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四力量Natural Forces--- 天空神力篇: 第二十一章：險途
只要一直往北面飛，便會進入北方帝國的邊境。我們採取了偏東北飛行路線，一來減低遇上魔域伏兵的機會，二來可以避免與騎士團部隊接觸。
翌日破曉時，我們發現空氣變得愈來愈寒冷，海面浮著片片白色的東西。
「浮冰！」愛達歡呼一聲，在空中跳著舞，「我們比預期更快到達目的地呢！」
「話說回來，弗爾勞到底棲身在何處？」飛在左邊的艾維問我。
「這個問題連拓納多也不清楚，但我們可以到處細心調查，定能找到更多線索。」
「你的意思是，查探北方的所有島嶼？」
「對。結界司南的主要功能不在指示方位，而是偵測氣息。它不但能協助我們脫離危險，還可以告訴我們目標所在。」
「可是，司南有探測到甚麼嗎？」柳青問。
「還沒有。噢，前方有個島，我們下去看看吧！」
一整天，我們五個都飛在開闊的海面上方，發現海島便降落，順道休息與吃食。在行動第一天，我們已調查過百多個大小不一的海島了。北方的氣候寒冷而乾燥，貧瘠的土地被厚厚白雪覆蓋著。大部分小島都寸草不生，雖然在大的島嶼上有植物生長，但那些樹的葉子長得像幼針，樹幹也十分單薄，給人很孱弱，不堪一擊的感覺。
結界司南一直很安靜，顯示這一帶沒有魔物或是靈獸。
入黑後，大家選擇了一個長滿松樹的海島，找了一面抵擋住寒風吹襲的石壁安頓下來。愛達撿拾柴枝，為我們生起火堆。
「要是有點熱葷便好了。」雲妮蜷曲身子，啃著一塊麵包。
「我也這麼認為，」我從背包取出一個饅頭，「唉，要是凱霸知道我再次出走，一定大發雷霆。」
「我們出走不是為了好玩，而是有任務在身。雖然龍王沒有下令我們這樣做，但總比待在村中更能幫助大家。」
雲妮的說話增加了我的信心。
「快看！快看！」雲妮突然提高聲音，「龍…發光的龍！」
數道絲綢似的綠色光芒出現在空中，它們若隱若現，如同巨龍在海洋裡遊動。
「那是冰夜虹光啦！」愛達以後腿站立，龍頭伸向發放著異彩的天空，「姊姊告訴我，冰夜虹光只能在極北與極南之地找到。我還是頭一趟親眼目睹這奇景！」
天空的顏色在變換，黃的、藍的、紫的…它們在天上旋動著，令人目不暇給。
「真是美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虹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怎麼愈來愈冷的呢？」雲妮說罷打了個噴嚏。
「你們兩個過來我這邊，」愛達展開半透明的翅膀，「我的軀體能散發熱力，不過你們別靠得太近，我身上可是長滿了尖利的硬鱗呢。」
「麻煩你了。」我與雲妮各自爬到紅龍的兩支翅膀下，她的翅膀雖然很薄，卻如同柔軟的氈子裹著我們，冷意登時消失殆盡。
「明天天亮時，我們按照計畫到西邊吧。」我凝視著手中的結界司南。
我們還要在極北之地待多久？
頭頂天幕星星閃爍，好像黑暗中搖曳著的燭火。
大家開始互道晚安，兩隻鳳凰也挨近紅龍，用尾羽圍住腳爪後便把頭埋在翅膀下睡覺。
嗯…先休息一下吧。
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白龍的。
天空下起滂沱大雨，狂風在正面吹襲我們。
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我們是天剛亮時便起飛的，可是飛著飛著，世界變成了一片灰暗。烏雲使陽光無法到達海面，氣溫也急速下跌。
「帕兒，雲妮…護目鏡！」柳青揚一揚翅膀，大量的水便從羽毛間彈走。
我們忍受著雨點的打擊戴上了護目鏡。才一秒鐘，鏡面充滿了水珠。
「好冷好冷好冷啊！」愛達忽左忽右地飛行，最後落在艾維下方。
「大家小心！現在天氣變得非常惡劣！」棕色鳳凰叫道。
三隻靈獸的振翅聲被風和雨的吼叫吞沒掉，我們都被狂野的凍風吹得暈頭轉向。更糟的是，天空突然落下了大量的白色硬物。
「暴風雹！」艾維驚叫一聲，「保護好頭部！」
其實我與雲妮穿得跟粽子沒兩樣，厚厚的連帽大衣把臉龐以外的部分覆蓋住。我倒是擔心柳青他們該如何抵抗猖狂的冰雹。
砰砰砰…砰砰砰…
那是冰粒打在翅膀上的巨響。
砰砰砰…砰砰砰…
有些冰粒擊在我的身上，生疼生疼。
「柳青！你不是會穿越空間的法術嗎？」雲妮朝我們這邊大喊，「我倆當初就是憑著你的羽毛來到雲頂部族的。只要你施展法術，我們就能離開這裡！ 」
「對啊！柳青你怎麼不早早用法術傳送我們到北方？」我道。
「我的道行不足，只能把使用者帶到雲頂部族！而且那根羽毛的法力只夠傳送一個人，所以你們在半途迷失在次元隧道！要不是阿雷斯發現了你們，你們性命堪虞呀！」柳青居然在應付冰雹的同一時間快速說話，「我可以把大家傳送回雲頂部族，但這意味著我們的尋龍之旅正式結束！」
「我們不能就此放棄！」我高聲叫道：「大家堅持住！只要忍耐一下，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你知道哪裡是目的地嗎？」愛達在狂風中狼狽地翻滾著，「我們一直在迷霧中飛行！既不知道弗爾勞的住處，亦無法看清前方有何障礙和危險。這次遠行會不會是一個倉促的決定？」
「愛達，決定了的事無法改變啊！」艾維低頭對紅龍說：「既然已經作出選擇，我們就要盡力達成目標，不能後悔！」
「艾維說得好！這場暴風雹總會過去的，」雲妮向我說：「帕兒，你能用神力削弱暴風雹的威力嗎？」
「好主意！」
我舉起右手，掌心現出旋風團。旋風團愈來愈大，空氣中的部分冰粒也被捲入去。
也許讓兩個運動中的大氣系統相撞能降低某一方的力量。
在旋風團的體積膨脹到極限時，我把它扔向怒吼著的天空。
甚麼都沒發生。
砰砰砰…砰砰砰…
更多冰雹從天而降。
「龍捲風暴！」
一股強風在我們四周快速移動，吹散了迎面而來的冰雹。有龍捲風暴開路，我們得到片刻休息，奈何冰雹攻勢愈來愈猛烈，再厲害的風系魔法也不管用了。
與大自然相比，人類真渺小啊…
這是我發現無法以神珠力量操縱天氣後升起的念頭。
一波白浪向我們襲來。
「我們會不會飛得太接近海面？」柳青低頭往下望，「要是被風吹落進海裡就完蛋了…啊，不妙！」
另一波白浪正自高處向我們撲來！
「這不是浪，是…」柳青話沒說完，發出一聲慘叫。他猛地收歛雙翅，朝海面墜落。
「柳青！」我死命抓住鞍上鐵環，不讓自己掉向百丈下的冰冷海水。
柳青吃力拍打翅膀，又頑強地爬升到與艾維和愛達同一水平位置。
「是碎冰片，」柳青喘氣道：「它把我左翼上的皮割破了。」
這時我才驚覺柳青的綠翅沾上一道鮮紅，鄰近的羽毛都不見了。事實上，他的兩翼在風暴蹂躪下早已顯得支離破碎。
「只有索那才曉得為甚麼會有那麼多碎冰出現在暴風中！」艾維抱怨著，一道寒光掠過他的右翅，數根褐色飛羽登時隨風消失在一片白色中。
此刻三隻靈獸在這個白色世界中奮力掙扎，我與雲妮卻只能坐在鞍上，愛莫能助！
也許…也許是時候放棄了。
若我不再叫柳青發動傳送技能，這片汪洋將成為我們的葬身之地。
「柳青，我們回去吧。」
「帕兒，我的魔力已經所餘無幾…」
天空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柳青和我被狂風強拉著，艾維和愛達的身影在白色的雹與冰中漸漸模糊。
我不斷呼喊著雲妮他們，回應我的只有風聲、浪聲和冰粒擊在身上的聲音。
時光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我連累了大家。
我把雲妮和三隻靈獸推入險境。
恐懼侵佔了全身。
為甚麼我會落得這個下場？
這是我第二次問自己相同的問題了。
上一次，是我在凡塵快要被灰袍魔法師打敗的時候。
那回我擅自下凡，表面上是要清除魔域勢力為民除害，但打從心底我只想到復仇，只想到我自己。
我只是希望快點升格為一名騎士，不用再背負著奴隸的名號。
不對。我希望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像騎士一樣幫助弱小的人！
「柳青！往上方飛！我們要飛越這股可惡的風暴！」
他照著我的說話辦，直直朝高空進發。
高空的風暴威力較弱，那裡有道噴射著的熊熊火焰。我著柳青靠近那火焰，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愛達吐出的火舌。
「我就知道用這方法能讓你找到我們！」紅龍高興地滑翔到我們的身邊。
「帕兒、柳青，你們沒有受傷嗎？」騎在艾維背上的雲妮向我招手，「剛才的風暴實在太猛烈，結果我不小心弄丟了行囊！」
「沒有。人沒事就好了。」我舒了一口氣。
「這場風暴正在減弱，我們繼續行程吧！」柳青大聲道。
眾人點點頭，重新結成一隊順風飛翔。
天色驟暗，我們不知飛行了多久，領頭的愛達終於藉月光發現了一片陸地。
大家摸黑下降，紅龍朝地面噴射火球，使地上的植物燃燒起來。有火光照明，降落時便會更安全。
磅！
…或者吧。
柳青撞上了堅硬的障礙物（應該是岩石），我一失平衡便墮鳥而下…
撲通！
不幸中的大幸，我沒有撞向尖利的石刃，而是跌落在一池塘中。我冒出水面，朝陸地火光游去。雲妮已經走到池塘邊，愛達和艾維則是急忙趕到柳青墜落的位置。
過了數分鐘，我脫下濕透的大衣，與雲妮待在火堆邊取暖。今夜氣溫比昨晚較高，地上也不見積雪，倒是有小草在茂密地生長。
三隻靈獸緩步靠近，中間的柳青垂低了頭，雙翅各自。搭在艾維和愛達的背上。
當他們來到火堆邊，我才發現柳青早已失去意識。
「柳青！這不可能…不可能…」我對著身受重傷的鳳凰發出嘶啞的聲音，視線漸漸模糊。
柳青的翅膀幾乎全禿了，左翅更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尾部的漂亮長羽也失去了大半，無情的冰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這是我的錯！我害苦了你們！要是我不執意到北方…」
「帕兒，你冷靜一點，」愛達用翅膀拍拍我的背，安慰道：「柳青比你想像中還要強壯。你別看他渾身是傷，翅膀骨折，只要明天曬一曬陽光就會好起來了。」
「真的嗎？」我眨眨眼睛。
「對呀。還有我們從來都沒有後悔跟從你，」艾維收起殘破的翅膀附和著，「為了找到白龍，我們願意上天下海，為此戰鬥到底！」
「我們一同跨越了重重難關，這趟旅程也不例外。」雲妮道。
「謝謝你們的支持。」我輕聲說。
我與雲妮分食最後一個饅頭（愛達和艾維堅持要把食物留給我們，說他們明天能去打獵充飢），又到池塘那裡盛水喝。夜已漸深，當我們弄熄火焰後，天空又再出現冰夜虹光。
「瞧，多麼繽紛美麗呀，」愛達伏在我與雲妮之間，望著天上流動的色彩，「姊姊告訴過我書中的一句話：『當我們感到前無去路，萬分絕望的時候，也許目標就在眼前了。』而這天空中的光芒，讓我們看到一絲希望—再黑暗的夜空也有為我們引路的繁星啊！」
愛達的話讓我心境平靜了不少。她之後又向我們說星星的傳說，但我太累了，只消片刻便進入夢鄉。