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二部曲 《蟑螂》: -10-

-10-

倏然，一把清脆悅耳的聲音道:「你們真的認為是這樣嗎?」這把聲音並不屬於五人。

驀地，燈亮了。

終於脫離剛才沒光的黑暗，可是讓五人選擇的話，他們還是寧願回到剛才的漆黑中。

他們眼中看到的是另一種黑色，黑褐色。





密密麻麻的黑褐色滿佈於周圍，替牆壁、天花重新上色。

多得令人數不清的蟑螂，多得令你分不到牠們的大小。

這個場景能令一個咶噪的人在一剎那變得屏息靜氣。

屏息靜氣的時間過去，鍾巧兒與肥虎發出恐懼的尖叫，不得不說，肥虎的尖叫比鍾巧兒還要高音。

其他三人則一臉駭然之色，感到頭皮發麻。





一把又一把不同的聲音響起。

「哈哈，人類真可笑，其實一切盡在我們的計算之中。」

「你們看，他們的表情多麼有趣!」

「人類也有害怕我們的一天了!」

「不，以前他們也害怕我們，不過那時我們更害怕他們而已!」





最後，由那把沙啞的聲音說:「夜尋幽，我說過，我並不普通吧。你想的一切，全都在我的預計之中。你之所以只能感覺到我，是因為我跟你一樣，在同類中都屬於不普通的存在。」頓了頓又道:「我不打算解決你們，反正就如你們所說，不論你們說甚麼，仍沒有證據證明我們已經進化。而且，我想你們已明白在我們面前是無能為力的，你們就跟其他人類一起等待最適合你們的結局吧。」

牠的話剛說完，那數以萬計的蟑螂便極有組織地一哄而散。

仍然是十分鐘前的房間，剩下五個失去希望的人。

良久，夜尋幽才嗄聲道:「到頭來，我們連掙扎一下都不行哩，哈。」

孫覓然茫然若失道:「梅菲定律真厲害。」

怪人一副落寞的神情，道:「直到這刻，我才發現事情一點也不有趣。」

連活潑開朗的鍾巧兒也默然不語，眼淚盈眶。

反而肥虎道:「打起精神來吧，事情不是就如一開始你們預測的一樣嗎?這樣看，其實你們也挺厲害啊!」





他緩緩站起他沉甸甸的身子，說:「反正人也是要死的，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嘛。知道自己快要死，反而可以不用煩惱未來，好好揮霍一下，說不定比其他人更快樂。」

夜尋幽其實經過班老村的事，對死已看得很淡。剛才的失落主要是因為自己判斷錯誤和希望破滅造成的短暫打擊，到聽得肥虎這樣說，已能打起精神，也站起身笑道:「肥虎說得對，反正已不能改變，不如想想我們現在能做甚麼?」說著把手摟著肥虎的肩膊。

孫覓然也站起來，說:「沒錯，事已至此，讓我們好好做些我們真正想做的事吧。」他把手摟著肥虎的肩膊。

肥虎頓覺一陣暖意湧上心頭，這種暖意來自於友情。他明白孫、夜二人看出自己只是故作堅強，想令眾人提起精神，所以二人就用最簡單的方法對他作出支持。

這個是朋友與朋友間，不發一言又難以言喻的交流。

朋友就是這樣，你不求回報的付出，會得到遠高於只求回報的付出。

肥虎不禁熱淚盈眶，夜尋幽裝作看不到，笑道:「我們大吃一頓，當慶祝我們的未卜先知吧!」





肥虎當然知道夜尋幽這樣說，仍是為了自己，他默默用手把淚抹去，笑道:「哈哈，今天就由我來大顯身手，讓你們知道我這身材不是白吃出來的。」馬上引得哄堂大笑。

孫覓然道:「肥虎你父母應該都暈倒了，不然剛才停電和我們的尖叫，沒理由外面一點聲息也沒有。」

肥虎馬上開門一看，果然兩人都暈倒在沙發上了。

於是幾人把他們移放到床上。

「你們看看電視等著吧。」肥虎邊向廚房走邊說。

四人坐在廳中，鍾巧兒笑道:「我突然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因為這種情況才能顯露出我新認識的你們，都是好人。換作其他人，這種時候根本不會這樣安安樂樂等著吃一頓飯。說不定都抱著殺一隻是一隻的心態，去殺小強了。恰好這裡五個人都是不會做浪費生命的事的人，真的太好了。我很高興，在人生中認識到這樣的四個朋友。嗯，不對，是三個!夜哥哥不是我的朋友，哈哈。」

夜尋幽微笑道:「我也很高興妳同樣是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