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廣播後,有人敲我房門。

「謙,你準備好了嗎?」

是智雅!

她一改之前淑女打扮,穿簡約隨意的鬆身格仔恤衫和牛仔褲。

身上散發洗澡後芬芳清新的洗頭水香氣,淨白的素顏看起來好像更白晢水嫩。





我看看手錶,晚上九點十四分,「甚麼事?」

由於室內有暖氣,我沒有穿很多,背心短褲完美展現滿身肌肉。

她瞥了我一眼,臉頰微微泛紅。

她低頭問:「你沒有聽見廣播嗎?我們一起參加晚上彌撒吧。」

「雖然很高興你主動提出邀請,不過這幾天比較奔波,我跳過今晚了。智雅,或者你都不要參加。」





她疑慮地打量走廊,附近是團友的睡房。這時已經滿滿都是人,除了前往集合的人,更有不少嚮導。

不分男或女,嚮導們清一色穿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形象專業斯文,人人掛上友善微笑。

他們分散行動,陸續敲房門。

沒開門的他們加重力道去敲;開了門的他們極力游說,彌撒只花大概半小時,當聽聽睡前小故事。

這表示一件事:
我們沒有選擇餘地,晚上彌撒是強制性的。





我換了長衫長褲,「我明白了,走吧。」

我和智雅天真地相信了嚮導的說詞,二人都輕裝打扮。

意想不到,如此細微的舉動竟是我們犯下的致命錯誤。不,根本打從開始就要拒絕參加彌撒。

果川救恩聖殿跟救贖會一樣,也是樓高幾層的大樓。

不過救恩方舟真理教的規模顯然大得多,嚮導人數多幾倍不說,禮堂也非常大,足夠容納幾千人。

現在聚集了二、三百人,當中包括我們那團幾十人。

負責我和智雅的嚮導見到我們,馬上上前招呼,「謙、智雅,就知道你們懂得路下來,所以我沒有上來,不介意吧?」





嚮導姓陳,年約三十歲的台灣男人,舉止氣質文皺皺,無框眼鏡配上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形象跟本職十分合襯。

他之前在台灣做教師,幾年前來韓國旅行便愛上這裡,更在真理教找到嚮導這個職位,乾脆辦理工作簽證留下來。

我跟他說香港最近有移民潮,不過我能力有限暫時未走到,然後他很有耐心地分享申請簽證的過程。

「不介意。」智雅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來,我帶你們坐。」陳嚮導說。

數百張椅子整齊排列在演講台面前,待大家安頓後,晚上彌撒正式開始。

我注意到每兩名穿便服的人(相信是非教會職員),旁邊就有一名嚮導。

陳嚮導解釋我們這些「來賓」,初來會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們負責從旁解釋,所以有任何疑問儘管提出。





老實說,現場氣氛相當融洽,有傾有講。可能是我的疑心太重,我認為這是他們監視來賓的手段。

令人不安的事接踵而來,而且越趨嚴重。

他們關上禮堂所有出入口的大門,派人駐守(宣稱是幫忙拉門和維持秩序),更將全部燈光關掉,獨留台上的舞台燈。

接著,他們拉開帷幕,露出舞台牆上一個大畫框,上面的照片⋯⋯嚇得我幾乎忘記呼吸!

那是一尊聖母瑪利亞雕像的半身相片,極度詭異的相片!與我以往見過的聖母像截然不同!

該死,雕像雙眼流出血淚,淚流滿面且染紅上衣的那種程度!

太詭異了吧!





流血聖母一登場,眾人肅然起敬,沒有露出驚訝恐懼的神色!

搞甚麼,是我的問題嗎?為甚麼大家好像覺得很神聖似的?

我壓低聲音,湊近智雅,「這是甚麼鬼東西?」

她訝異答:「很奇怪對吧!流血聖母是真理教的重心,白天聽簡介時我已經覺得怪怪的。可是見你沒甚麼反應,我還以為自己太多心。」

我當然沒反應,因為根本沒在聽!

我們的討論惹來注目,陳嚮導不禁用中文親切地講解,「謙,可能你下午聽不清楚。不要緊,我簡單說說。

其實神跡一直顯現於人前,無奈大家不願面對和接受而已。

例如流血淚的聖母像,除了在我們崔教主面前,也在世界各地顯靈過很多次了。2003年,委內瑞拉的首都卡拉卡斯;2020年,意大利的南方小鎮卡爾米亞諾等等。





這是在大審判降臨前,主不斷警醒世人懺悔罪過的其中一個神跡。希望大家跟隨主遠離邪惡,獲得救贖。」

總結這番話跟白天不多不少收到的資訊,救恩方舟真理教第一代教主崔教主,某日見到家裡的聖母像流血淚,更聽見聖母要他向世人傳達訊息,於是他便創立了救恩方舟真理教。

他過身後,他的女兒安潔拉小姐成為第二代教主,即現任教主。

她繼成了父親的力量,成為主的第二代代言人。

真理教相信透過不斷懺悔,以順利渡過大審判,跟隨主上去天堂。

本來我打算隨便附和陳嚮導就算,冷不防他注視我許久,突然凝重問:

「謙,你要一起懺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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