
　我也不察覺呢」

「呃…」
李湘渝突然尷尬
臉紅起來了

「你們有想過將來嗎？」

李湘渝搖搖頭
不是沒有想過
是不敢想像

「也對
　年輕人的戀愛就是這麼不顧一切
　是嗎？」

「不是…
　其實…我有點怕…」

「怕什麼？
　你可以說出來」

「我…想像不到之後會怎樣…
　如果被人知道了
　別人會怎樣看待他…
　如果我爸媽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們怎樣對待我們…
　而且…我不想他…
　面對這些…
　我不想將自己的痛苦
　轉移在他身上…」
李湘渝不知怎的
會對鍾媽媽說出這些心底話
「我想了很久…
　都想不到辦法
　怎樣才不會令他受傷…
　我真的很怕…」

「這些恐懼
　都是來自你的想像嗎？」
鍾媽媽看著李湘渝
感覺這小朋友很成熟
一點也不像一個中四學生

「不…
　我…經歷過…
　所以我…
　不想他…都經歷這些對待」

「你知道嗎？
　天程當年告訴我他喜歡男生的時候
　他都害怕得抱著我哭了
　他以為自己有什麼問題
　初時還有一段時間自我否定」

李湘渝看著鍾媽媽
想不到是這麼深入的談話

「天程由認同自己的那一刻開始
　心裡就已經預備好
　會與他的另一半
　一起去面對這些問題」

「……」

「他不管遇到什麼事
　都會勇往直前的
　這個我相信你也知道吧」

李湘渝點點頭

鍾媽媽握著李湘渝的手
「前天
　他帶你回來的那天
　很堅定的跟我說
　他說他會盡全力去照顧你
　會牽著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你也會嗎？」

「我…很怕…」

「其實天程也很怕
　但他怕的是
　自己的步伐太急
　會傷害到你
　也害怕你困在自己的情緒內
　不斷打轉
　最後會傷害到自己」

「……」

「這兩天
　他都有問我
　他不忍心看到你這樣
　怎樣才可以幫到你
　什麼也做不到的他
　心裡實在很焦急
　如果你是他
　你也會這樣擔心嗎？」

李湘渝開始想哭了

「情緒是要有疏道的出口
　也需要時間
　如果想要一下子完全舒緩
　完全地克服以前的陰影

　這樣的話
　實在太勉強自己
　這是你不能做到的
　你說對嗎？」

李湘渝被鍾媽媽說中了
眼淚開始流出來
「但我…
　不喜歡自己這樣…
　不想這樣…」

「湘渝
　首先你要愛你自己
　你要接受現在的這個你
　知道嗎？
　你不愛自己的話
　愛你的人會很傷心」
鍾媽媽將紙巾遞給李湘渝

「我不想…自己變成這樣…
　我很努力的…
　想要快點變回正常的我…
　但是…還是…
　做到不到…」

鍾媽媽耐心的慢慢解釋
「這麼多年來的累積
　怎樣可能一夜之間完全沒事？

　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
　它也會痛一會兒
　有時會痕癢
　就算止了血
　包紥了也會痛
　這個你明白嗎？」

李湘渝低著頭
安靜的聽著
慢慢平伏自己的心情

「你是否很想快點走出來？
　快得有點壓迫自己
　迫自己快點『康復』」

李湘渝微微的點頭

「但很多時候
　勉強自己短時間內去改變
　最後只會弄巧反拙

　沒有人可以突然間
　從有事變成沒有事
　這是沒有人可以做到的
　你認同嗎？」

「……」

「你現在是否很混亂
　好像做什麼也不對的？」

李湘渝慢慢的點著頭
「我不知道…
　我…要怎樣做…
　才是最好…？」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我從天程口中
　知道了一些你小時候的事
　但是有些事
　我想親自問問你」

李湘渝看著鍾媽媽
「嗯…」

「小時候的經歷
　現在對你還有影響嗎？
　例如
　會否偶爾想起小時候的事
　會聽到或者還感覺到以前發生的事
　就好像仍然親歷其境那樣
　然後感到不安
　甚至是
　會因此出現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等等反應」

李湘渝點點頭

「有噁心或者胃痛嗎？」

「會的…」

「會發惡夢嗎？」

「會的…」

「很頻密嗎？」

「現在…大概…
　一個月四至五次…
　有時候…
　會連續兩三天出現…」

「以前呢？
　例如三四年前
　和現在相比
　是怎樣的頻率？」

「應該…差不多吧
　有時會好點
　但有時情況會比較差…」
李湘渝回憶著

鍾媽媽點點頭以示明白
她分析了一下
李湘渝現在的階段
就像是沒有治療過似的
「你是有看醫生的嗎？」

「呃…有的…」
李湘渝感到有點羞愧
但自然的將所有事也告訴了鍾媽媽

「你有沒有之前看醫生的診療書？
　介不介意讓我看看？」

李湘渝用電話打開了電郵資料夾
「這些…」

鍾媽媽在看著電郵的附件
「啊…精神科…
　你有沒有看心理治療？」

李湘渝搖搖頭

鍾媽媽點點頭以示明白
一邊看一邊皺著眉
「這是什麼診斷來的呀？
　這個醫生怎麼攪的？」

這兩三天以來
鍾媽媽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的
李湘渝第一次看見鍾媽媽
露出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你等一等」
鍾媽媽在外邊拿了手提電腦進來
坐在鍾天程的書枱前
手一直在打字

李湘渝安靜的坐在旁邊
疑惑的看著

過了一會兒
鍾媽媽轉個頭來
跟李湘渝說
「湘渝
　我跟你說」

「是…是的」
李湘渝立即坐直身子
認真的聆聽

「我正式接受你這個個案」

『個案？』

「你接受嗎？」

「呃…？」
李湘渝還未知道發生什麼事

「啊…
　原來天程沒有跟你說過
　我是臨床心理學家」

「呃…」
李湘渝搖著頭
嚇得目瞪口呆

「從剛才的pre talk裡
　大概明白了你的情況」

『pre talk…』

「接下來我們要做一個詳細的評估」
鍾媽媽在電腦開了一份文件給李湘渝看
「你有沒有做過這個？」

李湘渝搖搖頭
開始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事
「伯母…
　這是…」

「這是心理狀態評估
　主要看看你現在的心理狀況及生理反應
　然後再決定要怎樣治療」

「不…
　我的意思是…
　你是要…」

「依你這個情況
　是需要專業的心理治療
　擱置不理的話
　只會愈來愈嚴重
　最近有惡化的趨勢嗎？」

「嗯…」
李湘渝點了點頭

鍾媽媽搭著李湘渝的雙手
溫柔地、慢慢地說
「湘渝
　有些傷口
　不理會它都會自己癒合
　那就無傷大雅

　但是有些傷口
　又大又深又很痛
　你自己不懂得處理的話
　要讓別人幫助你
　你明白嗎？」

李湘渝聽到這裡
看著鍾媽媽的手
鼻子立即感到酸軟
「我…」

「我會盡力幫助你
　但最重要的是
　你也想去撫平這個傷口
　只要你有決心
　你有這個決心嗎？」

「我…
　真的會…
　好起來的嗎…」
李湘渝低著頭
忍不住哭起來了

「要有些心理準備
　治療的目的
　不是要你忘記所有發生過的事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而是要協助你去面對它、接受它
　所以過程可能會掀起一些
　你不想記起的回憶
　要再一次經歷小時候的事
　或許會令你很痛苦
　這樣可以嗎？」

「……」
李湘渝的手輕輕的抖著

「是不是害怕了？」

李湘渝緩緩的點頭

鍾媽媽上前抱抱他
「天程跟我說
　你是他最心疼的人
　所以
　我也會心疼著你
　讓我幫你
　好嗎？」

李湘渝哭著點頭

「乖
　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